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又过了十来天,红姝才来带她离开。她想去见一清,便去食坊做了一些梅花酥,送去无言殿,此时一清正在殿内专研术法。
她悄悄走进去,放下梅花酥,捧着脸靠在桌上望着一清,师父总是那么好看,怎么看都不会生腻。望着望着,她拿起一块梅花酥递到他的嘴边,一清也顺其自然地咬了一口,仿佛这些动作早已排演了上百遍。梅花酥口感软滑,梅花香从口齿间回荡,甚是可口。一清问道:“你做的?”
“恩,我见师父喜欢梅花,我便做了梅花酥。师父可还喜欢?”她闪着水汪汪的大眼深情地望着他,他躲开了她的眼神,道:“不难吃。”
“什么不难吃?让我也来尝尝。”与天长老从门口走来,身后还跟着紫情,绿琉,和洛依等一众弟子。五儿赶忙起身问好,立于一旁。
与天伸手就拿起一枚梅花酥,却受到一清凶狠狠的注视,吓得直呵呵地笑,缓缓放下梅花酥,笑道:“我不爱甜食,吃不得吃不得。”
红姝请长老们入座,上茶,平日冷冷清清的无言殿顿时热闹起来。
与天道:“近日无惘海海怪造乱,周遭的妖族仙族不得安生,特向蓬莱去平乱。长虚长老与问天去瀛洲岛贺白眉神君四千岁生日,半月难归。此事需一清长老定夺。”
紫情小饮一口茶,漫不经心说道:“区区海怪,值得那么多人聚于此?”
与天又偷偷拿起一枚梅花酥,尝了一口,好吃得令他飘飘欲仙,见众人望向他,他又装一板正经地说道:“平日弟子们皆散落四处,好不容易聚聚。”此话一出,一清、紫情、绿琉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讪讪笑道:“哈哈,方才是玩笑话。无惘海海怪是是第一项,第二,近日也有许多弟子准备破仙阶,破天顶将雷电不断,天火纷纷,需请魔山三君来护法。第三,二十日后便是三代弟子尘世历劫归来。第四,一个月后便是百年天祭与宝刹试炼,各大妖仙族都会前来参礼,蓬莱又该热闹了。第五,下个百年也该从三代弟子中选拔出执事长老,天祭后将他们交给白眉神君。这梅花酥可真好吃,你们也尝尝?”说完拿起梅花酥就往下递。
一清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道:“第一,无惘海还封印着昊地,我亲自去探查,凤荻与叶五儿随从。第二,冷魁、洛依去魔灵山请魔山三君出山,顺带将一木从无音洞内拉出。第三,客然、于飞、洛依迎接三代弟子,时刻注意结界口情况。第四,紫情、绿琉带着座下弟子负责此事,此乃北境百年大事,切不可马虎,届时瀛洲也会安排弟子过来协助。第五,与天直接传音与问天,让其现便可与白眉神君商谈。”
众人皆应:“是!弟子遵长老之命。”
“叶五儿乃新弟子,尚无仙阶,岂能外出执行任务,岂不是拖累?”紫情道。
一清道:“我已决定,此事无需再商谈。”见一清态度坚决,众人也不敢说些什么。
与天笑笑道:“正事聊完了,我有一事需诸位帮忙。于飞、洛依,去将东西呈上来。”于飞、洛依端上几壶东西,一掀壶盖,便飘出了各种花香与酒香。
“上回天祭后,句休老不死苦苦相求,说是千年一次宝刹试炼应有美酒相陪,我与云崖尝试数年,终在前些日子酿出这些酒性清淡的花酒与果酒。这有四种酒壶,一种酒壶便是一种酒,大家细细品尝,并在纸上写下你所品尝时的感受,最后挑出你最心仪的酒。”
与此同时,洛依与于飞便给每人皆递与酒壶相配的杯子,并满上酒。第一种应是梅子酒,酒中饱含着梅子的清香与酸甜,让人爱不释手,连平常不善饮酒的何伽都连着饮了几杯,吓得凤荻连忙抢过他的杯子。
洛依又给众人换了一个杯子,满上另一种酒,此酒入杯呈血红色,只散着浅浅的酒香,入口时如同泉水一般清冽,片刻之后,却有浓烈的酒味涌上来,给人以飘飘欲仙的感觉。
第三种酒透着浅浅的绿色,有着茶的清香,入口时冰凉醇厚,确实最醉人的酒,一杯下肚,已有几人摇摇晃晃,冷魁轻轻靠在客然的肩上,却给自己又满上一杯酒。
第四种酒是诡异的黑色,却散发着诱人的浓香,与之前的相反,一杯下肚整个人便暖和起来,全身经脉畅通起来。
因这些酒的新奇与醇香,也难得有如此机会,众人不仅是品尝,而是放开了喝,一杯又接着一杯,不久后,何伽、冷魁等几人早已醉倒,紫情也伏在了桌上。
五儿在王府时便不常饮酒,小饮三四杯便早已昏昏沉沉,与何伽皆靠在了凤荻身上。
一清见状,道:“散了吧。”
他拦住凤荻,接过五儿,任由其余众人相互掺扶离开了。
五儿醉得脸颊泛红,迷糊糊问道:“师父,为何在蓬莱岛就见到妖怪,在漠北就没有听说过呢?泽天太祖又是谁呢?”
