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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出 征

昭德殿里,文武百官列立于朝堂上,吴王同臣将商议联军事谊,以做最后决断。吴王望着济济一堂的臣子,问道:“子胥、长卿,三年前,你们说攻进郢都的时机未到。如今蔡、唐同意出兵,依二位看,时机可适当?”

伍子胥上前禀道:“既然蔡、唐肯出援助,再加上大王之威凛王军,攻入郢都指日可待!”

“臣附议!船只、粮草筹备充足,大败楚军势在必行。”孙武赞同道。

太常濮央亦禀道:“府库盈裕,足以应付将士们出征之用。”

“楚王滥杀贤德臣士,早该征伐。此番征楚,微臣卑向躯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谈及楚王,大夫伯嚭神情激昂,怒从心起,恨不得立马动身,以报族亲灭门之仇!

“既然众臣将意见一致,传王令,向郢都进发!伍子胥、孙武,你二人议定攻略,传达至众将士!”吴王雄心勃勃,志在必得。

“遵命!”伍子胥、孙武异口同声应道。

蕴宝阁,吴王设宴款待蔡召侯、唐成公。酒过三巡,彼此敞开了话题。吴王道:“寡人已经让伍子胥、孙武制定伐楚方略,大军不日即可出发。虽说楚国佞臣当道,但楚军仍持二十万大军,与我数量悬殊,不知二位否出再加些兵士攘助?”

蔡召侯愤恨道:“吴王倾尽所有,蔡国亦全力以赴,我出一万人马,以吴军兵士名义,随王军一同出征。踏平郢都,方泄心头之恨!”

唐成公也愤愤不平道:“楚国蛮横无理,我也出兵一万,以报三年折辱之仇!”

吴王明白蔡、唐惧于楚国淫威,不敢亮出本国名号。不过既然他们肯出兵将、财物,余者,阖闾决定不予一一计较。“好!二位痛快!既然兵力确定。来人,呈上伍、孙两位将军制定的部署策略,与二公仔细研商。”吴王欣然道。

“是。”不一会儿,侍卫呈上军图,吴王与蔡、唐二公推演行军大计。

过了几天,蔡、唐启程,回国准备大军出征需要的物资。车驾仪仗候集于王宫门口,吴王阖闾前来送别蔡、唐二位国君。吴王拱手作揖道:“蔡侯、唐公,后会有期!

“吴王留步,留步!”蔡、唐二公作揖道别。吴王望着蔡、唐侯公的车马渐行渐远,眼中尽显壮志豪情,多少年踌躇满志,今朝终于如愿!

德阳宫里,季子帮着准备夫差出征的行装,她不无担忧地说:“夫君,战场上刀剑无眼,千万要当心!”

差正在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佩剑,看到季子双眸充满着忧愁,抚着她纤手安慰道:“放心,我久历沙场,每一次都能平安归来,所以,这次亦不例外。”他望着季子忧虑的双眸,嬉笑地道:“我还等着,和你生一堆孩子呢!”

“这个时候,还不忘贫嘴!”经夫差一打趣,季子心里稍稍安定些。

“父王修书一封,遣人送于你兄长,过境时,请他鼎力相助。此行,或许能与他碰面,你可有何话要转告。”夫差凝神望着季子道。

季子避开夫差目视,轻言道:“我在王宫里过得很好,一切顺当,让他勿念。”她将一瓶治伤药放入行囊后道:“要穿得铠甲,务必加固好。交战的时候,千万穿戴稳妥。”

“知道了,娘子,你已经嘱咐无数遍了。”夫差朝她笑着说道。

季子白了他一眼:“不识好歹!”

夫差微微一笑,他知道季子的担心,自己何尝不忐忑呢!虽然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夹杂着隐隐的不安。战斗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准能不能长胜于战事?并非他惧死,而是舍不得季子,舍不得她的一笑一频!若他不在人世,她又该如何面对凄然的余生?夫差不由得上前,轻拥着季子,在这飘着温柔香气的宫殿里,再抱一抱,身边缠绵悱恻的佳人!

