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迅疾地刺向张允澜的心窝,却在抵达的那一刻被飞来的暗器打偏。
门窗被强大的气场震开,凌厉的剑气将女人逼得退离张允澜。等她再要扑上去杀人时,一柄通体银光,锋利寒冷的剑已经抵上她的脖子。她侧目,看到屋外倒了一地的手下。
“叫我师叔出来,接旨。”
孟良万幸没有被拖住,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来,否则一切都晚了。
女人毫不慌张,冷冷地推开孟良的剑,不紧不慢地收回匕首。
“国师大人可知伪造圣旨是死罪?”
孟良再一次将剑抵上,
“叫她出来,接旨。”
这一次剑锋直接划破女人的皮肤,沾染上血色。
孟良眯眼,察觉出伤口有端倪,眼疾手快去撕,果真撕开女人的人皮面具。
一张阔别多年依旧如故的脸,带着岁月不侵的清冷气息,一览无遗。
“……师叔。”果真是你。
孟清珂抬眼,挥开孟良大逆不道抵在她眼前的剑,先发制人,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那师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孟良将剑收回剑鞘,迅疾的碰撞声暗含怒意。
“当初师叔突然失踪,就连师父都以为你……没想到,你竟然暗中与陛下为敌。”
“注意你说的话,”孟清珂瞥了一眼张允澜,“我孟清珂见从不曾背叛陛下。”
孟良本也不确信孟清珂会与江瀞玚作对,听她这话,更急于要个说法:
“那师叔费尽心力要杀她,所谓何意?”
只听见孟清珂深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摇头不答。
“师叔……”
“够了,”孟清珂再一次拔出匕首,但没有对准张允澜,而是交到孟良手上,
“你我侍奉的都是郸虞陛下,我的陛下要我杀了她,你的陛下要你带她回去,到底如何,你自己决定吧。”
江无意要孟清珂杀了张允澜,江瀞玚要孟良将张允澜带回去,进退两难,该当如何抉择?
看着孟良犹豫不决,孟清珂话头又转,
“我倒也想看看,你的陛下如何给我下旨的。”
孟良迟疑了,默默护住腰间的密信。
孟清珂烟波流转间,已经轻而易举地从孟良腰间抽出密信,不等孟良去抢回来,薄薄一张信纸展开,呈上寥寥数字,再悠悠落地。
二人陷入沉默,一时间不知如何打破僵局。
最终,孟清珂先开口了:
“这是陛下那日下达的赦令,亏得你能找出来。”
“先帝明确表示,可以放过她,你为什么还要杀她。”
“为什么……”孟清珂仿佛回到那日,她向她的陛下最后一次叩首,大殿之上,男人沧桑的脸浮出前所未有的愧疚,朝她点头,然后注视她离开……
“赦令下达后,陛下又独自召见我,让我在必要时,杀了她。”
孟良不解,什么是“必要时”。
可是孟清珂不愿意再解释,
“好了,你快做决定吧。”
…………
又是群星璀璨夜,一如既往地无趣。江瀞玚倚栏听风,竟被乱风吹出了些许寂寞。
她抬眼可见皇宫张灯结彩,日夜不分地忙着筹备女帝大婚;低眉可见宫人往来有序,按部就班地打理日常事务。好像,就算没有她,或者不是她,这一切也能井井有条,平平淡淡。
玉青恰巧和江瀞玚对视,赶紧见缝插针向她请示:
“陛下,用膳吗?”
江瀞玚摇了摇头,似乎忘了自己今天除了两杯茶半块糕,再也没吃什么。
“可是……”玉青心疼不已,还想多劝劝,但江瀞玚已经不耐烦地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就在玉青沮丧地退下时,瞥见来人,立刻如见大佛,又喜又恭敬:
“杨公子,请您劝劝陛下。”
杨青盐同样恭敬还礼,请玉青安心退下,自己则接过宫人端着的羹汤,向江瀞玚走去。
他将羹汤放到江瀞玚面前,顺手将茶杯推远,
“臣受家慈教诲,应悉心照顾陛下饮食,请允许臣奉上羹汤,以试侍奉。”
江瀞玚偏过脸,上下打量他,
“是回去挨了教训?怎么这么温顺了?”
杨青盐苦笑:
“不敢与陛下顶撞。”
好在江瀞玚给面子,端起汤碗尝了一口,但也只尝了一口。
她突然问了杨青盐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如果没有朕,你会做什么?”
杨青盐确实曾多次幻想过,如果没有女帝,没有家族的使命,他会在哪里、做什么。或许和那些贵族子弟一样,诗酒风流;也可能和姐姐一样考取功名,步入仕途;又或许仗剑天涯,自由一世……可是,没有如果。
他神色怅惘,无法回答江瀞玚。
江瀞玚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唐突,没有继续追问。
二人相对无言,默默坐了良久,直到汤凉透了,江瀞玚也没有再多喝一口。
“天太晚了,陛下请回吧。”
玉青终于过来催江瀞玚回去休息,杨青盐得以退下。但是目送杨青盐消失在夜色里,江瀞玚却没有随玉青离开,而是又转身进了云入楼。
“陛下……”
女子仿佛没听见,步伐从容缓慢,直到走进楼内,随着关门声一起与外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