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老马、马车和着歌声渐行渐远,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如画徒然如大梦初醒,跌坐地上,嘤嘤哭泣,双眼泪水如瀑长流。
一场虚惊,一份馈赠,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如置身梦中的众人相继醒过神,重新鲜活起来。
徐荆看着自己虎口凝固的鲜血,拍拍脑袋,摇摇头,一时之间理不清刚才的事情,决定放开。
只要公主是安全的,其它万事都不重要。
昕阳无意识地抚着女儿,望着老人消失的远方,若有所思。
有两个平日与如画关系最亲密的婢女一边抹脸上的眼泪一边把她扶回颜女的马车。
颜女看她无措泪流的样子,笑道:“能被他这般惊吓,是你的福气”。
她从没有问过老头是谁,但认识都近二十年了,虽然只是梦里见过两三回、梦外见过两三回,但关于他的身份哪里需要多问。
老头的行为多不着调,该是在天上呆得太烦太腻、顽心大动的缘故。
仙神真动了怒,要抹杀你,哪里需要这般多余的惊吓。
如画使劲抹着不断线的眼泪,分不清是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还是被吓得过度,扯起嘴角想笑,却弄个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怪模样。见颜女有调侃之意,面上一红,拿出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笼进袖子的碧绿叶子,道:“这是......老先生给的”。
“既是他给你的,你就好生收着。活生生被吓一场,总该有个补偿”。
如画低头看着手上的叶子,小小的、碧绿的、隐有华光,不似寻常树叶,十分喜爱。想了一回,怯怯问道:“这是……”。
“天物?!”如画抽一口冷气,又呆了一阵,又想了一回,“这个……公主……”。
“公主不会要的,而且给了别人就不是天物了”,他赠出的东西,怎么允许被轻易转了手?
“那…那是什么?”
“废物”
见如画又呆了,颜女无奈至极,打开拿在手上的盒子,道:“给我戴上罢”。
盒子正是贼老头让如画转交给她的,里面放着她最心爱的玉石项链,通体晶莹剔透的链坠里,藏着旁人不懂为何物的一抹墨绿。
那抹墨绿不是别的,正是一小片衣角。
坠子可以打开,但她从来没有打开过。她害怕一旦打开,衣角上残存的气息就散了。她是想,等到多年后临死前一刻再打开。那时应该太老所以忘记了许多事,连着他的气息必定也忘记了。那时再闻一闻,重新拾回关于他的一切记忆,
包括他的气息,下一世轮回再去寻他便有了凭据。
而且到得那时,握着他的衣角,就象遥远的从前曾经与他相拥而眠一样,她才会真正安心地闭上眼、真正安心地死去。
如画虽为婢女,却冰雪聪明。对于项链,她没有多言,只深深地看了一眼。颜女看着项链时,眼神是那么的温柔,满含眷恋和缅怀,不难猜出,定是她的心爱之物。
对于那位老先生,她也没有多问,能知颜女的心爱之物为何,并不辞千里、远道送上,关系必定深切。
至于老先生是什么人,还用问?猜出一二即可。
服侍颜女躺下,见她手指轻柔地摩挲着项链,安静地闭着眼,无言地福了福身,往公主那边走去。
将手中天物奉上,又将颜女的话如实禀报了一番。
昕阳仔细看了一下,今日之事生平仅见,此物必定非凡,沉吟了一会儿,道:“这是你用命换来的,自个儿好生收着,切莫令外人知晓。从今往后,你也不必事事禀报于我,你的主子是颜女,知道吗?”。
说毕,又指了前些日子时常帮着如画服侍颜女的贴身婢女月眉,:“你和如画一道,以后就在颜女那里,好生伺候着”。
“公主……”。
月眉心知公主待她一直与别的婢女不同,这次更是指了一条璀璨大道给她,含泪伏地向公主行了大礼。
此一去,虽同在一个屋檐,但她侍奉的主子不同,人生也将焕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