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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邂 逅

美妙惬意的时光,总是弹指飞逝,既使绕了远路,也还是要近都城了。很快,一座高大的城门出现在眼前,“睢阳”二字高高悬于城门之上。季子知道,很快要告别了。正当她为如何留下差吴公子而发愁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人不由地回望,只见十余快骑,倾刻间,策马来到跟前。领头的骑手冷峻刚毅,目光坚定,他恭敬地向差吴作揖:“公子昨日一夜未归,属下等夤夜遍寻不着,惶恐不安。现得见公子无虞,属下也就放下心了。”

“昨日暴雨,在山坳柴屋避了一夜。让弟兄们忙碌整晚,大家辛苦了!”差吴温言道

“公子康泰,就是属下之福!”他望着马上的季子,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差吴平静地问道。

“家中长辈担忧公子平安,让您尽早回府!”

差吴心中明白定有要急之事,便带着歉意对季子道:“季冉姑娘,在下恐怕不能送姑娘到府了。好在已到城门,想必离姑娘府中不远了吧?”

季子微微失落,但依然保持仪态,柔婉地说:“原本想请公子到府中小住,好好答谢公子救命之恩。既然公子有要紧事,小女自然不敢担搁。倘若他日公子得闲,请务必来太傅府,好让‘季冉’答谢昨日相救之恩!”

“原来是太傅千金!差吴失礼!”差吴率先下马,然后方小心谨慎地扶着她下来。季子解下随身佩带的圆玉,递给差吴,含情脉脉地道:“望公子勿辞收下,日后请持玉相见,方不负今日相遇之缘分!”

差吴见她说得真切,不忍推辞,便接了过来。只见玉佩镂刻精美,祥瑞图腾中雕刻着一字“季”,想必是她名中之一字。差吴犹豫了一会儿,将紫笛从行囊中抽取出:“礼尚往来!虽不及姑娘之物名贵,却是伴随在下多年,望姑娘笑纳!”

“那‘季冉’可是要夺君子所爱咯。”季子笑言。

“能得姑娘赏识,是它的造化。”差吴也笑道,他让手下牵来一匹马道:“姑娘的马,落失于水中,此马性情温和,姑娘可暂以代步。”

季子刚想答谢。突然,从后方传来一阵嘶鸣,紧接着,驿道远处冒出一匹小棕马,定睛一看,竟是昨日掉落于洪水中,被急流冲走,以为就此无处可觅的季子的坐骑“枣枣”。季子惊喜交集,欢呼雀跃地跑将过去,紧紧搂抱着马儿脖颈,亲昵地抚摸着它。

差吴望着她孩童般纯澈灵动的笑靥,嘴角不由得轻轻上扬。他看到马儿的身上有许多处刮擦的伤痕,从鞍袋中拿出一只玉白色的瓷瓶,递到季子跟前:“涂上这个,它的伤会好得快些。”

“多谢!”季子接过瓷瓶,十分感激。

差吴看到手下焦急的神态,向季子告别:“‘季冉’姑娘,后会有期!”

“公子珍重!”季子施礼道。

差吴飞跨上马,掉转方向,侍从们簇拥着他,朝城外急驰而去。季子望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尽头,心中万分怅然……

“咚!”季子的脑门突如其来地被人狠狠地从后面弹了一下,只觉得格外地疼,她十分生气,转头一瞧,竟然是公子梓博,他立于马上,非常不悦地审视着她。季子原本还想发怒,一见到公子梓博,立时怒消气散,娇俏地喊了一句:“梓博哥哥!”

“哼!”公子梓博下了马,却依然板着脸,他语气冷冽地问:“那人是谁?可曾欺负你?”

“没有!没有!”季子急忙解释,“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她将昨日遇险的情况一一告于他。当然,公子梓博少不得一番担惊受怕,碍于救命恩情,才勉强答应不找差吴的麻烦。他见城里又有一队兵士出来,知道国君仍在加派人手,便让手下前去通禀,告诉他们,公主平安找到,他会护送公主回宫,让他们召集部下回城。

公子梓博瞧着季子手中紧握的竹笛,逗趣道:“一支破笛子,有什么稀罕?值得你刻不离手?”

