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问道:“师父,你待她为花瑶还是叶五儿?”
与天拿起肉饼咬了一口,一脸满足地说道:“花瑶永远都是花瑶仙子,我的小师妹。但她没这般绝佳的厨艺,且五儿唤我一声长老。”话刚说完,感觉背后一凉,他转头一看,是洛依正以一副埋怨的眼神看着他。
洛依冷冷说道:“师父,你可从未如此夸过我。”
与天讪讪笑道:“你负责食坊几百年,厨艺自然是极好的,偶尔尝尝五儿的手艺,也是新奇。于飞,一木,你们不也喜欢这肉饼?”
可当他左右看看,只见二人端着一碟肉饼匆匆离去,他内心拔凉拔凉,洛依很懂事,胡闹起来完全治不住,他扶住隐隐发痛的头。
到梅清院时,她在门外徘徊许久方进入殿内,只见奈花在收拾桌子,没等五儿说话,她便说道:“五儿,师父去静室寻你了。”
“谢过师姐,那五儿就先去了。”说完,她没有唤来小谷,而是慢慢走去。她想从他嘴中得到明确的答案,却又是害怕。
走到静室外时,室内静悄悄的,她探头一望,一清坐在一侧,于飞正襟危坐。
萧潇见五儿,便抬眉弄眼,暗示她带一清带走。有他的场合,气氛便异常凝重。
“五儿见过一清长老,于飞师兄。”
于飞见一清没有任何反应,抹去一把汗,呵呵笑道:“大家无需紧张,长老只是来看看,今日我们学习驯化灵兽。”说完,他打开一个罐子,从里面掏出了七彩蜘蛛,放到每个弟子面前。
许多弟子本就是养尊处优,被吓得连连尖叫,五儿更是被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发抖,云齐赶忙握住她的手。
“无需害怕,这是低阶灵兽花蛛,只带着轻微毒液,但是有点凶。其实小东西不是长得挺可爱的?”于飞又是憨憨一笑:“你们要控制花蛛,让它跟着你的心意走,便是成功。不许帮忙哈!”
说完,于飞盯了一眼五儿与云齐,她一阵心虚,推开了云齐。
她望着这蜘蛛,脑中便浮现那个小黑屋。她双眼一红,环视着所有花蛛,心里念叨着:“走开。”
所有花蛛仿佛着了魔,齐刷刷往门外爬去。于飞施了个术法,方拦住了它们。
“叶五儿,不许作弊。”于飞又道:“驯化灵兽,不能依靠术法,而是建立与灵兽的灵魂交流,成为灵兽认可的朋友或主人。你们可以给各自的花蛛起名,了解它们的习性,亲自喂养他们。”
于飞说完了,却再也没有将花蛛抓到他们桌上,一些胆子大的弟子便自行去抓了回,只剩下一些可怜无助的害怕蜘蛛的弟子。
苏怜儿捧着一只花蛛,方想往江子柯身旁去,却见江子柯抓着两只花蛛便坐到五儿身边。
她低垂着眉,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唐仪一边摆弄着花蛛,一边小声说道:“三师姐,前些日子二师兄可是日日与你一同修炼,怎么叶五儿一回来,他便丢下你一人?”
苏怜儿尽量不让自己想着江子柯,便没有理会唐仪,可唐仪不依不饶,又说道:“师姐你是菩萨心肠,叶五儿可是狐媚得很,专勾男人的魂。你看看二师兄,现在还是二师兄吗?”
苏怜儿瞟了一眼,只见江子柯对着五儿微笑,五儿时不时因惊吓被他护在怀里。
她道:“五儿不是你说的这种人。”之后,她便一心逗花蛛,她觉得只要足够出众,他一定会看见自己。
五儿仍是浑身不自在,不敢去靠近花蛛,但江子柯却一直细声细语:“不怕,我在。你看下它,纤细的四肢,婀娜的腰身,与你一样好看。”
被他这般形容,五儿哭笑不得,道:“你胡说八道。”
“我可没有胡说八道,你看一眼便知。”
在他的怂恿下,五儿偷偷地瞟了一眼,那花蛛如着彩衣般,好像也挺美。再看一眼,它的确是纤细的四肢,婀娜的腰身,好像真的不可怕。
她壮着胆子伸手去摸它,花蛛不但没有咬她,而是到处闪躲。
忽然间少了一些恐惧,五儿乐得眉飞色舞,冲着江子柯呵呵笑道:“好像不是很可怕。但是你可不可以别走?”
