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字?”詹姆斯瞪大了双眼。
首先一个小时背这么多内容在詹姆斯看来已经算是无比过分的要求，毕竟他老爹叫他背个1000字的演讲稿他都能背上两个小时，还不是特别流利。
他突然庆幸自己做的是试卷，而不是让人抓狂的背资料。只是更加匪夷所思的是，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平民居然说自己能背到百分之九十，他根本不信，等待着见真章。
库克有些惊讶，他经常受聘去给一些贵族子弟做私教。
在为上课做准备时，即便是自己相当熟悉的内容，也会再去温习一遍，防止有所疏漏，因为根本记不全。
人脑不是魔法，一小时记一万字，完成百分之一百是不可能的，百分之九十简直有些恐怖。
着装最普通最寒酸的安迪此时此刻已经成为了考场最引人注目的点。
但他没在意这些，只是仍然努力保持着大脑极致的工作以防止记忆的遗忘。
“先生，我可以开始了吗?再过一会儿我可能就只能给你背个开头了。”
“好的，开始吧。”库克很理解安迪的意思。
安迪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在了文章的开头，开始娓娓道来。
他的语气平缓，有条不紊，并尽量压慢语速，是为了尽可能给自己留出更多的时间联系后面的内容。
作为一个聊天扯皮爱好者，他在背诵的时候并不像是小学生背课文那样小声低吟，道士给人超度一样。
为了把东西讲的更生动明白，安迪下意识加入了许多肢体语言，倒像一个讲课的老师。
“灵魂有它独特的感触方式，比精神愉悦更高一层的，是灵魂的升华。”安迪竖起手指朝天一指，表示灵魂这个层面是真的很高。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转，安迪的表现行云流水，他的表情轻松自在，宛若演员站在舞台中央，开启他精彩的表演。
一个个年轻人嘴巴微张，目光久久停留在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身上，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以及，他们不愿意承认的崇拜。
夏佐吓了一跳，原来刚才在门口和自己聊的有来有回的人，居然跟个怪物似的。
他们自以为高高在上，是天空的尽头，却仍难以想象目光中的这个人是怎样像变法术一样，把那样繁多的内容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变进自己脑子里去的。
“好了好了，你不要念了，怎么还没完没了了?”詹姆斯渐渐地把头低了下去，用手臂挡住自己的面庞。
之前朝安迪发难的是他，这时安迪光彩夺目，无疑狠狠抽了他一耳光，只好借着众人的关注点都在安迪身上，渐渐淡出视线。
内容很长，安迪念了很久才念完，最后自己都感到口干舌燥，当念完最后一句话时，安迪的脑海中也终于画上了句号，也没有下一句内容。
崩紧的神经一下松懈，安迪脑袋发昏，两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颤颤巍巍地被库克扶着，他抬起头，正迎上库克欣赏的目光。
“很好，虽然不是完全按照资料的原话背出来的，但有自己的理解是一件更加值得赞扬的事，虽然……”
库克本来想说：“虽然有一小部分遗忘了”，但感觉这未免太过吹毛求疵了，他笑了笑：
“没什么虽然可是的，你很优秀。”
“啪啪啪……”安迪被吓了一跳，眼前这些高贵的年轻人居然自发地鼓起了掌。
“刚才是哪位聪明人有勇气嘲笑这位天才的?哦，我知道了，毕竟这位帅哥只是背出了9成，而他本人有信心包括标点符号都给你完整背出来。”
一个男生展现出不俗的阴阳师水平，一番犀利的话让詹姆斯的头埋得更深了，他的耳朵里传来男生们无情的大笑和女生们小声的耻笑。
但安迪倒一点没放在心上，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从上午的锻炼到现在的考试，都是强大的体力消耗，他本来身体就瘦弱，这么一折腾，好像瘦驴扛了一千斤货物，再没力气了。
无法阻挡的疲惫与睡意疯狂侵蚀着他的意识，身体的本能让他想强撑也撑不了了，他头一偏倒在库克身上，睡着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脑里突然一个意识提醒他在考试。
“原来是考试啊，那我更想睡了……”他仍然感觉很疲惫。
“不太对！”安迪的上半身一下直了起来，睁开眼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这里不是考场，而是一个人的卧室。
