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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1

27小时个之后,梧桐已经站在戴高乐机场的出口,此时才是巴黎的清晨,这里温度比A市要低一些,梧桐穿上了毛衣和风衣,还戴上了那条沈澈送她的丝巾。

昨天从沈氏离开后,梧桐在出租车上就订了最早去往法国的机票。A市没有直达的航班,她选择先做高铁到北京,然后直达巴黎,尽管此类机票的价格接近中转机票的两倍,时间上却省去了8个小时,所以她依然没有犹豫。能够早一分钟见到沈澈,确认他没事,都是值得的。

梧桐也好感激林天若,上次见面,她给梧桐和亭姐讲述了自己申请申根签证的曲折经历,讲的是一把辛酸一把泪,事后强烈推荐她们也去申请,说现在就流行说走就走的旅行,还说一个签证就可以行走几十个国家,值哭了!当时梧桐并不太想弄,因为自己并没有出国的打算,但耐不住林天若那有如唐僧一般的唠叨,最终还是交了材料申请了下来。签证有效期为一个月,此刻正好还有一周的有效时间。

冥冥之中,似乎一切自有安排。

梧桐的英语不错,奈何巴黎那位的士司机的英语太烂。梧桐直接拿出从网上打印好的地图,将目的地指给他看,那个一脸大胡子的大叔才比划着说了一句OK,OK。

车窗外的巴黎美景一幕幕的不断后移,又一幕幕的不断映入眼帘,梧桐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贪婪地想要将它们尽收眼底。时间还早,街上人还不多,只有一栋栋的欧式建筑巍然矗立在古老的街道两边。这些建筑陈旧而不破败,严肃却不失风情,品之,别有一番韵味。分散在建筑物之间的石头街道、古树和罗马雕像昭示着这座城市的古老,而路边小巧雅致的桌椅以及悠闲自在的品着咖啡的人,这恣意流淌在街边的优雅与浪漫,却在提醒着人们它的时尚与惬意。梧桐觉得,真实的巴黎,比画中更美,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丰富的细节似已融入到它的骨血中,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艺术气息,让人回味无穷。她真是一个诗情与浪漫齐飞、活力与魅力融为一体的城市啊!怪不得,海明威在《流动的盛宴》曾写道,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场流动的盛宴。还有那句,梧桐最喜欢的,巴黎永远年轻,永远会有新的恋人恋上巴黎。

其实,法国一直是梧桐梦想旅行的国家,巴黎也是她最向往的地方之一。巴黎圣母院、协和广场、香榭丽舍、塞纳河、卢浮宫、凯旋门,还有埃菲尔铁塔,看过无数的图片,想象过无数回它们的壮观。前几年想和林院一起来,他却不喜欢这里。一个人来呢,在这样一个浪漫之都、风情之地,未免显得冷清,梧桐一直没有鼓起那个勇气。

呼吸着巴黎的魅力,思绪也伴着这个美妙的城市无限的放飞,角角落落渗透着即将见到爱人的喜悦,梧桐觉得自己幸福的快要飞起来了。

大胡子司机看到她满脸的陶醉,说了句什么,貌似是“囧锅印”的音。

梧桐没有听懂,一脸疑惑,“啊?”

看出了她没听懂,司机清了清嗓子,又认真说了一边:“囧-锅-印?”

梧桐皱了下眉头,她思考着,这个人说的是啥,是英语吗?她实在没想起这个单词,就是只包含其中两个音节的,她也没想起来;那是法语?那直接就别猜了,自己就只会说个Bonjour,还是跟电影里学的;那总不成是汉语吧!这倒一下提醒了她,灵机一动,难道他说的是“中国人”?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这么点意思。

于是,梧桐点了点头,说:“yes,yes,中国人,大叔真厉害,还会说中文!”说完她对大叔竖了个大拇指。

大叔一点都不低调的展示了他得意的笑容,点了点头,说:“囧锅印,又欠!”说完,也竖了个大拇指。

梧桐觉得他大概想说的是“中国人,有钱!”。这几年来国人出国旅游很流行,很多同胞来了之后就会疯狂的购物,让国外的人产生的印象就是:中国人,有钱!这个,微博上也是有过很多报道的!她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说了一句:“大叔你这次载的人是穷人哟,我是真的没钱啊!”

