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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陈留为客

实话实说,江虨并没有想出什么办法。

从汉末大瘟疫开始,就是灵帝时期爆发的那五次大疫,之后的黄巾之乱,三国纷争,又有如今的八王之乱,天灾人祸,可以说如今晋朝人民的元气已经被折腾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步。更何况现如今,公元300年,八王之乱已经持续过半了,自己哪来什么良方去勒住这匹脱缰的野马呢?就连自己现在的生活,都怕是很难。毕竟前世看史书的时候自己记得,西晋末年这一段天灾也是有不少的,其中甚至在陈留郡就有一次大水,也不知道发生过没有。

那么要求就降低一点,先保证自己的生存?

如果要保证自己的生存,势必不能像身体原主那样生活,要知道,到了永嘉之乱后江统客死他乡,自己才11岁,又会像原来的历史那样形影相吊,最多加个现在还没出生的弟弟?但是,要让自己奋斗的话,不是江虨妄自菲薄,说不定他做的还没有原主那么好。前世的自己,虽然学的就是历史,但对于现在的状况,仅有的帮助也就是让自己了解天下大势罢了。再多一点,江虨只能说,现在的这些出名人物自己起码都熟识,只不过这熟识只是在史书上的熟识罢了。

搜寻自己脑海中残留的记忆碎片,两岁婴儿之前的记忆实在没有多少,这具身体的原主也早已不知踪影,怕是已经穿越到自己那个时代了。对江虨来说,现在任何事情都要自己考虑了,唯一一个可能跟自己有共同语言的人,还是距离现在的自己有一千七百多年。

那么首先,我要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试想,一个牙牙学语的两岁婴儿,没有任何奇异的地方,难道可以影响天下吗?想想都不现实。后世的高拱都曾说过,十岁天子,如何治天下,那还是十岁呢,那还是天子呢。虽然现在是白天,但也不是做梦的时间是不是?

在魏晋这个时间段,人要想出名,一是要门第,二也要才华。这可不是后世的东晋末期或者南朝时期,士族袖手空谈,贵游子弟,多无学术,上车不落则著作,体中何如则秘书。明经求第,则雇人答策,三公酒宴,则假手赋诗。才华在如今的世道可也是十分有用的,否则怕是只能被人称一句驽马之才。要知道,月旦评在现在可并没有衰微,反而有复兴的趋向呢。虽然两位代表人物兄长许靖避乱于益州,许劭避乱江南,现在也都早作古人。

但想想,自己前世除了姓江,属虎之外,就没有跟江虨有什么共同之处了。明经求第,后世的南朝士族不通,自己这二十多岁的现代婴儿也不懂啊。怕是要把自己扔到南朝,绝对会跟那些贵游子弟很有共同语言。你说要顾人答策,好啊好啊,帮我也找一个询问一下。假手赋诗?虽然自己也会写点诗赋,但,没问题啊,要不你找江淹或者庾信帮我吧,自己写的那点哪能和大神比肩?

所以,想来想去,江虨发现自己在这个时代唯一可称的才华,还就是在文史方面。在史则对前世看过的史书和历史研究著作的记忆更清晰了一些,在文则还会写点律诗骈赋,应该,或许,大概?

那么要展现才华,展现自己奇异,不同于其他寻常庸碌婴儿的地方,只能写诗作赋了。像陈思王那样七步赋诗,不论政治才能如何,总会被人看高点的,尤其我还是两岁婴儿,刚刚识字便能赋诗,说不定会被人目为仲永那样的人物呢。不对不对,仲永是宋朝的,而且最后结局也不怎么好,怎么能拿他来比较。

虽然我作的诗前比不上魏武陈思王,后比不上陶渊明谢灵运,现在也比不上建安七子竹林七贤,但总之我才是个两岁的婴儿啊,不要对我要求太高了好嘛?能作诗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好。

至于作赋,别想了,现在的我是不可能作出来的。

那么下一步,等作诗之后,就是以父之名了。呸呸,什么以父之名,是影响自己的便宜父亲江统。哦对了,刚才好像缺了一点,在这个时代除了才华,德行也十分重要,江虨暗暗吐槽。自己这便宜父亲就是十分重孝的,这个自己要注意一点,记得谁评价过自己这便宜父亲,江统重德操还是志操来着。所以,如果要影响自己的便宜父亲,还是很不轻松的。

