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佐相在城楼上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人带欧阳兰因过来。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士兵慌忙来报:
“大人,之前被剿杀的黥面铁骑突然又跑出来,和我们的人交手,昭榷宫久久攻不下。”
又有士兵来报:
“不好了大人,暴乱的人涌过来了!”
佐相朝城内看去,果然熙熙攘攘的人冲杀过来。
“放箭!放箭!”佐相歇斯底里地喊道。
弓箭手不得不转向城内,将箭对准底下的人。几波剑雨后,暴动的人总算被暂时吓退。
此刻,顾长青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
攻城门的小队已经做好准备,等待顾长青一声令下。
顾长青朝城门上喊道:
“本王特来勤王,佐贼休要抵抗,快快投降!”
佐相已经急红了眼,满是肥肉的脸止不住抽搐。他突然又有了想法,连踢带踹赶一个士兵下城楼,抓一个女人过来。他将这女人头发扯乱,劈盖住脸,然后揪到前面城墙上,朝顾长青喊道:
“顾长青,尔敢放肆?本官是衷心护主,尔等才是谋逆!”
孟良眯眼看那女人,但是脸被遮住,实在分辨不了。欧阳氏很可能被佐相挟持,贸然攻城只会狗急跳墙。
顾长青也有了片刻迟疑,他举起手,领众军令,方才还在叫阵的大军也安静下来。
就在佐相以为真的恐吓住他时,只见他手挥下,策马疾驰,高呼“攻城”,于是千军万马声嘶力竭朝城门冲杀。
佐相吓得脸色青白,手一松,那女人惨叫着跌落城墙。
孟良也没想到顾长青直接攻城,在乱军中艰难地控制马匹。她见女人摔下来,直接血肉模糊,心中震惊万分。但是近看,也可以断定这不是欧阳氏。只是她不知道,顾长青是辨别出这是假冒的,还是真的打算冒这个险。
有城里官员组织下的接应,大军势如破竹,很快冲进城,基本控制了昆邧城。佐相仓皇而逃,躲到皇宫里。大军冲进皇宫,人挡杀人。一时间昆邧城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孟良飞身下马,率先进入皇宫禁内,搜寻佐相。
此时的佐相已然疯魔,不指望逃出去,干脆命人屠杀皇宫的宫人。他手持大刀,带着十几个近卫,冲进牢中,这里关满了无辜官员和御医。
他双眼猩红,面色惨白,见人砍人,不一会儿,好些个官员就被砍倒,或是毙命或是痛苦哀嚎。东方海的牢门被一个杀人杀得眼发绿的侍卫用刀砍开,他立马见机跑出去,那侍卫在后面追赶,好在他会点功夫,与之周旋,不仅打到了他,还夺了把防身的刀。他举着刀看杀了几个侍卫,护住身后的同僚,但是无奈这里是地牢,逃脱不开。
他逐渐体力不支,手上的刀越发沉重,眼看就要被砍倒,突然飞来一柄剑,将刀打落,刺穿侍卫。孟良麻利地解决了地牢的乱军,示意里面的人可以走了。
突然,孟良听到有人喊他“东方”,于是喊住他:
“您就是东方先生吧?请您带着大家去南角门,到您府上避一避,一定要守住大门,不管谁都不要放进去!”
东方海连连应下,作揖欲道谢,但是动作做到一半又无措地放下,提着刀护送众人离开。
目送他们离开,孟良再回头居高临下地审视佐相。只见他暂时恢复了点神志,狂妄地大笑:
“顾璃啊顾璃!红赟郡主!哈哈哈哈……可笑!你可知道你在为杀父仇人当走狗!哈哈哈哈哈……你真以为,是顾长安害死你父母?”
“你什么意思?”孟良一把掐住佐相脖子,他立马痛苦地挣扎。
“你……你……”
孟良松了手,将他摔倒地上,逼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
“哼……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和二十年前一样,愚蠢可笑!你和二十年前一样,在杀入仇人面前摇尾乞怜!”
“你以为,顾长安为什么要杀梁王?还不是那个女人故意挑唆,让他以为梁王在暗中勾结顾长青。那个女人手段高明的很,让宫里人假扮传圣旨的宦官,给梁王送密令,引起顾长安的怀疑。又故意让顾长安拦截到密令,以为梁王要倒戈。她还买通顾长安的手下,只要顾长安一起杀心,就立马献计放火……”
他幸灾乐祸的语气和意想不到的说辞,让孟良一时间心智打乱。就在孟良疏忽之时,他猛地跳起来,提到朝她砍去。孟良慌忙避让,容琉出鞘,一剑封喉。
上一刻还在狂笑的佐相此刻带着狰狞的笑,逐渐断了气。
外面打斗的声音再激烈,哭喊声再凄惨,她都听不见。镜子里的女人抚上自己丑陋的脸庞,自嘲地惨笑。
一滴、一滴、一滴又一滴的眼泪顺着干枯的血迹流下,染脏了柔软的绸缎。
灼伤的痛感再次煎熬身心。
欧阳兰因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顾烃山的场景。那时候,风吹在脸上都是温柔多情的。她看着那个英俊魁梧的男人,挥舞着剑,一次次击退狼群。
再多的害怕都化为崇拜。
她拉着姐姐欧阳池婼偷偷外出游玩,却在森林里迷路。夜晚如期而至,她们在森林里越走越没有头绪,还不幸遇上狼群。
看着眼冒绿光的狼群马上就要扑上来将她们吞杀,顾烃山仿佛从天而降,又如画本上说的那样英雄救美,将姐妹二人救出。欧阳兰因也如同画本上说的那样,芳心暗许。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嫁给顾烃山的是面目丑陋的姐姐。欧阳池婼天生就有一张胎记脸,丑陋的胎记遮盖住她大半张脸。她虽然是嫡长女,却在家族中默默无闻。
然而最可笑的就是,即便她丑陋,即便她懦弱,即便她一无是处,她依然是嫡长女,是要嫁给帝王的嫡长女。
欧阳兰因第一次痛恨命运。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亲情的背叛。命运安排下的背叛折磨着她,她开始渴望权利的救赎。
她一心一意扑在争权夺利上,眼里灵动的光逐渐被虚假的阴谋湮灭。她不在乎什么情爱了,她只想要当上欧阳家族的族长,决定自己的命运。她的机敏圆滑与强势手段很快赢得父亲的认可,不出意外的话,她是当族长的不二人选。相比而言,她的妹妹天真且柔弱,只适合闺中逗趣。她开始期待当上族长的那天,她要站在另一个山巅,与自己的姐姐姐夫博弈。
然而她没能当上欧阳家族的族长,因为在那之前欧阳池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