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妈妈我记得的。行李我都收好了。”唐晚晚窝在沙发里抱着膝盖，跟林老师视频，皱着鼻子撒娇。“妈妈，你想不想我呀？”林老师的声音通过电流声传来有些失真，笑起来温柔又好看。“哎呀，可想我们小晚晚了呀！”“那爸爸呢？”听到那边说“当然想啦。”唐晚晚嘻嘻笑，快活极了。恨不得在沙发里打两个滚儿。旁边翻书的葛老师从老花镜里看她，也跟着笑起来，真是长不大。这边唐晚晚噘嘴，娇声娇气地说道：“妈妈，我能不能一个人来找你们呀！我不想跟杨律一起。”“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小时候那么粘人家，现在又不乐意跟阿律一起了。”林老师简直想戳戳小闺女的额头。唐晚晚哼哼唧唧的耍赖，被林老师严词拒绝。唐晚晚委屈极了，明明是他不想跟她一起，他一定是碍于长辈的面子不好拒绝，才要送她去G省，倒不如她先替他回绝了。见林老师拒绝，挂掉电话心情复杂。呆呆的抱着膝盖，思绪飘的老远。
“怎么啦？和杨杨吵架了？”葛老师跟杨奶奶待一起久了，也跟着喊杨杨。唐晚晚呆呆的摇头。蹭过去挨着葛老师，“不是啦，我是想试着一个人去找爸爸妈妈，多酷啊！哈哈。”说完，钻进葛老师的怀抱不愿意出来。“你都没有一个人出过门，出门多不安全啊！等你再长大一些就行了。”葛老师放下手里的书，一手轻柔的抚摸小孙女的头发，一手取下手里老式的眼镜放在手里摩擦，眼镜是厚厚的金边，眼镜框细看还有些繁复的花纹。“奶奶，咱过几天去换副眼镜吧。”唐晚晚伸手拿过眼镜举在眼前看，好旧。“哎呀，不换不换，这不能换。”葛老师有些着急，从孙女手里拿过眼镜，仔仔细细擦干净了放进一个古旧的黑色眼镜盒子里。“为什么呀？我看现在店里好多眼镜都可好看了，还带金链子呢，可复古可好看了。”唐晚晚坐起来，疑惑的看着葛老师。葛老师抚摸着手里的盒子，轻缓的叹一口气。“不能换，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这幅我都带了几十年了，就换过镜片儿。习惯啦。不能换啊不能换。”然后安安静静的盯着它开始发呆，好像陷入了宁静久远的记忆里。
葛老师回过神来，看到小孙女看着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唉，人老了就总想起以前的事儿。要听故事吗晚晚？”唐晚晚嘻嘻笑，乖乖的点头。“这眼镜啊，是你爷爷追求我的时候，自己学了做给我的。”葛老师勾唇笑，温柔沧桑。“爷爷？”唐晚晚好陌生，小时候没有爷爷这个概念，看到别人有偶尔会问唐主任，但是唐主任都会叮嘱她不要在奶奶面前提爷爷。渐渐的，唐晚晚也就真的没问过。“你爸爸一定让你不要提吧，你爸爸是个孝顺孩子，他怕我伤心呢！这一晃都二十多年了。”还在唐主任小时候，家里当兵的父亲被人送回来了，是一张照片和一纸军功表彰。连骨灰都没有，轻飘飘的。“说是死了，可是什么都没有，跟一场幻觉似的。那时候哭啊，夜里总是梦见他，有时候穿着军装站在院里的树下，一眨眼又不见了。”葛老师手里捏着眼镜盒儿，轻飘飘的。“那时候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我下乡当了几年知青，他去部队当兵。老是写信，写了一箱子。这眼镜，是我回城，他赶回来给我的，说要有花儿才好看，把眼镜框弄得又宽又厚可是有够难看的。可是这一戴，就是几十年。”唐晚晚安安静静的，靠着葛老师。在葛老师轻轻细细的呢喃声中睡着了，忘记了问爷爷帅不帅。
出发前一晚。