至于门第,自己只能说门第还好还算不差。江家在陈留圉县还算是个当地大族,在四海九州之内也略有名声。比不上一流高门如裴氏贾氏王氏荀氏吧,可跟现在的庾氏还是差不多的。好歹也是世代二千石,自己的父亲名声也挺好的。虽然现在只是个太子冼马吧,但这太子都没咯,太子冼马也很快就会转官的。

仔细想一想,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啊。

无奈之下只能安慰自己的江虨苦中作乐地想道。

那么,就先作诗吸引家人们的注意力吧。想一想,到底要作什么诗好呢?肯定不可能剽窃的,这辈子都不会剽窃的,但要自己作诗,那可完全学不会曹植,还是要好好准备一下的。

……

夕阳西下,天边几抹云彩也被染上了娇柔的绯红,像是不愿落下的日轮,犹抱琵琶半遮面。

里聚之中,江家的大宅里,侍从们正紧张有序又静默无声地来来回回忙碌着,在这夕阳的映衬下,描摹出了一幅美好的画面。

屋顶飞檐翘角,走廊柱木浑圆的厅堂中烛火明亮,黑色的漆木案几分为两排,有序地摆放着,后面皆有一张蒲席。案几上面摆放着不同的漆器食盒,还有一些青铜器具,漆器两边雕镂着精美的云纹,青铜酒杯上面铭刻着古老的金文,黑色与青色交相辉映,花纹古朴,韵味十足。

漆器中盛着不同精美的菜肴,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闻着便食欲大开。其中既有葵菜,也有冬笋,还有薄如蝉翼的鱼脍,以及新鲜地能掐出水的嫩韭。主食有煮熟的粟米饭,还有粘稠的黍饭,可谓是丰盛至极。当然,是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的。

侍女们或身穿绫罗霞披,侍立在案几后侧,或身穿绿裙深衣,在亭中翩翩起舞,偶一甩袖,赏心悦目,在这时确实是视听的盛宴。

厅堂中管弦丝竹呕哑拨动,声调轻轻地,柔和挑动在座人们的心弦。

在厅堂上方,坐着一位身着锦衣的老太太。老太太年不知几许,但满头被簪子笼起的花白头发,脸上深厚的皱褶以及那颤颤巍巍的进食动作,无一不在展现着她的年纪。

老太太的下首,左边坐着位宽袍深袖的长者。他的位子并没有比老太太偏下多少,而好像是差点与老太太并排而放。只是为了表示尊重老太太,才位子稍微向侧方移了移。

他的下面,坐着两个中年人,一个面容严肃,像是参加什么重要的仪式,板着脸无声地吃着。另一个眉目中含着柔和的微笑,常常打量厅中转圈的侍女们,眼眸中满是欣赏。

他们的下首,是三个低眉顺目的年轻人。从后向前看,其中一人身着红领鼠袄,戴着大金锁,唇面傅白,眼波流转中带着笑意,像是暗含一段秋波。另一人穿着贴身小袄,嘴角微弯,看着场中的舞蹈,手指顺着音乐悄悄打着节拍,眼眸眯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第三人面容古朴方正像是庙里供奉的神像一样,不苟言笑,专心对付面前的食物。三个年轻人年纪都不算大,最长者也不过十五六,年轻者才十岁。

他们的对面,是一位眉目中尚海残留着一些年轻时的美貌的中年女子,体态微丰,身材适中,温柔沉默,观之可亲。她怀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正笑吟吟地准备挑些柔嫩的食物给这断奶不久的婴儿尝尝鲜。

哦对了,两个中年人的身边,各自端坐着一名美妇。面容严肃的中年人身边的美妇一举一动都恪守礼节,而眉目含笑的中年人身边的美妇抱着一个同样粉雕玉琢的婴儿,只是身量比对面的婴孩丰满些。