安迪仍感觉头疼欲裂，身体的疲惫还没完全恢复，而且感觉很饿，他感觉如果不是猛然想起自己的处境，他还能再睡一天一夜。
安迪所处的卧室里一个人也没有，他猜想是自己昏睡过去后，库克将自己搀扶到了马修法师家里的卧室。
他打开门，浩如烟海的书籍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让他感到短暂的晕眩。
落针可闻的安静与书籍散发出的沁人心脾的气息赋予了这个房间与众不同的神圣气息。
这是一个藏书室，室内放置了五个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摆放了不计数目的书籍。
他紧接着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侧对着自己站在一个书架前，他头发花白，脸上爬满了皱纹，神情淡漠，像是时光的守护者。他正表情认真地翻阅一本极厚的书籍。
看到书籍与字，安迪不禁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听到开门的声音，老人向安迪这边瞟了一眼，然后把书塞进了书堆，缓慢地向安迪这边走来。
宽大的袍子随着老人的步履一起一伏，整个人展现出来的厚重感，不光在于外表的高大，还在于岁月的积累与知识的沉淀。
安迪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第一眼看到这个老人，就很自然地感到钦佩与尊敬。
“马修法师，您好。”
马修温和地笑了笑，说道：“库克那样一个要求严格的人都向我称赞了你，说你的天赋如辰星般耀眼。说实在的，我也厌烦接触那些自命不凡又愚蠢的贵族孩子了。克鲁真的没让我失望过。”
“您老还真直白。”安迪心想。
“本来考试有三个流程，你还只完成了第一个，但聪明的孩子哪儿都聪明，我就懒得考第二个了，直接来进行最后一个流程吧。”马修用他苍老而慈祥的声音说着，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安迪暗暗松了口气，他暂时是不想做任何需要高强度用脑的活动了。
“你先跟着我过来看看吧。”马修扬手一挥，房间里所有的蜡烛都被点亮，在房间的顶部中央还有个光元素材料制成的特型灯，本来有些昏暗的房间顿时变得无比明亮。
“我一直都很爱看书，我的父亲是一名历史学者，我家里有很多书籍，我也从小就与书为伴，但那时候我只认为书是一种供人消遣的东西。”
安迪走到第一个书架前，这个书架体格偏小，上面摆满了各色的小说，看来是马修私人喜爱的娱乐书籍。
安迪发现这大多都是一些故事书，像什么《路本与猪为伴的一百个夜晚》，《公开之主》……
他甚至还瞟到了《秘密之神的秘密》这本书。
“后来我被发掘出不俗的魔法天赋，我这时开始浏览大量的魔法书籍，然后我发现，我书读的越多，我的实力就越强大，这时候我发现书籍是一种工具，它能帮助我取得功名和成就，获得财富与尊重。
可后来通过一次偶然的经历，我才知道，在那些贵族的潜意识里，我们这些平民晋升的法师贵族始终只是他们的仆人罢了。”
马修的话很简略概括，几句话之间就道出了他几十年间的感悟体会。
这时他和安迪走过了另两个书架。上面都是各种有关魔法知识的书籍，从基础到高深，从入门到精通，厚薄不一。
“那次经历让我开始考虑起人生的意义在哪，我到40岁才进入王都做宫廷法师，可等我到了五十岁，却又选择离开王都，回到故乡，迷茫之中，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追寻什么。”
这时马修突然停了下来，朝前面剩余的两个书架一指，：“那么现在，孩子，我考考你，你猜，前面那些书架上都放的什么。”
有了前面的铺垫，安迪不假思索的说道：“思想。”
马修微微点头道：“没错，是思想。”
“这些书籍解决了我人生之中的很多疑惑，也让我豁然开朗起来，但可惜……”
马修轻叹一声：“我已经很老了，已经没有勇气和时间再去改变些什么了。”
马修转过身来，正面对向安迪。
“现在就是我真正要问你的问题，你认为书籍是什么?”
“书籍是是什么?这还用问?”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可能是个难题，但对于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安迪来说，这简直是道送分题。
安迪脱口而出：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