“呜呜呜，对不起啦这次发了太多卷子了，书包里没有你的位置了。还有你，我的快乐源泉，等我回来一定会好好翻阅你们的。”唐晚晚絮絮叨叨的跟漫画书告别，吧啦吧啦吧啦。一边又哭唧唧的吧试卷装好，高一还没分科，九个科目的试卷练习册压垮了唐晚晚。杨律靠着门框，看小姑娘跟个戏精一样，叽叽咕咕的跟一堆作业聊起天来，抱怨作业太难，为什么不自己做完。“你是个成熟的作业了，要学会自己完成任务啊！”“有你这个功夫，还不如自己做。”杨律莞尔。唐晚晚正聚精会神的整理作业，突然听到有人说话，还吓了一跳。杨律见她瞪着大眼睛，突然想到傻狍子，浑身上下透着傻气儿，眼睛却晶亮。居然有些好看。唐晚晚看他不怀好意的笑，心里的小人儿已经捂着鼻子流鼻血了。杨律真的好好看啊！“不要你管。”说着就抱着沉重的作业站起来，一股脑的塞进书包里。
“谁稀得管你？”杨律看小孩儿一样看她，觉得还是有些可爱。唐晚晚回头就看到他的眼神，直直望向他的眼睛里，血液呼啦一下冲进脑子里，大步走过去拽着他的衣领。唐晚晚已经很高，但只到杨律的下巴，踮着脚，呼吸相触。杨律往后仰，却被唐晚晚扯过来推向少女的大床。嘭的一声，房间门被关上，他也被撞进柔软的床被。“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杨律皱眉，想推开撑在他身体上方的唐晚晚，却无从下手。“你哪里不是小孩子了？”有颗小小的火苗燃着他的喉咙，他全身都在发热发烫，尤其是脸，他看不到，应该是红了。“我都一米七了，而且我…”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唐晚晚率先退开，坐在床上。沮丧的低着头。她捂着脸，“对不起啊杨律哥，我刚刚…我刚刚只是…”“好了，我最后跟你讲一次，你大了，不要跟男的挨那么近。”身边的男人坐起来，然后起身开门出去了。唐晚晚捂着红烫的脸，脑海里还是杨律好看漂亮的脸，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想感受一下，像果冻。可是，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挨着他呢，还皱眉头。是不是长大就好了呀？18岁？20？还是25呢？好遥远。
房间里是浓黑的夜色，什么都看不见。杨律脑海里都是那个小少女撑着手臂，俯看着他的画面，她的眼睛跟小时候一样大，睫毛纤长浓密，鼻子上有一颗小小的痣，微微抿着的嘴唇是粉色的。杨律不知道自己怎么记得那么清楚，那团小火苗烧在喉咙，越燃越烈。让人烦躁。
杨律和唐晚晚在两位老太太的叮嘱声中上了车。唐晚晚窝在后座角落里，有些困顿。两人都长手长脚，难免碰到，杨律一路都端端正正的坐在后座一直到高铁站。唐晚晚皱皱鼻子，有些难受。看着他大步的走在前面，像小时候一样，跟在后面一言不发。上了高铁，三个座位两人邻座，杨律靠着窗户，唐晚晚坐在中间。
杨律冷着一张脸，闭着眼睛靠在椅背。坐在另一边的女孩子拍拍唐晚晚的肩膀：“不好意思，请问你跟你旁边的男生是情侣吗？”旁边的杨律不动如山，唐晚晚摇头，“不是不是，唔，不如我们换个位置吧。”唐晚晚甜甜的笑。旁边的女孩子喜不自胜，刚刚还觉得她很不好相处的样子，连忙起身跟唐晚晚换了个位置。刚刚坐下，杨律突然睁眼睛看向她们，面无表情的拿出耳机带上又闭上眼睛。唐晚晚翻个巨大的白眼，勾了唇坏坏的笑。在手机上打字：“他叫杨律，这是他的微信号。”递给旁边的女孩子。后面是一串号码。旁边的女生眉眼弯弯，还有些不好意思，悄悄从兜里抓了一把奶糖给她。
等到下车杨律打开手机是一连串的验证消息，跟在后面的唐晚晚正往嘴里塞糖。杨律简直想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扔回家去。人山人海，傻狍子唐晚晚眼睛纯净，看着他嘿嘿傻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