“好,不走。”他的声音还是如此温柔,轻轻安抚着五儿的心。只要她需要,他便会在。
两人的一切尽被一清收入眼中,他忽然一起身,原本欢乐的静室再度安静下来。
于飞道:“恭送长老。”
众人也应和:“恭送长老。
一清也没有说什么,便走了出去,五儿向于飞示意,便追了上去,在他身后喊道:“长老,你可是在寻我?”
一清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你应是误解了。”
五儿内心独自苦笑,师父怎么会来找自己。她走到他面前,拉住他:“长老,关于花瑶一事,您不该解释下吗?”
小谷忽然间放了下来,一清道:“骑上小谷,跟着我。”说完,他便往空中飞去。
五儿一跃,小谷也追了上去。二人来到了一座高耸的山,皑皑白雪覆盖在整座山,山上盛开着树树雪梅。
小谷将五儿放下,便独自走去一棵雪梅树下窝着。
一清领着她走进一座山洞,洞内仅是一石桌一冰床,墙上挂着一副女子画像,画中女子身着白流衣,笑靥如花,样貌与五儿极为相似,却更为英姿飒爽,有着侠女之范。
想必这便是花瑶。
一清抬起手,轻轻拂过画像,道:“这就是花瑶,你的前世。”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说着花瑶的故事。
一千三百年前,一声啼哭惊动了整个花府。
“老爷,小姐出生了。”侍女从产房出来,激动地大喊。花老爷更是乐得直大摆酒席三天,来庆祝花瑶的出生。
因是花府唯一的孩子,受尽宠爱。她从小聪颖,琴棋书画精通,更是习武奇才,十岁时外出拜师得了一身武艺。
十四岁回府时,发觉家宅换主,父母成为仆人,一阵查询方知,原是家族生意遭他人陷害,举债数千两。大难临头各自飞,偌大的花家便只剩下两位老仆守着二老。
常年待在家里或深山老林里习武的她,未经世事,能想到的自有自己的一身才艺。
于是,她闯进了风雪楼,在舞台上舞一曲,来看舞的人挤满了风雪楼。而后她对着风雪妈妈说:“五千两买了我,我可以给你挣五十万两。”
风雪妈妈见这人挤人的场面,乐得笑不拢嘴,一阵盘算后,也是掏出了钱。
花瑶拿着钱赎回了父母与两仆,安排了城外的住宅,将所有钱给他们后,又独自回了风雪楼。
之后,花瑶凭着沉鱼落雁之貌,天仙舞姿,成为了莱国风雪楼第一艺妓,受尽江湖侠士,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的追捧,人称“花妖”,花妖便是称赞花瑶如同妖精一般美得勾人魂魄。
风雪妈妈对花瑶也是极为宠爱,万事皆由着她的性子,每年也让她出去修炼数月。
她性子清冷与高傲,睥睨权贵,更惹得世人对她的渴望。但她常与风雪妈妈一起收留一些孤苦女子,为不平之事出头。
莱国三皇子风流成性,只从见花瑶第一眼开始,便下定决心要娶花瑶为王妃。花瑶自是不同意,常将其拒之门外。后三皇子以风雪楼为要挟,花瑶才勉强偶尔到皇子府小住时日,却也是不从。
在花瑶十七岁时,她按照旧例外出修炼。三皇子便派人跟踪,她觉得他不会太过分,便只是甩掉了这些官兵,未曾上心。另一侧未能找到花瑶的三皇子恼羞成怒:“风雪楼叛国,立马将风雪楼查封,将所有人打入地牢,通缉花瑶。”
三皇子乃莱国国主最疼爱的皇子,因此与风雪楼相熟的官员皆不敢出手相助。三皇子对风雪妈妈众人严刑逼供,想问出花瑶的去向,却无结果。这一关,便是三个月。
花瑶回莱都时,听闻此事,急得赶忙冲向三皇子府。她拦下了三皇子的轿子,盈盈笑道:“三皇子,您这样做可不厚道,可否放了我妈妈与姐妹们?”
