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明溪一众回了家,正遇见父亲母亲送完客人回到府中。母亲把明溪拉到身边,笑着问:“今天逛的可好,可遇见什么有趣的事没有?”明溪让云儿取出香包递给母亲。母亲看着绣着永仁堂的香包,正欲开口。却被一阵喧闹打断,原来明溪的妹妹明镜也回来了,手里举着吃了一口的糖葫芦。
明镜是父亲的二房太太所生,比明溪小几个月,生性聪慧颇有心计,虽说未能有明溪一般超逸脱俗的面容,却也出落的清丽动人,毕竟她的生母金氏是个标准的美人。明镜一边规矩的给长辈请安,随后便一把拿过云儿手中的香包。“哇,明溪姐姐,你可是去参加永仁堂的灯谜大赛了?据说今年可要找到另一半,才能得奖哦,谁是你的另一半呀?”
明镜故意少说了“灯谜”二字,惹的李氏立刻有点警觉起来。但却和颜悦色的向女儿开问:“什么另一半?猜灯谜怎么还扯上另一半了。”云儿有点气,遇上明镜便总要生出这样那样的事来,立马想要向夫人说个清楚。恰巧明镜的生母金氏,听到前厅响动,适时地从后屋急急出来。添油加醋的接了女儿的话,“明镜,你胡说什么,怎么上元夜就遇见另一半了,你姐姐明溪怎么会是这样的姑娘,怎么说也是宰相千金啊。”
明溪看着父母的脸色都有些严肃起来,看来,这事不表清楚,今天肯定又得跳进明镜母女俩的坑里了。
“爹,娘,妹妹年幼性子急,话总说一半,今年永仁堂的灯谜大赛的确有些别出心裁,灯谜分上下两句,需要找到另一半的灯谜才能凑成完整一题,女儿顺利的解出灯谜,赢得了这个香包呢。”明溪不紧不慢,徐徐陈述,话当儿还郑重的看了云儿和阿澜一眼,示意他们不要把今天的故事再展开。
云儿是自小跟着明溪的,对她忠心不二,自然绝对站在小姐这边,可阿澜虽非常隐秘的爱慕着大小姐,却对今天出现的御清风有些不吐不快的心思,但突然想到,今天把小姐跟丢了那么一大会儿,和老爷实在无法交代,便也只好闭口不言了。
这边二房的金氏却不是盏省油的灯,平时不敢明目张胆的挑衅大房母女,暗中却也没少吹枕边风。这么好的机会,她不会轻易放过,便假装好奇的追问上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明溪抽到的灯谜,另一半是个什么样的人呐。”
“女儿并没有看的真切,大抵是个中年男子。云儿帮我凑好灯谜后,我便很快解出拿到了香包。”
金氏还想追问,显然越大人却并没有兴趣听下去了,略紧的眉头渐松,开口道:“今天天色已晚,早些各自回房休息吧,明天还有重要的事要说。”
重要的事,众人心里都打起鼓来,明镜的母亲知道老爷说的是选秀的事情,便意味深长的看了明溪一眼,知道这个沉静却有点倔强的女儿,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开了春就到了三年一次的选秀大典了,凡事年满十五的官员之女,无论嫡庶都要进宫待选。一旦中选或是封了贵人,便是官员们仕途更进一步的大好时机。越大人自然深谙此道,也对女儿待选的事尤为上心,交代夫人李氏要安排好选秀前的一切事宜,不只是明溪,还有明镜的,都要一并上心。
明镜回到房中,便急急的问母亲金氏。
“娘,爹说的大事是什么,快告诉我。”明镜双手抱住金氏的臂膀,摇动着。
金氏想来,在女儿们面前说的大事,应该也就是选秀这一桩了。自己内心虽极其不舍这唯一的女儿,但想到老爷的仕途,虽说已位居宰相,但大臣间明里暗里的斗争一刻也没能让越大人放松眉间的褶皱。此外,也不知道明镜对进宫之事到底是否抗拒,不过明镜若能中选,不仅母女俩能在老爷面前分量倍增,也能在李氏面前扬眉吐气。
金氏正蹙眉思量着,明镜却语出惊人。
“是不是进宫待选之事?女儿很是期待呢。”
“期待?傻孩子,进宫哪有什么好期待的,若是不得宠,终日华屋枯坐,若是得宠,多少双眼睛要看着你啊!”金氏容貌极美还带着一份英气,性格却终究是软了些,说着说着眼里竟有了些泪。
“娘,你切莫如此悲观,你我的身份在这越府里,终究攀不过去,可女儿自认容貌才情半点不输那房的,女儿不但要中选,更要得宠。”后面的话还有很多,但明镜没有说出来,她希望给金氏挣面子,更希望从此摆脱低人一等的宿命。李氏虽看起来大度贤淑,那是为了维护她高门小姐的样子,暗地里让明镜母女受的委屈,真不是一两句能数的清的。
相比明镜的早慧,明溪因为始终生活在母亲营造的安稳环境里,终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父亲说明日有重要的事,当时明溪是怔了一下,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明溪回屋洗漱完毕,便倚在鸡翅木小榻的软垫上,细细回想起今晚种种来。
御清风明朗的笑容,让明溪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从没有看过如此充满朝气且无比干净的笑容。尤其在月夜和礼花的映衬下,尤其动人。
想着想着,明溪思绪渐渐模糊起来,转眼竟又来到那个熟悉的山谷之间,明溪赤脚踏过清澈的溪流,穿过一团茂密的丛林,继而沿着石阶步步向上,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层层叠叠几条瀑布哗哗作响,像白色缎带从天际飘下,周围的山石与密植的蕨草交错,一条粗壮的藤蔓从空中穿过,在瀑布前飘荡。
明溪正看的入神,身后有人走近。明溪转身看到了熟悉的白眉老人,仙风道骨,面容慈祥。
明溪正想开口,只听“小姐,醒醒,醒醒,上床去睡,当心受了风。”
明溪懵懂醒来,又是这个梦。
云儿服侍明溪睡下,熄了灯,之后便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