这就是目前江家近亲的所有人丁啊,除了自己的在洛阳的父亲江统外,江虨挑剔着面前递到嘴边的鱼脍,暗暗打量着厅堂中的众人。

这是自己来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见到江家的众人。不得不说,还真是各有特点。

江家人丁不旺,江统的祖父江蕤,也就是自己的曾祖父,他的兄弟姐妹就不用说了,反正距离自己关系也不近了。他生有三个儿子,一是自己的祖父江祚,也就是现在端坐厅堂上首的老太太,自己的奶奶的丈夫。二则是自己的叔祖父江春,也就是自己便宜父亲的叔父,现在端坐厅堂侧首宽袍深袖的长者,就是他了。还有位江允,曾为芜湖令,不过目前已逝,这位叔祖父有二子,长子名江济,现在外为安东参军,不在家中。次子名江瞢,为尚书郎,亦不在家中。其他的自己尚未打听出来。

江祚只有一子,便是自己的父亲江统了。而父亲江统目前也只育有一子,便是自己了。

而叔祖父江春那边,他比自己的祖父多生一个,育有二子。长子江劭,次子江勖。江劭便是那面容严肃的中年人,而江勖便是那眉目含笑的中年男子。

江劭育有一子,便是诸堂兄弟中年最长的江伦了。而江勖育有二子,长子便是那唇面傅白的少年,次子则是那十岁的跟着音乐打节拍的少年。

江勖还育有一女,正是江虨对面正睁着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偷偷看着他的那个婴儿。

至于其他人,或是早夭,或是已嫁,自然不会在这厅堂中。

难道江家就只有这些人了吗?其实也不是,江家毕竟也算个大族,一些旁支族人还是有的。不过那关系都要追溯到江蕤那一辈甚至更高了,比如江蕤的兄弟,这与自己都已经只是同高祖父了,五服都出了,自然也不是近亲也不在厅堂之中。

目前江家的主家,自然是江虨这一脉,人丁不旺,支庶不兴。不过很奇特的是无论江虨这一脉还是叔祖父江春那一脉,甚至叔祖父江允那一脉都是嫡子,没有庶生,可能也与江家的家风有关。

怎么说呢,虽然才只见了第一面,但江虨对面前的这些江家人已经有了大致的认识。江家家风很好,祖母,暂且称她为老祖母或者江母吧,年老德昭,慈眉善目,确实有一家之主的态势与风度。叔祖父江春,目前赋闲在家,养怡弄孙。虽然看起来为人比较方正,但可能年老耳顺,反而没有他长子江劭看来严肃。

堂叔父江劭,看起来便是守礼之人,因而养的他的儿子江伦也如此一板一眼。而堂叔父江勖,性格看样子便欢脱很多了,应该是个雅好诗赋之人。他的两个儿子也继承了他们父亲的优良传统啊。

这两人目前看来也都没有被朝廷征辟,或者是征辟不就,也同样赋闲在家。这么看来,现在江家做官的人唯有一位江统,一位江济,一位江瞢?恨少啊。

就不说让江家人人为官吧,但起码也要有几个,与自己的父亲守望互助吧。现在这样,自己的父亲在朝中没有族人支持啊。

想远了,目前还是要先关心自己。那么,已经有一首诗藏在胸中的江虨,应该在什么时候把这首诗抛出来呢?

看了看席上安静的氛围,江虨缩了缩头,食不言,寝不语,看情况还是先等他们吃完再说吧。

挑剔地看着嘴边的鱼脍,虽然说张季鹰曾有莼鲈之思,鱼脍自己前世也挺喜欢吃的,但这个时代的鱼脍,处理手段不到位,自己的身体又没什么防护,怕不是会有寄生虫吧。记得陈登就是好食鱼脍,结果满肚子寄生虫,连华佗见了都说,治不了,等死吧。

真不愧湖海之士,这里用一下表面意思。

想了想,长江,南方寄生虫比较多,毕竟司马迁他老人家说过,江南卑湿,丈夫早夭。而北方已经被人们改造了两千多年,十分适宜人们居住了。这黄河中的大鲤鱼,应该不会有很多寄生虫吧。

要不,就尝一块?