三皇子放开手中的女子,哈哈大笑道:“花瑶,你从了我,我便放了他们。”
花瑶轻轻勾起嘴角,眼神冷冽:“我刚回,腿酸,您过来背我可好?”
三皇子甚是欢喜,立马跃下轿,想搂过花瑶的腰,她手一扭,翻折他的手于其背,擒住了他。
她笑道:“三皇子,我妈妈被关在哪?”
“花瑶,你现在放了我,我便既往不咎,饶了你们,王妃的位置还是你的。”三皇子仍是不开嘴。
花瑶拿起一把剑架到他脖子上,收起了笑容:“再不告诉我,莱国三皇子便是历史了。”
众士兵吓得说道:“在莱天牢。”
她用剑柄狠狠往他肩砸去,将他砸晕,对着众士兵笑道:“莫要轻举妄动,不然我就不是这般温柔了。”她的笑仍是如此美艳,令众人又惧又爱,竟是楞住了。
花瑶将他往地上一摔,拿着剑便往莱天牢轻功而去,她不能让她的第二个家毁掉。
她一路杀进了莱天牢,也仅是打昏御守。见风雪妈妈从原本的丰腴美人变得消瘦,众姐妹也是瘦骨嶙峋,她甚是心痛。
“妈妈。”
众人见到花瑶皆转过头去,没有理会她。
“花瑶,你是不是缺心眼,平白无故闯进来做什么?”风雪妈妈见到花瑶,仍是与平常一般骂骂咧咧,只是声音虚弱了很多。
“我来带你们回家!”花瑶的语气很坚定。此话一出,众姐妹皆缓缓转过头,早已泪流满面。风雪妈妈的眼里也满是泪水,却仍嘴硬:“你若不来,三皇子若寻不着你,便会放了我们。现在岂不是羊入虎口?”
“他奈不了我,风雪楼是回不去了,待会在城外有人护送你们出莱国,你们的委屈不能白受。”
“我在外面也藏了些钱,足够我们用完一生了。瑶儿,我们一起走吧。”风雪妈妈的语气软了下来,甚至带着恳求。
在这些年里,这些人相依为命,如同家人一般。
花瑶没有理会她,而是命一名狱卒打开牢门,放了众人,她将他敲晕后,带着众人走了出去。
她们偷偷摸摸走到南城门的一处房里,花瑶拿出一包素布衣,道:“我花瑶对不起各位,我不敢奢求各位原谅,但让我救你们出去。你们换上这些衣服,等会我引开城门的人,你们随人流走出去,江公子等人在城外等着。别回头,我给你们安排了住处,日后我会回去寻你们的。”
众姐妹又是泪眼汪汪,上前围住花瑶,其中名为萧暖的女子哭得尤为凶,她哽咽道:“瑶姐姐,你和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花瑶轻轻抹去她的泪水,笑道:“暖暖还是这般爱哭,姐姐武功很高对不对?那些乌合之众怎么动得了我呢?”萧暖含着泪点了点头。
她对众人笑笑,安慰着众人,将风雪妈妈拉到一处,小声道:“妈妈,这些年我欠你一声谢谢。谢谢你照顾我爹娘,谢谢你对我的纵容。”
风雪妈妈将头一扭,使劲憋住泪水:“那还不是因为你是摇钱树。”
花瑶知道,妈妈就是刀子心豆腐嘴。她笑笑,拿着剑便走向城门,指着守卫道:“林将军,谁将您派来守城门,岂不是大材小用?”
林将军是迂腐人士,从不近烟花之地,见三皇子被花瑶迷得晕头转向,早就想杀了她。他道:“大胆花瑶,竟敢劫狱,看我不擒了你。”
花瑶掏出一条粉色丝绢,轻轻捂住嘴,盈盈笑道:“我不仅要劫狱,等我杀了你们,便从这送她们出去。”
话毕,花瑶便挥剑上前,一阵交锋下来,她将守卫皆放倒了,却一阵踉跄,被林将军刺了一剑,她匆忙往城内逃去,路上却遇见了三皇子与援兵,只是往各个小巷逃窜。
风雪妈妈已听不见打斗声,领着众人含泪走出了城门,这一别,她可能再也见不着那个小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