“泽天太祖是我师父,数万年前,万物从混沌而生,或为人,或成妖,泽天太祖也应运而生,从石头中出生,受天地万物滋养而成人,后顿悟修道成了仙。与妖族仙族一起修炼,成立了蓬莱岛一派。数千年前有部分妖族为祸人间,致使生灵涂炭,师父为护天下安全,便在人间与妖仙族间设了个结界,将所有妖仙圈于一处,但在蓬莱岛留了一个缺口。众多妖魔不服,便企图冲破结界。师父与众多妖族仙子弟子共同抵抗,还在妖仙界下了限制术法,凡出妖仙界的妖族仙族没有仙界灵力的供养,便会一点点失去灵力,最终衰老而死,至此,结界这一边才稍稍安稳。为了结界和限制术法的稳定,太祖将自己回归万物,以自身来护天下安全。”
泽天太祖为苍生牺牲自己,师父也肩负着苍生使命,岂不是?五儿越想越是害怕,紧紧地搂住了他,念叨着:“师父,你要好好的。”
一清杵着不动,轻轻勾起嘴角。但过了许久,五儿还是一动不动,他轻轻推了推她,仍是毫无动静,原来她早已睡着。一清将她抱回依梅殿,待她熟睡,方离去。
第二日,天仍阴暗,五儿已经醒来,已然想不起怎么回得殿中。她去了仙子峰,做了些肉包,留了些给婆婆,又用草木术开了一墙的玫瑰在茅屋上。后偷偷跑去了云崖山,在云崖爷爷的山洞口开了数棵梅花,将肉包挂在上面。
回到梅清院时,还未有人醒来,她也在众人殿前长了数棵梅花数,挂上肉包,才乐呵呵地走去火炎谷。
萧潇激动地冲上前抱住了她,见到了肉包,双眼放光,使劲摇着五儿的手臂。五儿将肉包递给了萧潇,对云齐和将子柯笑道:“你们的小师妹回来了。”
一个高个白衣男子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往下由我来教大家认识仙草灵兽,我乃紫情长老大弟子乔千。”他往壁上一挥,便出现了一朵五彩花,道:“此乃五彩花,想必大家也见过,此花可以记忆景象。五彩花并非寻常之物,只有在仙子峰才有,生根开花皆需灵力浇灌。”
诗语走了进来,给每人递上一朵五彩花,道:“大家此时可施法稍作尝试。”众人施法于花上,便跳出一段怨灵的景象,吓得众人一阵惊恐。诗语笑道:“这是方才与天长老所做,你们消去次景象,便可以用其记忆新景象。”
摆弄了许久,众人才能完全使用五彩花。五儿想起了怀中的虫子,下课时,她拦住了乔千,拿出虫子,问道:“乔千师兄,这是何物?”
乔千一愣,道:“此乃冰虫,若被其侵入体内,会禁锢灵力,损害心脉,使人日渐嗜睡,最终陷入不生不死之态,且难以驱赶。此物极其难得,在蓬莱岛也只有与天长老养有三条。你从何处取得?”
她道:“师父让我研究此虫,我也不敢求助与与天长老,便想向师兄请教一二。请问师兄,那可有何破解之法?”
“强行驱赶便会心脉寸断,被侵入者不可活。唯有古吉丹,岩浆中生长的一种红色的花,以此草练丹服下,便可杀死冰虫。此虫甚是危险,古吉草又极为难寻,师妹最好敬而远之。”
乔千的神情十分严肃,不似说笑。五儿笑道:“师兄说得极是,五儿谢过师兄,我便可与师父交差了。”
既然只有与天长老有冰虫,便去长生院看看。
长生院与梅清院不同,周围更多的是各种结得满树果子的果树,果香四溢。
她敲开了天启殿门,开门的是于飞,他身材微胖,白白嫩嫩,长相憨厚。见到五儿,便热情地说道:“五儿师妹,你若是找师父,来得不是时候,师父不在院内。”
五儿问道:“师兄如何知我?”
于飞道:“你与冰狮一战实在精彩。我乃与天长老弟子于飞。”五儿听紫叶说起过于飞,此人憨厚,待人热情,心如水般纯净,上次品酒时一见,她便记住了他。
她装作一脸失落,叹息道:“我本来拿梅花糕给长老与师兄师姐,顺便一览蓬莱仙兽的仙姿,长长眼界。既然长老不在,只得下次了。”
“师妹莫要着急,师父不在,我可以带你。体型较大的凶兽大多都在神米山,只有部分在长生院内。”于飞拦住了她,一脸憨笑。
她将梅花糕递给了他,道:“漠北人都传言仙兽冰虫极其可爱,不知道长生殿有没有?”
于飞咽下梅花糕,微微抬头,满是自豪地说道:“不瞒师妹,众观整个北境仙界,独长生殿有三条冰虫。师父不在,我可领你去偷偷看一眼。”
五儿将眼眯成一线,微微一笑,跟着于飞缓缓而行,道:“传说长生殿乃仙兽居所,今日一见,名副其实。”
于飞双手一挥,结界露出一个缺口,雕梁画柱之后是群兽嬉戏。两人走到一棵树洞前,树洞结了厚厚的冰,两条透明的虫子在冰面上一动不动,五儿一眼就认出,这边是自己怀中的虫子。
她问道:“师兄,这虫子真真可爱。你方才说三条,这只有两条,莫不是你记错了数量?”
于飞往她耳边凑了凑,小声说道:“我没记错,两月前一清长老来拿走一条,当初师父还因此与一清长老争吵了许久,具体我也不清楚,当时冷魁也在场,你若想知,可问她。。”
“原是这样,五儿谢过师兄让我大开眼界,这梅花糕可还合师兄胃口?”
于飞又是一阵憨笑,举起梅花糕道:“无碍,这糕点甚是好吃。”
五儿笑笑,道:“那我他日再送些糕点来,今日师父唤我有事,先告辞了。”
她匆匆离开了长生殿,若再迟些,她便藏不住这沉重的心情和欲滴的泪水。
师父,我不敢相信,但又如何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