终于忍不住递到嘴边的诱惑,江虨啊呜一口,将鲜嫩脆薄的鱼脍咬到嘴里。

鱼脍入口即化,那肥嫩中带着脆生生的口感,让江虨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一句,真香!

看了看厅堂中的烛光映照下,人们差不多都已经吃完了,江虨暗暗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发挥自己的表演了。

“祖母~”江虨用着甜的发腻自己都觉得有些起鸡皮疙瘩的语调乖乖地叫道:“我想坐在您的腿上~”

鬓发如银的老太太慈祥地看了过来,眼神中满是疼爱:“我这嫡亲孙儿,还是最亲我了。快来,让老祖母看看你还难受不难受了?”

江虨的母亲笑吟吟地把江虨交给了美貌的侍女,恭敬地回答道:“是啊,虨儿这孩子平时就天天念叨着您,发烧说胡话的时候,对您也是最为念想的,实在是孝顺。”

江虨舒服的蹭了蹭美貌侍女的胸口,心中暗自想着,好软,好香。不过还没等他享受多久,便被坐在最上首的江母接了过去。

江虨的母亲,称之为江氏吧,她脸上满是庆幸,带着一点后怕:“还好苍天慈悲,没有带走虨儿,不然妾身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

江母打量着怀中的江虨,笑呵呵地道:“也是他祖父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江家的嫡苗,自有神灵护佑。虨儿,你说是不是啊?”

江虨用力地点了点头,本来他信的是无神论,但现在,要不是神秘力量的影响,自己怎么会穿越到这个时代呢?不过,可能这个神并不是客观唯心的那个神,说不定是什么超级力量的影响呢,或者是宇宙自然规律呢,江虨苦中作乐地想道。

趁着厅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自己,江虨奶声奶气地开口道:“祖母,你看这景色多美啊~”

江母顺着江虨的目光,看向了厅堂中翩翩起舞的侍女们,看向了厅堂外那一抹夕阳下因为圉县人家家户户都在做饭而升起的的缕缕炊烟被夕阳染上了红色,她含笑打趣道:“虨儿你这么小也知道美了?”

江虨清了清嗓子,嘴角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当然,唯有经历过病中的恐惧,才能感受到生的美好。更何况,是在刚刚病好不久,就能看到如此美丽,如此其乐融融的一幅场景呢?祖母,我有感而发,想为此情此景赋一首诗~”

“哦?”祖母的笑意更浓厚了,“虨儿连识字都没识全,就已经会作诗了?祖母倒要看看虨儿作出了什么诗来。”

旁边坐着的江春也捋着花白的长须,含笑打量着坐在祖母怀中的江虨,似是不信这么小的幼童会作诗,在他想来,可能江虨是为了逗祖母而故意耍宝罢了。至于下首的的两个中年人和三个年轻少年,也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江虨,似是称量着他会作出什么诗,甚至会不会作出叫诗的事物。

江虨清了清嗓子,再清也还是奶声奶气,毕竟还没变声呢。他环顾了一圈,抬起略有清减消瘦的小手指向了堂外,抑扬顿挫说出了第一句:“墟里上炊烟~”

江春等人听完这句,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郑重,不管怎么说,这第一句起码算是一句诗,而且还不算太差,比较完美的描述了现在的场景,确实是应景而发。

江虨顿了顿,又指向厅堂中,在烛火摇曳下的案几,上面的食具还未撤下,尤以江虨面前的食具中食物最为完整:“案几葵韭鲜。”

接着,江虨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摇摇晃晃的跳下祖母的膝前,走了一步,绕过了案几,站在厅堂最上首,目光转向了正在奏乐的乐师,他们虽然看向江虨的眼中也带着惊异的神色,但手上的工作并没有停下:“闻琴曲有误~”

乐师手上的工作渐渐慢了下来,他们也不明白自己家的少主为什么会指责他们自己弹错了?他们仔细思考着,刚才的曲调没有弹错啊?

