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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鲁国

公子洛被父亲勒令待在府中,他打算偷偷溜出府,进宫向鸯瑚公主表明心迹。但在他开门时却发现屋门纹丝不动,公子洛大惊,急忙用力向后拉,双门“嘎吱嘎吱”地摇晃,依然打不开。“阿余,阿余!”公子洛大声呼唤侍候他的家仆。

阿余急匆匆地跑过来,看到门上的大铜锁,大吃一惊,急忙向公子洛禀报:“二公子,门被上锁了!”

“锁?谁锁的?快给我打开!”公子洛气愤地喊道。

“二公子稍等,小的现在就去找人开锁。”阿余连忙道。

“门是我让人锁上的!”声音深敛厚沉,给人以威敬之感。

公子洛不用想就知道是父亲,他不满地问:“父亲,好端端的,为何要锁门?”

“好端端?还有脸说这话?为父跟你说了多少道理,可曾听进一言?”东门襄仲沉着脸道:“自古儿女婚配,媒酌之言,父母之命,由不得你随意放肆!”

“鸯瑚公主也是公主啊!”公子洛着急地辩解。

“她能跟皙公主比吗?敬赢夫人稳坐后宫,又有两位公子依傍,前途不可估量!你娶了皙公主,东门一族的荣耀非同往昔,为父也不必像今日这般殚精竭虑。”东门襄仲苦口婆心地劝说。

“可我只把皙公主当作妹妹看待,从未有过成为夫妻的念头!”公子洛急切地表明心思。

“成了亲,自然会成为和和美美的夫妻。看你大哥,一开始也不同意,为父一再坚持,才极不情愿地与你大嫂成婚。你看他们,现在不也是过得好好的吗?”东门襄仲极力相劝,“所谓风花雪月、儿女私情,过一阵儿就淡了,顾好一世荣华,才是最重要的。”

“不!不会的!我不相信!”公子洛激动地争辩,“鸯瑚不是那样的人,除了她,我谁也不娶!”

“你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为父历历臻言,还是这么执迷不悟!”东门襄仲怒火腾起,大骂公子洛不尊不孝,下令不准给儿子开门,也不给饭食,让不知天高地厚的他,尝尝饥饿滋味,看看是私情重要还是肚子重要!教训完,东门襄仲怒气冲冲地离去。

东门襄仲回到正堂,长子公子葵已在等候,一见面就向他禀告:“父亲,敬赢夫人又让人送来书信,说是商谈皙公主的婚事,您打算如何处理?”

东门襄仲接过绢信,阅毕,问公子葵:“洛儿这个不孝子,为父再三相劝,他依旧懵然浑沌!依你看,此事如何回复?”

“父亲,能娶皙公主,好处自然诸多!眼下二弟态度坚决,若是强行让他成婚,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敬赢夫人说不日奏请大王赐婚,依儿子看,着急了些。旨意一出,人尽皆知。可二弟的性子,您也清楚,不情愿的事情,就算强行,也不会接纳。皙公主又是敬赢夫人的掌上明珠,万一亲事闹出大乱子,不止公室与东门族颜面扫地,咱们与敬赢夫人,恐怕也会形同陌路。”公子葵如实道出东门府将遇的境况。

“为父担心的也正是如此。”东门襄仲沉吟着道:“你去回复敬赢夫人,就说下个月就是老夫人寿诞,东门合府上下都在操持她老人家的诞辰,等办完寿宴,再商谈亲事。”

“皙公主是王家女,娶了她,于东门一族是锦上添花,可这花却不容易得。与其冒这么大的风险,倒不如静待时日,至少东门一族不会被牵连。父亲您,仍然是朝君上的肱股之臣!”公子葵分析道。

“不错,为父在如今地位,凭的是练达干才,而不是投机取巧!”东门襄仲自豪地道。

“儿子也会去劝劝二弟,让他明白,保住东门族的荣华,才是他一生的依靠。”公子葵温和地说。

“唉,他要是有你一半懂事,为父也无须大费周章。”东门襄仲叹气道。

公子葵眼中闪过一丝局促,瞬间消失,复如既往的温和,“我想,给二弟一点时间,他总会想明白的。”