“你懂什么?这支笛吹奏的笛声可好听呢!”季子脸颊瞬时漾起红晕。公子梓博望着她小女儿娇态,明白眼前这位不谙世的小姑娘,情窦正悄悄打开,望着她一脸憧憬的神情,他不忍打击,只悄悄叹了叹气。之后,他亦未再多问,牵来差吴赠与她的那匹马,让她骑上,护送她回到王宫。季子进城途中,屡屡在街道上碰到找寻她的侍卫。原来,王宫早就乱成一团,景公和太后见她天亮仍未回宫,便又加派人四处搜寻。从昨夜始,彻夜搜索至今。

季子一回宫,就被景公狠狠地训斥一番,斥责她不该私出偷溜出城,害他与母亲在大雨夜担心整整一晚。季子一直不吭声,她知道,王兄虽然言辞严厉,却饱含手足深情。自从两年前,姐姐冉子被迫嫁于楚王,景公就对这惟一的胞妹,爱护有加,深恐她遭遇不测。

季子这一趟出宫,惹得王宫兴师动众,自然的,季子被勒令禁止出宫!她的贴身婢女婧云,免不了又要遭受一番责罚!

季子被禁锁于王宫,思绪却飘到城外十里的山谷柴屋。她却从未对一个男子如此念念不忘,脑海里,尽是差吴的音容笑颜。勉勉强强老实一段半个月,心中牵挂差吴公子的季子,趁着景公不备,再一次偷溜出宫。因为兄长的禁令,于季子而言,不过是一席空令。季子来到与差吴公子相识的地方,希望能再次遇见他。可是这一次,除了坍塌的山路,横卧于溪面的槐树,悄无人影!来到熟悉的木屋,亦是静寂无声!她数次寻访,结果皆一无所获,那位温朗如熙的翩翩公子,仿佛凭空消失了般,杳无踪影!面对如此情形,季子无比失落。虽然与差吴再未相见,可季子对他的思念却愈加地强烈,朝思暮想。在王宫,她独自坐在湖亭畔,轻抚着紫笛,默默凝视。

这样的日子波澜不惊地过着。转眼间,到了次年三月。突然有一天,栖羽宫增加了许多侍卫,仍是井察子率队,他说是奉国君之命,驻守季子所居的宫苑,寸步不离地保护她。季子觉得此事十分蹊跷,想去问个究竟,井察子却说,景公已离开国都,正召集晋公、唐公、蔡候商议要事,不知何时回宫。季子与他理论,可不管她如何动怒发脾气,井察子就是不气不恼,亦不与她争辩,只率人静静地跟着她。井察子与粗枝大叶的武将不同,他通晓文识,又跟随景公多年,深得景公信赖,他把这位刁蛮任性的公主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因此,不管季子如何刁难,他皆心平气和,见招拆招!季子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向太后撒娇,以求太后下令撤走井察子。太后心软,便向井察子开口,却被他以奉王命为由婉拒。一国之君令,太后也不能驳批,只能对女儿好言宽慰。季子见母亲出面亦无济于事,十分气馁!无奈之下,只好让他们跟着,心里却打算着,等王兄回宫,得好好责问他此番所为!

过了十几日,婧云去给太后送百花酥,别看她年纪不过十五岁,却擅做各式各样的可口点心。时值春光明媚,百花盛开,花瓣新鲜而又肥嫩,是制作百花酥的绝佳时节。做好的百花酥,带着满满的鲜花香气,让人爱不释口。原不过是去年一时兴起,随意制成的茶点,不料太后来看望公主,被清新花香所吸引,捻了一块品尝,赞不绝口。所以,今年,婧云特地多做一份,送给太后尝鲜。再一个,是给太后谢恩,感谢太后免除了对她的处罚。

婧云喜欢长宁宫的蕙兰,季子特意嘱咐,她可以赏玩得久些。不曾想,婧云去后没多久,她便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慌慌张张地告诉她,景公已将她许配给吴国太子,只等吴国派人来迎亲!季子乍然一听,顿觉天旋地转,差点晕厥!从及笄起,她就知道,婚事不能由自己做主,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才知觉,像是掉进了无底深渊,挣扎不得!季子掩面痛哭,泪如雨下。婧云怕公主想不开,日夜守望着她。

景公见到季子已是三日后,不守是旬月未见,妹妹清减消瘦、容颜憔悴。景公内疚万分,却又无可奈何,他沙哑着说:“季妹,听宫人们说,这几日你茶饭不思,这怎么行呢?母亲为你很是担忧,为了母后,你多少进一些。”

季子知道王兄不容易,强颜欢笑道:“是我自己胃口不好,不怪其他。”

“王兄明白,你不想远嫁。与那太子夫差素昧谋面,吴国又路途遥远,嫁过去,惟独一人处在异乡,自是孤苦伶仃。可是,你当明白,宋,国小民弱,时时受楚之淫威、胁迫,留下也未必能安身。王兄已经对不起冉子,不能再让你步她的后尘。倒不如嫁给吴国太子,一来,能得个平安;二来,家国百姓也能得几分倦顾。”景公无奈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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