大叔又彪了句法语,梧桐猜,应该是问她说的什么?但猜出来有什么用,自己又不会说法语,用英语交流吧,法国人太傲娇,又不愿意说!她只能对大叔笑了笑,便不再多说话。

这段经历让梧桐再次体会到,会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

都说巴黎的生活节奏很慢,大叔的车开的也悠闲,地图上显示38公里的路程,大叔开了一个多小时。这点路程,A市的司机,估计能用四十分钟,帝都的司机,也就半个小时吧!昨天在北京,梧桐打车从火车站到首都国际机场,真真为出租车司机惊人的驾驶技术所折服,那行驶速度,那超车频率,那加塞能力,令人叹为观止!整个过程就差漂移了,梧桐觉得,如果条件允许,司机可能真有能力漂起来!当时的她目瞪口呆,她想等见到了沈澈,一定要告诉他,他的驾驶水平,可能会被任意一个帝都的出租车司机给秒杀!

圣路易高级医院已经出了巴黎市区,属于近郊,它的大楼是一栋偏向于现代的建筑,但并不高。门口不像国内医院的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人多为医护人员。想到沈澈就在这栋楼的某一个房间里,梧桐的脚步不断加快。

幸好那个年轻的护士会说英语,她帮梧桐查到,沈澈的病房在最高层的613房间,另外房间门口的信息卡上也会有病人的名字。

整个6层的病房很少,非常安静,可能还都没有起床!门与门之间的距离很大,梧桐瞄了一眼门上的玻璃,可以隐约看出房间里面很宽敞,应该是个套间,在这里养病真是舒适方便!她心下一笑,这个家伙,什么时候都不会委屈自己!

行李箱的万向轮急速滚动,与光滑的地板轻微摩擦,在安静地楼道内发出微微的响声。梧桐找到了613的房间,看了看门口的信息卡,Che﹒Shen,没错了,就是他!心底有点胆怯,竟然不敢透过玻璃去看里面,万一看到的是一个满脸纱布、口鼻都插满管子的人怎么办?那也没事,她会照顾他直到他痊愈,只要他在自己身边,所有的困难她都会陪他挺过去。

手放在门把手上,在打开之前,梧桐还是忍不住透过玻璃看向房间内,宽大的病床上,她看到了沈澈,没有满头的纱布,没有出入口鼻的吸管,他的外表看着没有任何伤痕。看来冬阳说的是对的。此刻,他正慵懒的斜靠在床头上,脸上带着微笑,看着某个房间里的某个方向。梧桐看不到那个方向,她很好奇是什么让他看的这么入迷,眼神也如此的温柔!

还是敲门吧,不要让惊喜变成惊吓!手指微抬,正欲叩响那扇门扉,抬眼的一瞬却看见床前出现了一位女子,她穿着白色的浴袍,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从体型来看,应该是位年轻的女士。轻轻放下抬起的手腕,梧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玻璃另面的两个人儿。年轻女子擦完头发,将毛巾往桌上一放,就跳上了沈澈的病床,他的目光随着女子的靠近也在发生转移。

梧桐看到了那个女子的面容,那么美丽的一张脸!她将自己年轻的身体靠在沈澈身上,将那张美丽的脸庞放到他的胸口,看着他,不知道说的什么,惹得沈澈哈哈大笑,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子。

这一幕……

好刺眼!梧桐觉得眼睛生疼,她的心也一点点变凉,又像是别人揪了一把,让她痛的受不了,将目光迅速抽离,身体无力的倚靠在门框上,手抚上心脏的位置,她能感觉到它跳得很快。

自己一向爱胡思乱想,许是自己看花了眼!梧桐这样想。于是,她用力抓着墙上的扶手,撑起身体将视线再次穿过玻璃,看到的却依然是锥心的一幕:沈澈闭着眼睛,依然斜靠在床头,他将那个年轻的女子搂在自己怀里,下巴放到她的黑发上。

那样一副相亲相爱、用情至深的画面!

转身靠在旁边的墙上,心脏跳动的更加剧烈,梧桐大口的喘气,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才发现手心已经滑腻不堪。深呼吸了几口气,她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应该怎么办?冲进去吗?质问吗?撕她的头发、扯她的浴袍、扇她的耳光?逼他做出选择?那些抓小三的视频里都是这么做的!

猛然将手搭在门把手上,只要自己稍微一用力,这些就都能实现。

那是另外一个世界,自己的人生也会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

然而,下一瞬,梧桐一下子收回了自己的手,没有任何犹豫的,她拖起箱子,转身离开。

转身的刹那,门口衣架上搭着的那条丝巾让梧桐的目光停留,动作一滞。花色和款式那么熟悉,和初见沈澈时在简?致看到的那条一模一样,自己当时还推荐给他!

原来,他不联系自己是因为有佳人在怀!

原来,他的温柔并不是只给了她一个人!

原来,自己想要和他渡过难关的决心只是一厢情愿。

原来,自己对他的牵肠挂肚只是一场笑话!

原来,他曾经说过的让她的心不再受伤的甜言蜜语都是毒药,却只毒了梧桐一个人!