吴国姑苏,匡葛向吴王阖闾禀告此行收获,并言鸯瑚公主已经起行,旬月将会到达。吴王十分高兴,有了鲁国的助盟,吴国在中原诸国中就会有更多话语权。

“可是,鸯瑚公主的车驾并不隆重,也无名门贵臣掌送亲使,大王确定接纳这门亲事?”虽然匡葛在出使鲁国之前就有吴王的属意,但在知晓鸯瑚公主的地位之后,十分不安,担心吴王对亲事不满。

“鲁公正妃齐姜夫人只生了两个儿子,皙公主也好,鸯瑚公主也罢,皆为庶出,无谓名分不名分!有了姻亲,就能做进一步往来,这才是目的之所在!”吴王不以为意。

“微臣一路行来,十分忐忑,得大王此言,微臣也算不负此行。”匡葛终于可以安心地卸下这副重担。

这一次,阖闾让堂弟诸蛮任迎亲使,率队迎接鸯瑚公主一行,并且吩咐,公主到达之前,不能透露分毫,以免太子夫差心生抗拒。

公子洛被禁于府中,东门夫人、大哥大嫂等一众至亲皆来劝说,公子洛依然坚持初衷,不改心中至爱。公子葵见他心意坚定,假装说漏嘴,将鸯瑚公主前往吴国的消息透给二弟。公子洛心急如焚,他踢打屋门,呼喊让父亲放他出去。公子葵告诉情绪激动的二弟,放他,于父亲而言,绝无可能,他悄悄示意洛公子绝食反抗!

公子洛立刻领会大哥的意图,为今之时,只有他能帮到自己,遂遵照大哥的意图,不进水米。东门襄仲闻悉,大骂他不孝,硬着心肠让人不给吃食,他要看看这个顽劣的儿子能扛到何时?整整三日,公子洛不饮不食,面容消瘦憔悴,极其虚浮!东门夫人担忧儿子性命不保,苦口婆心劝说,让他娶了皙公主。

公子洛气息虚弱,艰难地说:“母亲,生若不能相守,死了总可以去找她吧?”一说话,干裂得嘴唇渗出了血,惹得东门夫人直掉眼泪。看到儿子奄奄一息,东门夫人怒从心起,她要去教训丈夫,眼前已有无上荣耀,一家人安安康康地过日子康难道不好吗?何必孜孜求取辉煌?

公子葵在母亲走后,悄悄对弟弟耳语一番,公子洛对大哥投以感激的目光。

东门夫人与东门襄仲在书房大吵一架,骂他只图荣华,不顾儿子生死!东门夫人端庄贤和,对待仆人很宽容,平时也很少过问丈夫官场上的事。这一次,事关二儿子性命,真得把她给惹急了,不顾仪态将丈夫痛骂了一顿!东门夫人早年依仗母家之势,对东门襄仲帮扶诸多,对此他心怀感激。也因此,他亦不敢直面与夫人顶撞!东门夫人让丈夫当面立誓,今后绝不再以婚事相逼!东门襄仲无奈,只好承诺不再逼迫二儿子!但是,此事毕竟有敬赢夫人参与其中,公子洛不得出府,待事态平静,方能外出!

虽然东门夫人出面,东门襄仲表面上打消了与敬赢夫人联姻的念头,实际上心中仍寄望与皙公主的联姻,来巩固东门家族的权势!公子洛开始进食,但鸯瑚公主早已启程赴吴,他必须尽快想办法逃出去,去追回鸯瑚公主。晚上,公子葵来看望二弟,公子洛趁机向大哥提出要练剑,希望可以拿回自己的佩剑。公子葵很爽快,随即将长剑还给他,并告诉他,只要不出府,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凌晨,公子洛趁着夜色,悄悄地摸到马厩,牵出自己的坐骑,走到后门,幸好门虚掩着。否则,以剑劈锁,发生响动,肯定会被府上的人发现。公子洛从狭小的后门迅速溜出,一路小跑,待行至远处,飞奔上马,急驰而去。此时正值寅时时分,城门刚刚开启,公子洛一骑快马,绝尘而去。