江虨接着吟出了第四句:“误在度华年~”

我听琴曲弹错了啊,我回首看向你们,提醒你们,并不是错在曲谱上面,错在这曲子让人感到美好华年的日日流逝啊。

江虨不再看如释重负的乐师们,他眼眸转向了屋檐,那里有早春的燕巢:“檐下双飞燕~”

堂前的湖泊波光粼粼,刚刚解冻的水面还有去年的残荷,但江虨的眸光只是一掠而过,他注视着堂前翩然起舞的侍女们,尤其是其中两个绿裙深衣的双胞胎侍女:“堂前并蒂莲。”

双飞燕啊,指的不是燕子,是如汉时飞燕合德一样舞的美丽的侍女,是一根并蒂莲的双胞胎。

江虨,自以为的友好的对着席上坐着的堂叔父善意笑了一下,他那婴儿粉雕玉琢的小脸确实很有欺骗性:“娇儿舞蹁跹,我见亦犹怜~”

江勖眼神中的惊异再也隐藏不住了,他打着节拍,仿佛要和歌而唱,他看向江虨的那眼神,完完全全已经变成了惊艳的目光。

“荷叶罗裙旋,教君醉欲眠~”江虨笑吟吟地看向江勖刚刚端起酒杯的手,慢言吟道。

江勖眸光映衬着杯中的清冽水酒,映衬着清冽水酒反射的烛光,他哈哈一笑,一饮而尽。

江虨最后低着头,脸上的笑容换成了悲伤,让人心生怜惜,心生疼爱:“忧思何处发~”

他指了指自己,吟出了最后一句:“天外一思玄。”

距离吟出第一句,江虨才用了不到五分之一刻的时间。

看着江虨脸上的悲伤,其他人或是沉浸在江虨的诗句中,或是震惊于江虨小小年纪就能作出如此一首诗来,都没反应过来。而江勖已经长啸一声,拊掌而叹曰:“好诗,好诗,尤其此诗尚是虨儿这二岁幼童所作,更是难能可贵,神赐之?天赐之?虨儿其为我家玉树否?闻琴曲有误,误在度华年,当浮一大白。生命美好而短暂,琴曲亦美好而短暂。常言前朝时吴曾有曲有误,周郎顾。今宵有我家曲有误,江郎顾,亦当为一段佳话。我见亦犹怜,好啊,好啊,娇儿舞翩跹,确是应该醉欲眠,一醉方休,管他忧思何处发呢~”说着说着,江勖竟然落下泪来。

江母嗔怪地看着江勖,言道:“好啦,你那套情性收起来,要哭外面哭去,别把虨儿也带哭了~”

江虨笑吟吟地将悲伤的面容收了起来,他含笑抓着江母的手:“没事啦,老祖母,吟出来感受就好多啦~”

老祖母疼爱地抚了抚江虨幼嫩的小手,看着堂内因为震惊而已经停止奏曲的乐师以及舞蹈的侍女,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了下去。

然后江母略带感叹地看向江虨:“真没想到,虨儿你是如此才智高超。我这就修书给你父亲,告知汝父这件事情,真是天赐之才。如果只听诗句,没人想得到你才两岁。误在度华年,这是我们这等年岁的人才明白的道理啊。你堂叔父有一句说的挺对,虨儿将来为我家玉树否?”

江春在旁坐着,也是满脸惊异,那讶然中带着丝丝满意:“虽然诗赋在我们江家不如经注,但二岁能诗,实在是,实在是,我想除了天赐之才,没有什么其他的可以用来形容了。天外一思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最后一句已经近道了,如果不是经历过有无之间的大恐惧,确实想不出如此精妙的诗句。若是一二十岁士子,能作出此诗不算新鲜,若是王粲这等人物,作出的诗也要比你的好。但,你才二岁啊。”

我明白,年龄就是优势嘛,江虨暗暗笑着想道。我穿越成这么小的幼童,什么都做不成,难道还不允许我利用一下年龄的优势嘛?想着想着,可能他太过得意了,又或者年纪小,不太会走路,一个没站稳,噗呲一下,仰面摔倒在地上。

哈哈,刚才被江虨震惊或惊艳的堂中众人现在才从江虨身上找到了一丝幼童的痕迹,堂内充斥着欢快的笑声。

江虨揉着屁股,龇牙咧嘴地笑着,想道,终于成功了。

这是在这个时代立足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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