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号角吹响,旌旗飘扬的雄壮中,吴王阖闾亲率大军,出征楚国。擂动的战鼓声传四方,伴随着豪迈的号角,将士们迈向了征途......

季子身为女子,只能站在王宫谯楼上,远远望着。大军扬起的尘土,消散于天际。季子难掩心中不舍,手绢不停拭着眼角,耳边回响着夫差附耳对她说的话语:“若宫中发生变故,千万要记住……”

想着想着,季子心中莫名不安、慌乱,婧云察觉她脸色异常,以为是担心夫差安危,关切地宽慰道:“公主,殿下福泽深厚,自然会平安归来,您尽管安心在王宫等着。”

季子难以言说,只好强打精神道:“对!定能安然返还!回宫吧!”

婧云见季子闷闷不乐,进言道:“殿下临出发前,跟公主说过,闲闷之余,尽可以出宫散心。眼下,宫外春色正浓,奴婢陪公主出宫赏春景吧。”

夫差一走,季子意兴索然,懒懒地回应道:“算了!”

按照计划,吴、蔡、唐联军将军队驻扎在淮河北岸。这时候,宋景公亲率五千精兵前来会合,吴王自是喜出望外,亲迎景公于账中。宋景公与吴王议事毕,特地来到吴国太子大账。夫差正同解冷、叔雍对着军图参研行进路线。按理说解冷驻守延陵,本不能参加伐楚,夫差掂记他仍负罪在身,特地禀明父王,将解冷调入自己麾下,好让他建功抵罪。而解冷不负夫差期望,对作战计策颇有独到见地,正向夫差阐述他的策略。听见异响,三人齐抬头,见景公进来。夫差礼貌地招呼道:“景公。”

宋景公“哈哈”大笑,连连摆手道:“不妥不妥!你我之间这样称呼未免太生疏,咱们是亲戚,太子该称呼我一声‘舅哥。’”

夫差依言,笑称道:“大舅哥百忙之中,不忘到我的军账,想必有要事相商?”

宋景公背手望着夫差道:“传闻吴国太子英勇善战,特地前来领教一番。”

夫差颇为惊诧,盯着景公微笑道:“大舅哥,刚照面,就要比试,这要传扬出去,恐怕说吴国欺凌景公,不太合适吧?”

“这,这不过是比试而已,”景公见夫差言语之间胸有成竹,气势顿时减弱几分,却犹自不甘心,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就在这账内,过几招就成,看你是不是名副其实。我把最疼爱的妹妹嫁给了你,总得看看你有没有真本事保护季子吧?”

夫差清楚景公既要测试自己能力,又怕技逊一筹,被人知道后笑话,故意道:“还是出去吧,这里地方狭小,更容易伤到人。”

景公坚持己见:“不不,这里挺好。让他们都出去,就你和我。”

夫差朝左面的叔雍看了一眼,叔雍心领神会,与解冷带着士兵退到账外。夫差左手执剑,右手朝景公一伸道:“请吧。”

景公诧愕道:“你,不拔剑?”

夫差微微一笑道:“论族亲,你是尊长,礼应谦让。”景公见夫差气定神闲,更摸不透他的底细,顿时锐气少了几分。

“恕不客气。”说完,景公拔剑,直棱棱刺了过去。

夫差不慌不忙,侧身避让过。景公又接连刺出几剑,被夫差一一化解掉。让过几次后,夫差喊了一声:“得罪了。”说罢,拔剑“唰、唰、唰”几声,只见几道寒光闪过,逼得景公急忙后退,未等他反应过来,夫差的长剑直直抵在他喉咙,逼仄的寒气,惊出景公一身冷汗。

夫差就势手收,微笑道:“承让。”

