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的床软软的,平日里睡惯了草席,夜里准被膈醒的霜降竟然也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她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余光瞥见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这才转过身来。
这一下不得了,把她吓得猛地往墙边一靠,抓过被子就往自己身上遮。
江沉舟正站在她的床边,虎视眈眈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霜降惊恐地喊道,似乎是真被吓到了,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不是还说要以身相许?我出现在这儿,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这是多少姑娘盼望着的美事呢。”他看到她这般样子,又想起那日她在马车上说的话,这二者相差巨大,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便学她的语气调侃她。
她擅闯他房间的时候,怎么没有这般惊恐?
剑眉微挑,尽显邪气。
“那...那也不是现在啊!”霜降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调戏自己,连忙狡辩。
江沉舟又往床边走了几步,贴着床沿就弯下身来,将自己和她的距离凑得更近,“不是说还要对你负责?我现在便是在负责,你怎么这个反应?”
他嘴角微微上提,随即勾唇一笑,整个人都变得坏起来。
“我是怕传出去,人人都说侯爷闲话,有损侯爷威名。”霜降偷摸拐骗惯了,应变能力很强,这不刚刚还爬满惊恐而圆睁的眼睛又眯回了那一双弯弯的眉眼。
双手叉腰,说话底气十足,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江沉舟向后使了个眼色,乌啼会意,双手托着衣裳呈到了床边来。
“那便换上去,替本侯涨涨威风?”
她这才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人,可能是刚刚乌啼被江沉舟挡住了,自己又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都没发现乌啼的存在。
她那日就是这么栽了的!
想到此,不免狠狠瞪了乌啼一眼。
蓝色的衣裳看上去用料很好,摸上去不出所料,这是上好的绸子。整齐叠放着看不到里面绣的是什么图案,但绣工肯定不会差。
起码,比她现在的好上不知几多。
很久没有新衣服穿了,霜降很是欢喜,也没去想他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突然就送起衣服来。急急忙忙把人推出门外就去换衣服。
等门再次打开,出现在众人眼里的便是身着蓝色长裙的翩翩少女了。
素色的裙子只裙裾上绣着小小的牡丹,泷青色的腰带别着白色的小珠子,将少女盈细的的腰肢握住了。原先的马尾不见了,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挽成髫,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支梅花簪子,插在上头。肌肤晶莹如玉,未施粉黛简简单单的,看起来却很高雅出尘。
江沉舟很满意地点点头。
见主子很满意,乌啼也很满意地点点头。
“你这簪子...”
未等他说完,霜降便傻傻一笑,抢答道,“哦,这我骗来的,嘿嘿嘿。”
这簪子也确实是她从集市上骗过来的,没花钱,花了二两吃不死人的草药。她非说那草药是顶好的天山灵药,要用灵药去换这个簪子。最后摊主成功被洗脑,同意了。
因为此事后来她还挨罚了。
江沉舟:“......”
乌啼:“......”
不知从哪变出一支镶着珍珠的碧玉步摇,江沉舟唤道,“你过来,本侯替你插上。”
出尘艳艳的气质,加上顶好的步摇修饰,犹如锦上添花必会更上一筹。
只是这少女一走起路来,那出尘的气质便跑光了。
都说女人温柔如水,她这怎么看都像是发大水。
三步并两步地走,换谁也走不出风雅出尘来。他无奈的摇摇头,又不满意了。这女人是粗鲁惯了,改不了了吗?
江沉舟叹了一口气,还是把步摇给插上了。人粗鲁是粗鲁了点,好歹静下来的时候,还可以用静若处子去形容。
不出三秒,他便后悔了。
“静若处子”的人儿现在正穿着新衣裳,满屋子蹦跶呢。嘴里还念念有词,“好看吗?好看吗?快看我。”
没人搭理她,她也能自顾自地自我欣赏。
“你且准备,日昳出发。”江沉舟实在看不下去了。
“穿这个吗?会不会灭侯爷威风啊!”霜降低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手指碰到腰带上别着的那颗小白珠子的时候玩心大起,又忍不住去把玩它。
他颔首,一副有何问题的表情。
他亲手给她挑的衣服,不但很合身,还很好看。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霜降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点了点头,举起袖子转了两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惊呼,“江沉舟!你这衣服不好!”
她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江沉舟和乌啼都快要习惯了。
“何处不好?”
无论是从用料还是绣工亦或是配色,这衣服,在他眼里都很好。
“穿上就要出发,这是寿衣啊!给死人穿的呀,这是不详!穿好了就要上路哦,你听听,你听听。是不是很吓人,我要换掉我要换掉。”她嘴巴嘟嘟,语调极其阴阳怪气,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江沉舟:“......”
乌啼:“......”
他们不得不佩服,以这个女人的想象力,写几本话本根本不在话下,不去出书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他摇摇头,转身就要往屋外走。
走了三步,又回过头来,勾唇一笑,“此乃本侯的计划,你既做了本侯的眼线,那便要配合我。大事不成,何谈以身相许?”
见他又提及此事,霜降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以身相许个鬼啊,那日不过是情急之下不得已找的理由而已!
这厮还当真了不成,张口闭口都用这个来调侃她。真当她是病猫不会反抗是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
“是呀是呀,大事未成,我们要平安归来才好。”
他已经走了出去,霜降对着门口那两个背影煞有其事地喊着。
罢了沿着床边坐了下来,结果越想越气,胡乱地甩了几下袖子。
她一贯喜欢偷摸拐骗,在这江湖中摸爬滚打练得口齿伶俐,往日都是自己贱嗖嗖去调戏别人的份,哪里轮到别人来调戏自己。
虽然双手没有握剑,可这日子到底是如刀尖上舔血,危及性命的次数多了,渐渐就学会了隐藏怕死的负面情绪。即便有人拿着刀对着她的脖子,她也能很快冷静下来。
每每遇到,就用生死看淡去安慰自己。
若上天垂怜于她,他们平安归来,她定然要报江沉舟今天这个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