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舟深吸了一口气，心想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跑到这里来把自己气死。
小爷？水沉舟的霜？不过是亲了你一下？满门抄斩？
写话本呢？
见他不作声，霜降环手于胸前，“你别不乐意，我没亲过其他人，不知道怎样才算公平。不如带我回侯府？我们慢慢算账。”
一人一次，应该是公平了吧？
了一听，江沉舟的火气去了大半。没亲过其他人，那就是只亲了他。算她还是个安分守己的黄花大闺女！
下一秒，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通，江沉舟你在自喜个什么劲儿！
他白了霜降一眼，“不必了，你大可放心，我没有杀人全家的恶习。我道你做这些是为何，原是想入我南月侯府。”
确实只是亲了一下，占了点便宜，又不是失身，倒也没必要一直深究下去。
若仗着此事要自己带她回府上，白日做梦呢？
江沉舟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可这被拒绝了的人儿不依不饶，“我亲了你我责无旁贷！你不带我回去，把我护起来，那扔暗器的人和二当家三当家，他们会放过我吗？”
“此事交由王大人处理，我会嘱他替你寻一处僻静的庇护所暂住，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将你保护起来。我承诺的银子，亦会由王大人转交与你。还有何异议？”
又被拒绝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霜降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变得蔫蔫的。
不带就不带，被她黏上的人还能挣脱了？世间办法千千万，实在不行换一换。
若不是想知道那扔暗器的人是谁，为什么会手下留情。她才不稀罕什么南月侯府呢，继续在桃源镇当她的小霸王，日子悠哉悠哉的不比去府上当仆人好上百倍？
只是单纯的靠她一己之力的话，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知道真相了。让王蒙去查这案子，等王蒙的消息？就他剿匪这效率来看，可能还不如靠她自己呢！
不过细细一想，要是乌啼所言非虚，能跟着江沉舟，也还算是一桩美事。
起码日子可以过得安稳。
半珦，她抬起那灿烂的眸子看了看江沉舟，又看了看乌啼，摇摇头调皮道，“那好吧~”
被拒绝了一次二次，还可以想三次四次的，来日方长啊。
所谓只要功夫深，铁柱磨成针。
江沉舟这才想起乌啼还在房里，暗暗有些不悦。他之前不是听到她出言不逊都会冲上去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吗？刚刚怎么没有阻止她干这坏事？！不但没有保护好他，出事儿了还在旁边看戏？！
于是他也转头看向还在吃瓜的乌啼，喊了一嗓子，“乌啼。”
乌啼一脸茫然，“属下在。”
“你失职了，罚抄侯府门规三百遍。”
“是，属下知罪。”乌啼抱剑握拳，心生委屈。主子之前一直都拦着自己不让自己上，现在又怪他不上，这年头，躺着也中枪。
霜降在一旁看着，笑得“咯咯”的。
江沉舟回过身，望着这笑得花枝乱颤的人，“你多日未归，想必家人已经急得团团转。本侯有愧，深表歉意。但明日便要回京城，就不登门拜访了，王大人自会送你回去。”
家人？脑海里浮现出那间破旧的小茅屋，她自己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回去过了。这些年风吹日晒雨淋的，恐怕早就撑不住塌了。想到这，她下意识地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塌了才好，最好把那该死的男人埋在里面。
脸上笑意更甚，她缓缓开口，“急得团团转？在九幽冥府里为我着急吗？”
为她担忧的人，也只有阿娘了吧。
江沉舟愣了一下，有点难以置信。
她这么爱笑，又这么喜欢耍流氓，不管做什么都底气十足，在他面前更是不识抬举。他还以为是被家里人宠坏了的俏皮姑娘，这么活泼开朗，叫别人瞧了也没法想象这人居然是个孤苦无依的人。
他皱着眉头，怕触及到她伤心处，小心地问：“你家人……”
霜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死啦，死了很多年了。”
阿娘已经走了好久了，她甚至都开始慢慢记不起她阿娘的模样了。只是那无微不至的照顾，血浓于水的亲情，永远记在心里。
原先想起还会抱头痛哭，可日子久了就都习惯了。现在提起，也可以做到心如静水毫无波动。
她也不知是她没有良心，还是时间良药治好了思念病。
江沉舟还想开口说点安慰她的话，屋外却传来脚步声，那些没有出口的话又被吞回了肚子里。
三人齐齐向门口看去。
见自己似乎打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来者认认真真鞠了个躬，“侯爷恕罪，大人请侯爷移步赴宴，特意遣小的前来带路。”
原是王蒙在宴上等了许久，迟迟不见江沉舟等人落座，怕自己礼数不周，这才特意命人过来。
三人跟着带路的仆人到了宴席之上。
衙差们都已就座，美酒佳肴把酒言欢。一见江沉舟来了，大家都举起酒杯敬了他一杯。王蒙起身迎接，不敢多言，客套的讲了几句就回到自己的席上。
霜降不知道坐在何处为好，便像个小跟屁虫似的黏在江沉舟身边。
她十分好奇为什么江沉舟明日就要走。
这么短时间，怎么想办法让他带自己回去？
三杯两盏下肚，她终是忍不住扯上他的衣角，小声问道，“怎么这么急着回去？”
江沉舟很有自制力，他不习惯二更后进食。随便吃了两口意思意思之后，再也没动过筷子。
火气已经消了，转头见她扒拉自己的衣角，一副好奇小猫的样子，回道，“尚有许多事务要处理，不想耽搁，还要陪一人行及笄礼。”
这及笄礼原本早应举行了的，但那人一直不愿意，江沉舟拗不过，一晃眼都推迟两年了。
过几日便是吉日，大家都不愿等到明年的女儿节，这礼是无论如何都要举行的。
想到那人此时恐怕又在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副可爱的面孔让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提。
“及笄礼。”霜降一直盯着江沉舟，自然是发现了他的表情有变化，小声嘀咕着。
这陌生又熟悉的词语，让她鼻子一酸。
每个姑娘到了及笄的年纪都会有及笄礼，有钱人家隆重，清贫人家简约。家人陪伴身边主行笄礼，约请德高望重的宾客为少女加笄。
于姑娘们短暂的一生而言，是何等大事。
霜降也有及笄礼，那日的仪式还历历在目。别的女子都希望永远记住这日，她却无数次想要强行忘记，可它如烙印一般刻在心底无法抹去。
又会是怎样的姑娘，让江沉舟想到都忍不住笑，着急回去陪她行礼呢？
“那我就敬你一杯，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