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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天道不公,善有恶报

所有银箱全部运回御茗轩,凤家所出共计一万四千五百两纹银,加上冬至早就准备好的四千两共计一万八千里两。夹古骁偷偷从私库拿出一千五百两添了个零头,凑足两万两,全部清点分装两车。由于凤三爷执意要凤月宁跟随押送,琼楼的人不方便押送,最后商议决定浅蔓浅风只带两个人,由夹古骁带着将军府的人以保护凤月宁为借口押送跟随。通知了三爷之后各自整顿,第二天一早便出发。

赵士心去夷愉虽然比浅风来京城的路途要多走一个时辰,但赵士心这边进程很是顺利。到达温家一说来意,温不墨当即把温家积蓄悉数拿出,共计二两千两。又以白系长老之名做主从天机殿支出八千两,凑做一万两。第二天便全部凑齐封箱装车,派了时念槿和温若明带上七八个天机弟子跟随赵士心押送,装完车毫不耽搁立刻吩咐众人启程。所以赵士心反倒比浅风早一天回到常青山,即便如此,紧赶慢赶到达常青山时也是两天以后。

越接近常青山路边的流民越多,所幸下山前赵士心曾与浅风商量过,为了防止粮车银车遭遇流民哄抢,回程时走偏僻小路,必要的话从没有路的树林中穿过。原本按照赵士心所想,这时候天色还早灾民都在粥棚,小路上应该没人才对。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此时小路上入眼所见:路边的枯草上挂着残雪,想来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雪;林中路边时不时就会看见在雪层下挖草根充饥的灾民。

一众天机弟子纷纷提高警惕,时念槿和温若明也是深感意外。常青山一代属于灾区边缘,灾情不及更南边严重,灾民数量也相对较少。按照赵士心的说法,有百草苑倾囊相助,这里的灾民应该不至于食草充饥才对。遂拉住一个灾民询问:“这个时辰你不去百草苑粥棚吃粥,怎么在这里吃草根?”那灾民囫囵回答:“哪有粥棚,早没了。”赵士心还欲追问,不料那灾民见他们几人衣着整洁,身后大车上又装着几个大箱子,趁其不备挣脱开来扑过去。守车的天机弟子当即拔剑立喝:“站住!”赵士心未及开口时念槿先制止:“不可伤人!”

那灾民被这阵仗吓愣了半刻,回过神来立刻大呼:“大家快来啊!快来啊!”不消片刻林中便聚拢过来二十多个灾民,那叫人的灾民带头跪伏在地苦苦哀求:“几位大侠,可怜可怜我们吧!赏我们几文钱买个馒头充饥!求您了大爷!”后来的二十多人也紧跟着跪下哀求不断。所幸此时林中还有草根可充饥,这些人没有饿到发疯失去理智蜂拥哄抢。

赵士心微微皱了眉头:“各位乡亲快快请起,马上就有热粥吃了,快快请起!”又问道:“百草苑的粥棚呢?可是苑中也没有粮食施舍了?”灾民们一听有粥吃,纷纷跪下叩谢好人顾不上回答问题,就怕谢晚了这人反悔。其中一个少年盯着赵士心瞧了片刻,突然指着他大声喊道:“我认得你,你是山上百草苑的人!”赵士心点点头:“对,我是百草苑的人。”那少年接着说道:“叔叔,你们为什么不施粥了?”赵士心第一反应是百草苑的余粮吃完了,过去拉起那少年的手询问:“百草苑几天没有施粥了?”少年的手又脏又凉,被赵士心拉着有些怯生生的回答:“五天了,大伙儿都说是因为前一天傍晚下了大雪,山路难行,所以你们都不下来了。”

五天!赵士心暗自思量,五天没施粥,怪不得这些难民饿到吃草根。看来这雪是自己下山那天傍晚下的,第二天开始便没再施粥。可是左思右想,赵士心开始不安起来。何罗的性子他最是了解,即便大雪封了山路,只要山上还有余粮何罗就会想办法让众人下山,不会让山下这些人空等挨饿。而山上的余粮绝不可能一天就吃完,之后的五天再没人下来,必然是百草苑出了什么事。旁边有多嘴的灾民搭腔:“嗨,那天大伙儿等了一天也没见施粥的人下山,又等了一天还不见有人下来,听说有几个人等不及上山去问,结果上了常青山再没下来过。听说山上有野兽,不知道那几个人是被野兽吃了还是路滑掉下悬崖去了。大伙儿见吃些草根也能度日,再没敢冒险上去查看。”

赵士心越发不安,当即转向温若明:“你带钱了吗?”赵士心急着回百草苑查看情况,眼下这些灾民轻易无法打发,又不能着他们的面打开银箱,一旦被他们看到箱子里装了这么多钱,难免眼红疯抢。温若明拿出钱袋,赵士心取出些散碎银子分发给众人,幸好这股灾民只有二十几人,得了银钱都喜不自胜揣好立刻去县城里换吃的。驱散流民,赵士心当即带着一众天机弟子加快脚步上山。