原来,他最终选择了自己推荐的礼物,送的人却是其他的爱人!

坐在医院不远处的椅子上,看着不断经过的人,梧桐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幻想过无数次见面的场景,无不是惊喜的、开心的、激动的,却独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穿心的、刺骨的。现在看来白若曦说的应该是对的,想当初竟还那般怀疑她,原来终究是自己信错了人。怪不得白若曦说自己单纯,她心里想说的,应该是傻吧!病房里那个女孩,应该就是他的初恋吧,沈澈看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那里填满了那个女子,再也闯不进其他人!

想起了甄嬛对皇帝说的一句话,这几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梧桐的心很沉,但是却出奇的平静。所有的事情不再是悬而未决,所有的问题已然有了答案。

何必纠缠!

大家不再是17、8岁时是爱情至上的年纪了,成年人之间,爱就在一起,有了更好的,当然就要去寻找更大的乐趣!

无可厚非!

2

离最早的飞机起飞仍然有12个小时,梧桐没有选择回A市或回北京,而是选了离老家最近的萧山机场作为目的地。

这12个小时该做些什么呢,总不能在这自怨自艾、伤春悲秋吧!那肯定是不行的!既然来了巴黎,就好好看看它吧,下次再来不知道又是何时!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顿时一阵锥心的疼痛。她突然想起昨天忘记吃药了,便赶紧从包里取了一粒放在嘴里,可是没有水,她只能硬硬的嚼碎,一点点的咽了下去。

药真苦啊,比人生还要苦!

出租车很少,梧桐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算是上了车。将凯旋门的图片给司机看了看,司机向他点了点头,就启动了车子。

看着后视镜里,医院的大楼一点点的退后,直至消失,梧桐闭上眼睛,泪流满面。

凯旋门,是为了纪念拿破仑1806年的战争胜利而建,巴黎的12条主要街道都以它为中心向四周辐射。据说,夜晚的她无与伦比的美丽,但这次是没有机会看了。站在凯旋门的顶端,向东可以看到香榭丽舍大街。香榭丽舍,这个美丽的名字,还是徐志摩当年留法是所赠,也只有他那样浪漫的人才能想出这个浪漫的名字。香榭丽舍的尽头,即为协和广场,哪里上演过巴黎的风云变幻传奇。

然后是埃菲尔铁塔,它的建造本身就是一个爱情故事,而这里发生了无数的爱情故事。巍然屹立在苍穹之下,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它,它都是如此的唯美。据说法国人刚开始并不能接受它,觉得它太丑陋生硬,与巴黎的风情完全不合。但不知道为什么,时间一长,竟然也成了地标性的建筑,他们还亲切的称它为“铁娘子”。

善变的法国人!但他们的善变,却比不上爱情的善变!

把最充裕的时间留给了巴黎圣母院,这是梧桐心中的圣地。这座可敬的历史性建筑的每一个侧面,每一块石头,都不仅是法国历史的一页,也是人类科学史和艺术史的一页,是法国乃至全人类的瑰宝。它高耸挺拔,辉煌壮丽,梧桐却想到了那个面貌丑陋却内心善良的撞钟人卡西莫多,他全心全意的爱着那个吉卜赛姑娘埃斯梅拉达,并竭尽全力守护她,但还是最终失去了她。梧桐等了许久,才总算是进到了大厅。相比于外堂装饰的华丽,圣母院的内部要朴素得多,只有那些巨大的彩绘玻璃花窗,在阳光的照射下,把教堂内部渲染的五彩缤纷、神秘灿烂。教堂内响彻着震撼人心的管风琴音乐,它是由那台有6000根音管的著名的大管风琴演奏出来,音色浑厚响亮,听着悲壮深沉。在圆拱穹顶下,音乐、彩绘、浮雕和雕像营造出了一种令人敬畏的独特氛围,梧桐虽不信宗教,却仍然被处处洋溢出的神秘和威严所感染,她凝神静气,心底生出一种强烈的悲怆感,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看着高高在上的神,梧桐流泪对他祈祷。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相比于清晨的巴黎,此时的巴黎更添韵味,但梧桐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她在去机场的路上小眯了一会儿,想自己这一天,可真是够充实,早晨来,下午走,中间还游览了几个世界著名的景点。突然想到相声里那个炫富的笑话,早晨坐私人飞机去伦敦喝个咖啡,中午回上海继续上班,晚上去纽约看时装秀。这个段子莫名的切中她的笑点,她每次听到或想起都是笑个不停。因为这个,沈澈总是说她傻!可现在,她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沈澈也不会再说她傻了!

飞得越高,摔得越疼!原来,连幸福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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