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迄辽的脑子中好像有一部历史全书，只是转瞬之后，他就想到了关键之处。
“如果是二十年前的话，我还真的想到了一件事，只不过这件事的真实性有待考察，所以我并没有把这件事记载进《道灵纪》中，但是这件事或许会和外门弟子出现断层有关。”何迄辽迟疑道。
林子泽忙道：“还请师兄指教。”
何迄辽道：“二十年前，道灵山出现过异象。据说是天降五彩祥云，五彩祥云之外有一道通天光路自苍穹而下，直直连至道灵山。”
“五彩祥云？通天光路？”林子泽心中炽热，“这是只有大道修士羽化登仙时才能遇到的异象？难不成有道灵山修士修炼成仙？”
修真九道之后就是登仙之路，这点在修士们的心中已形成共识。可是近五百年来却从未有一人突破大道修为，同为六界之一的仙界也从未有过消息流出。
何迄辽摆摆手，示意林子泽不要心急：“我说的只是传闻，可靠性有待考察，因为传闻中，引下那通天光路的，是现任掌门道清。”
林子泽疑惑道：“是现任掌门，又如何？”
何迄辽低声道：“那时候的掌门修为尚未大道，根本不可能突破大道级达到仙级的层次！而且，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他在为自己夺取掌门之位造势！”
林子泽皱起眉头，在修真界，某位修士为了表现自己的天赋异禀，通常会刻意营造些天地异象来造势，以获得很多人的认同。正如道清，以他大长老徒弟的身份，如果不发生一些怪事，基本上是与掌门之位无缘的。
但是林子泽可以肯定，道清绝对不是这种欺世盗名之徒。他平日里虽然一点儿都不正经，却从来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见林子泽丝毫不信，何迄辽道：“如果不是十六年前白夕烟之事使现任大长老声望大跌，前人大长老又突然暴毙，你以为在道灵山毫无根基的道清是怎么登上掌门之位的？正是因为那异象啊！让所有人以为道清是天命所归！”
对于何迄辽的天真，林子泽不置可否，如果太上长老是会因为一道异象就胡乱将掌门之位交给道清的人，那这道灵山早就乱套了。
“就算是这样，那这件事与外门弟子锐减有什么干系？”
何迄辽看见林子泽眼中满是怀疑，不由哼道：“前任大长老突然暴毙，他又掌管着外门，这还不算没有联系么？说不定就是道清欺师灭祖，清除了那些忠心于前人大长老的弟子们……”
“住口！”林子泽大怒，惹得户籍部的老头们纷纷来看，“胡言乱语！”
这么多人面前，林子泽不好发作，他拂袖而出，留给何迄辽一个背影。
道清于他而言如师如父，何迄辽竟敢辱言道清，简直是不共戴天之仇，如果不是情况不合适，他绝对会让何迄辽付出一个惨痛的代价。
比起道清行凶，林子泽更愿意相信是大长老为了稳固外门，杀了一批忠诚于前任大长老的弟子们……
十六年前，林子泽才三岁而已，甚至那个时候根本未入道灵山，基本对儿时之事没有任何记忆，要不然总能为自己的猜测提供一些证据。
走出户籍部，林子泽伸展了几下四肢，长时间看书使得他的身体很是僵硬。
“哦？这么巧？”
声音很有磁性，林子泽抬起头来看，是武通玄，是那个平日里见到的未曾易容的武通玄。
林子泽转头看去，自己是在户籍部门口，还没走出三丈之远，如果这武通玄不是刻意来找他，母猪都能上树！
“这么巧？武师兄是转着转着来到户籍部了么？”林子泽调侃道。
武通玄的小心思被看破，略微尴尬，她正色道：“没错，我正是来找你的。”
林子泽笑道：“不知武师兄有何差遣？”
武通玄哼了一声：“不是你说要收集记录外门弟子的户籍信息，好教我更好地掌握外门弟子的底细么？”
林子泽干笑了两声：“嗯，现在微有成效，武师兄要了解一二么？”
“哦？成效？”武通玄有些诧异，“这才一日而已，你就有所成效了？”
林子泽耍怪道：“既然师兄也知道一日时间什么都做不到，那还期望我能做出什么成效？”
武通玄微恼，她本以为这林不凡是个威威武武大丈夫，却没想到竟像滚刀肉一样赖皮。若在以前，这样的家伙早被她一脚踹出二里远，省得见着心烦，可不知为什么，她对这林不凡竟然只是气恼，却没有气愤的感觉。
“那你这一日做了什么？”武通玄悠悠道。
林子泽道：“翻了翻户籍册，哦，我还认识了一个叫何迄辽的家伙，那家伙……”
看林子泽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样子，武通玄忍不住道：“那家伙怎么了？”
林子泽舒了口气：“虽然不是个东西，却是个可造之材。”
虽然恼于何迄辽侮辱师尊，但是对于他的才学，林子泽是佩服的。
一个人二十岁就敢于编纂史书，而且那史书记载的事情基本准确，何迄辽值得林子泽这一声赞。
武通玄不以为然：“此人傲气太盛，做事眼高手低，他只适合精研史料，实在不堪大用。”
林子泽挠了挠头，他还以为武通玄把何迄辽放在户籍册是为了磨炼他，原来武通玄这个实力主义根本从骨子里就瞧不起何迄辽。
林子泽忍不住争辩道：“修史为何叫作不堪大用？修史本是一件功德。修真界的历史是修士来写，然而青年修士精于修行，却忘了修身养德，现今的修真界有几个愿意在学问中问道的年轻人？”
武通玄声音平静：“修身养德？若是道灵山内乱、修真界斗争、妖界入侵，敢问修史可有助益？”
林子泽苦笑，武通玄几乎是不讲理了，让书生去打仗，这不是欺负人么？
于是，他搬出了这么一句话：“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使人善辩，凡有所学，皆成性格。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