公子洛不知道,在他出府之时,黑暗中一双犀眼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哥——公子葵。

诸蛮得了吴王之命,不敢怠慢,终于在半个多月后,与鸯瑚公主的车驾相遇。诸蛮下马,恭敬地来到车驾前作介绍:“臣吴国迎亲使诸蛮,见过公主。”

昔尔透过轻薄的纱幔,看到前方侍卫济济,宫羽皇皇,礼旗华华,她没想到吴国如此重视与鲁国的联姻,派出这么盛大的宫庭仪仗来迎接鸯瑚公主!昔尔轻轻推醒思绪飘杳的堂姐鸯瑚,示意她该回复吴国使臣了。鸯瑚公主沉思于自己悲凄的遭遇,她对与公子洛之间这段未曾言明的情意,始终放不下,郁郁寡欢的鸯瑚公主哪有心思搭理眼前的异国使臣?看到鸯瑚公主一言不发,为免情况陷入僵局,昔尔郡主只好再一次开口解围:“免礼!使臣大人一路赶来,辛苦了。”

“臣奉大王之命,理应尽力。”诸蛮连忙道。

“到姑苏的路程还很遥远,有劳使臣大人。”昔尔装模作样地道。

“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舟车劳顿,公主可有其他要求?”诸蛮细心地询问。

昔尔回头探望鸯瑚公主,她仍面无表情,她便依着自己的心思说:“本宫一切安好,依使臣大人安排便可。”

“臣来时一应事宜已经做好安排,沿路驿馆皆做好迎驾准备,请公主安心前往,太子......亦在姑苏念盼公主的到来。”诸蛮按照吴王的授意,硬着头皮假传太子夫差欢心接受这门亲事。

“本宫既已出行,总归会与他相见的。”鸯瑚公主由始至终,一言不发,昔尔无奈,只能端着公主的架式,战战兢兢地回答,生怕有不妥之处,引起吴人的不满。

“臣在前方引路,请公主车驾随行。”诸蛮恭敬地提议。

“好。”昔尔不敢多言,简短地回答。

就在汇合后的亲队准备启程之时,后方响起急骤地马蹄声,紧接着,一声声急呼传入耳畔:“停下!停下......”

诸蛮来者一脸急切,顿时疑惑他的身份,急忙勒缰驻马,警惕地询问:“此乃吴鲁亲队,阁下何人?”

自出发以来,不闻不问的鸯瑚公主听到这一声声呼喊,沉寂默然的神色顿时有了生气,在诸蛮提问时亦瞬时变得紧张。

“在下......”公子洛刚想表明意图,却不料被鸯瑚公主截然打断:“他是鲁国送亲使!”

“什么?”诸蛮大吃一惊,公子洛与昔尔亦十分意外。尤其是诸蛮,他根本不知道车驾内还有另外一位女子,为慎重起见,他询问鸯瑚的身份,“姑娘如何称呼?”

“我是鲁国二公子之女,鸯瑚公主的堂妹昔尔。”鸯瑚公主只好借用昔尔的身份,对自己加以掩饰。

“哦,原来是昔尔郡主!臣不知郡主也在送亲使队中,多有怠慢,请郡主恕罪!”诸蛮松了一口气。

“姐姐嫁得这么远,难免孤单,我来陪陪她。”鸯瑚公主极力掩饰心中的慌乱。

“郡主与公主姐妹深情,臣肃然起敬!”

“公子洛乃鸯瑚公主的表亲,亲队出发时,他正在外身负王事,公主特意让人传信于他,想必洛公子得了书信才星夜兼程赶来的吧?”鸯瑚公主巧妙地公子洛圆了他那出人意料的举动。

“正是!正是!在下一得到公主来信,就连夜启程,可还是迟了一步!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亲队。”众目睽睽之下,公子洛也只好承下鸯瑚公主为他编织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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