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平静的一天,约克神父在天色微亮的时候起床,打扫圣所,点燃香油灯。这个只是被用来放置小神像的地方其实不必多么用心地照理,但怀着对圣灵的崇敬心情,约克神父还是认真地处理了灰尘。
三个小时之后,到了正常的圣职人员要上班的时间。第一个到的是前几天刚来的翻译官吉良吉影。听名字就知道他不是这个城市的人。之所以他能担任【翻译官】这个职位,当然不是因为这个人的语言天赋有多么出众,而是因为他有【祝福】。
只要拥有祝福,就能获得其他人努力前半生才能获得的能力。真是不公平对吧,只要拥有了这个叫【祝福】的东西,就算是贫民窟里的垃圾都可以成为人上之人。
所幸被神所祝福者是稀少的,普通人不至于被这些社会中的少数人淘汰。
吉良吉影的祝福是“能听懂任何语言,并且自己说出的语言也能被所有能理解语言的生物理解”,而他所付出的祭品是“书写文字的能力”。
约克神父合上圣典,对这位新来的翻译官说:“吉良吉影,去后面换上你的礼服吧,蝎心城的客人要到了。”
后者恭敬地点了点头,没有一丝拖沓地走了。这样的态度正是约克神父欣赏他的一点,他对工作非常认真,不像是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也不像是仗着自己拥有祝福就趾高气扬的其他能力者。他非常普通,以至于经常让人遗忘了他的存在,但他有如实的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这让约克神父决定,就算这次会晤结束了,他也会为吉良吉影提供一个工作。
……
吉良吉影穿上的是非常轻薄的一身衣服,上半身只有一件披肩,上面镶嵌着金丝花纹,下半身围着白色围裙,由细亚麻布织成,腰带似乎是某种动物的皮革,上面插着一片大概三十厘米长的白色羽毛。此外,全身还配有许多金属装饰,看上去像是到了古埃及。
图坦城的气温偏高,所以穿着这一身并不觉得冷,算是正常装束,当然,从选材和规格上来说这还是算是“礼服”一类的,比平时穿的衣服多了层宗教意义。
吉良吉影还是不适应这身衣服,这让他有一种自己才是替身的莫名羞耻感。
更衣室中其他人在吉良吉影之后不久就进来了,现在也都快换好衣服了,他们穿的衣服和吉良吉影不一样,是接近战甲的装束。因为吉良吉影是翻译官,而其他人是仪仗队。
“我们一起坐内巴士吧。”旁边的一个人向吉良吉影招呼道。
吉良吉影点点头,用因为过于恭敬而显得生疏的日语说:“谢谢。”但是因为这些人听到的是翻译过后的语言,所以他们并没有听出吉良吉影话里的深层意思。
明明吉良吉影和以前一样对这些人不热情也不排斥,但他们却对吉良吉影过分友好了。现在的吉良吉影还没有意识到,在这个等级分明的地方,身为能力者,仅仅是普通的对待就已经是被称之为“谦逊”的美德了。
教会的立柱大厅中已经停好了内巴士,这是一只长达三十米的像是蜈蚣一样的生物,虽然看起来就是一只节肢动物,但实际上它是恒温的,甚至还长了一节脊椎。内巴士是一种温顺的食草动物,很多商会都会饲养,因为只能在城内行动而被称为内巴士,与之对应的是能在不同城市中穿梭的外巴士。
内巴士的每一节身体上都安置座位,能坐两三个人,吉良吉影随便选择了个中间靠后的位置就坐下来了。对面坐的是同为翻译官的一个女人。
“就算坐了很多次,还是觉得这巴士太神奇了。”
“听说它有一百个肺呢。”
“不过我听过巴士吃人的都市传说哦。”
“不会吧,不都说巴士吃不了肉的吗?而且它连大豆都吃不下去的。”
“谣言吧,大祭司不是说过封建迷信不可信吗?”
……
吉良吉影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些常识。
“吉良先生无论何时都是这么冷静呢。”坐在对面的女人伸手捂住嘴笑道,她的手指纤长,指甲被不知什么染料涂成了鲜红色。
吉良吉影仅是礼貌的点头,他对这个女人没有多大兴趣,正如你所想的,虽然她的手型很好看,但因为保养不足而有很多伤痕和消不掉的红肿,甚至还没迪亚波罗的手好看。
这个城市的很多女人都是这样,导致吉良吉影不得不在下班的时候到处找女朋友,而且现在在还没有找到,只能在晚上找迪亚波罗或者变成女人的卡兹续命。
虽然吉良吉影已经表明了态度,但她好像把这当做了欲擒故纵,因此还想搭话。
吉良吉影记得这是一个有钱人,大概正是因为她有钱所以脑子才会变得像冻结的猪油一样愚蠢吧。或许迪亚哥乐意与之结交,但吉良吉影只想甩开话题平静地坐着。
这种有钱的女人很容易称为麻烦的起源。
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过后,巴士终于到了目的地,也就是正对着城门的大道上,此时附近的居民已经被勒令待在家中。
这次要迎接的客人身份尊贵,是斯坎亚斯王国的王位继承人,因此欢迎仪式十分形式主义,城主与主教都在等待。
在太阳快要上升到天空的正中央时,远方终于有了来客的身影。黄色的沙尘掀起来,像是沙蟒一样的外巴士搭载着蝎心城的客人来了。
外巴士停下巨大的身躯,仅仅是头就有三米高,它赤红的眼睛盯着城门,然后大张开嘴巴。它的嘴巴里不是肉质的红色,而是像是覆盖了铁甲一样的青灰色。从中慢慢走出了抬着轿子的四个人。
吉良吉影记得这个东西叫做圣居,只有皇室的人才能够坐,如果是其他人坐的话,他会被神圣力量灼伤——当然,这只是书上这么写的。
吉良吉影跟着大主教一起上前,随时准备着为他翻译。看到从轿子里伸出的那只手,吉良吉影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