景公虽然模样狼狈,却毫不在乎。他定定心神,赞叹道:“不错不错,有两下子。季子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夫差揶揄道:“不放心又如何?打又打不过我。”

景公平素尊养惯了,见夫差取笑。一时气极,拣起佩剑朝夫差凌空扔去。夫差急忙躲闪开,长剑直刺入木柱,剑身尚在摇摇晃晃。夫差上前取下长剑,递给景公道:“玩笑而已,还当真了。”

景公气恼地抓过自己的佩剑,“噌”重重地插回剑鞘,冷着脸,不说话。

夫差上前陪罪道:“大舅哥,妹夫没把握好分寸,给您陪礼。”

“哼!当初真不该把季子嫁给你。”

“木已成舟,兄长再悔亦晚矣。还是坐下来跟我商量商量,怎么把冉子救回来?”夫差一本正经地劝道。

景公这才缓和下来,他走到军图前问道:“什么时候能到郢都?”

夫差指着地图道:“楚军由子常率队,据探马回报,他正在渡过汉水,正好可以在豫章与之交战。子常贪欲太强,军心早已涣散,相信不久之后就能抵达郢都。”

“当年楚军压境,覆巢之下无有完卵,不得已让冉子和亲,楚军才予以撤退。每每念及冉子孤身处楚宫,心如火炙。太子,看在她与季子一母同胞的份上,千万救她回来,拜托了!”景公忆起往事,黯然神伤,言辞之中,眼角竟含泪水。可见,和亲一事,虽解燃眉之急,于他,却饱受疚愧。

“景公放心,临出发前,季子就叮嘱交待过,这次一定救冉子回来。”夫差立下承诺。

“季子?她怎么样?适应姑苏的生活吗?”景公关切问道。

“季子在吴国过得很好!舅兄放心!但毕竟睢阳与姑苏相隔遥远,来往不便,有时难免会想念家乡亲人。我与她说,待战事平稳,陪她回宋国省亲,好了却她思乡之苦!”夫差如实告诉景公自己的打算。

景公见夫差言语颇真切,心里十分中意,当下不予计较输剑之事。他朗笑着对夫差道:“此番特地从宋国带来几坛陈年佳酿,与妹夫痛饮一场。走,跟我取酒去!”

夫差推辞道:“军中不许饮酒,舅哥美意心领了。”

“哎呀,怕什么?出了事有我担着。刚才过来时,外面月色不错,咱们出军账随便找个地方,吴王哪里会知道?问起来,就说是跟我谈心。”景公拽着夫差往帐外走。

夫差失笑道:“跟你谈心?太荒唐了,说出去无人肯信!”

“怎么不能谈心?我最小的妹妹都嫁给你了,总要观察观察你的人品心思,替她好好把关呀。”景公一通胡刍。

“生米做成熟饭了,才想起探查我的人品?若我是纨绔子弟,岂非误了季子终身?”夫差哭笑不得。

“咳,咳,”景公干咳几声,来掩饰尴尬道:“咱们不说这,好歹宋吴是姻亲,这几分薄面,吴王还是会给的!”景公不停劝说:“我打听过了,明日行程不会太急,所以,大胆地跟我出去喝酒。”

夫差见他一幅不达目的誓不休的态势,只好妥让:“说好了,不能海量,小酌几杯。”

“行,行。”景公满口答应。两人取了酒,趁着月色,来到一年小坡上。景公拿出一个小包袱,里面是酱肉和一些干果。他打开来,摊在草地上,算是下酒菜了。

夫差启了酒坛封口,喝了一大口,赞不绝口:“果然好酒,有十几个年头了吧?”

景公得意地说:“没骗你吧!”

夫差端着酒坛,对景公微笑地说:“你?不会是请我喝酒这么简单,肯定有什么话说?”

景公轻轻叹息,他默不作声地撕开封口,灌了几大口道:“你知道,我做得最窝囊的事是什么吗?”

“什么?”夫差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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