时间倒回赵士心和浅风下山筹银的这一天:

两个人离开常青山的这天,有一批人正在渐渐靠近常青山。这批人到达常青山附近之后先进了县城,在县城待了小半天之后,扮作流民前往常青山周围踩点儿。这个时辰灾民们正在粥棚里排队,这批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了几条通上山的隐蔽小路。回到县城集合宁拟定了上山的路线,傍晚时悄悄摸上了山。

百草苑里的众仆送走了两位少爷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王叔代替杨厨下山施粥,刘叔则独自钻进林子砍树。杨厨留在苑中烧炭,顺便陪着何罗。忙忙碌碌快到傍晚,刘叔背着斧子拖着板车先回来,杨厨见他回来招呼道:“老刘,来,来帮忙看着点儿,我该去做饭了。”刘叔应道:“等我把这最后一车木头卸下来就过去帮你!”话音未落百草苑的大门便被敲响,刘叔一边念叨着:“来啦!来啦!嘿,老王潘婶儿今天回来的还挺早。”一边拍拍衣服过去开门。说话间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不是下山施粥的王叔和潘婶,也不是赵士心和印浅风,而是一群陌生人。

未等刘叔开口询问,门外这群人中唯一的一个女子率先莺声问道:“请问是何神医家吗?”刘叔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姑娘长个可真好看。这女子生的唇红齿白,一身紫红色罗裙娉婷袅袅,说话间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媚眼如丝顾盼生姿。刘叔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啊、是!是!来找老爷子的吧?快请进!”一面把这几个人让进来一面回头对屋里吆喝:“老爷子!来客人了!”

今天上午还阳光明媚,下午时突然起了风变了天阴云密布。何罗打起风那阵就回了屋,这时正煨着炭盆喝茶。太阳快要落山,屋里的灯火还没来得及点起,何罗又眼神儿不好,听见吆喝懒得起身迎接,只应了声:“带进来。”刘叔把那女子带进老爷子房间,又给点了灯烛,这才回身去干活,余下八个男子守在院门口处。这几人做武者打扮,腰间皆有佩刀,此时正一手扶刀一手背起,整齐而沉默的等候。

那女子进屋见到何罗很是亲切,笑意盈盈的开口道:“您就是何老先生吧?”何罗虽看不太清这女子的样子,但听声音似是跟浅蔓差不多大,随即反问:“正是,姑娘是要配药还是诊脉啊。”女子笑笑:“诊脉。”说着把手放到桌子上,何罗摸索着把手搭上这女子的脉,片刻后轻啧一声:“你这女娃娃,年纪轻轻怎的如此想不开?”女子轻扯嘴角:“哦?老先生何来此言?”何罗收回手来摸着胡子:“神思抑结,沉郁成疾。啧,现在的年轻人,不像话!”这女子的病像极了一年前浅蔓的急病,只是浅蔓的病全因自己心有愧疚所以郁思成结,此女的病虽有郁思的原因,但主要还是因为肝火旺盛,像是极怒所致。

女子倒也不甚在意,柔声轻笑:“那请老先生给小女子配点药吧。”何罗摇头叹息:“心病乃需心药医,姑娘,你这病医药难医,主要还需解开心结平思解郁,老夫只能给你配些安神的药辅助,这药的效果不大。唉,你们这些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怎的如此冲动易怒想不开呢?”女子眸眼一闪:“哦?老先生,难道还有谁也似我这般?”何罗念及往事,深深的出了口气:“老夫有个同你一般大的孙女名唤浅蔓,也曾因心结难平抑郁成疾,所幸身边总有人时时陪伴劝导,病了一个月才见好。姑娘啊,听老夫一句劝,世事自有天定,不必太过烦忧。看开点,保重自身才是。”

何罗看不清这女子的神情,不知就在他说到浅蔓时,女子眸中闪过一丝恨意,随即咯咯一笑:“老先生不知此病症该以何药医,小女子却知道。”何罗从医一生,从未听说过心病有药可医,当即询问:“哦?什么药?”那女子拔出“唰”的拔出腰间佩剑剑指何罗,冷声答:“你的命!”

院中刘叔瞧着静候的几个人,凑到杨厨旁边一努嘴:“你说这些人干嘛的?”杨厨那边急着做饭:“谁知道呢,应该跟咱们小姐一样吧,你赶紧干活吧,我这等着你过来帮忙我好去做饭呢!”刘叔有些碎嘴子,往常跟王叔赵士心一块干活时说说话总有人搭茬,这会儿院中就杨厨和那几个武人,又都没有陪他聊闲的意思,当下一脸不高兴的回身去吧板车上没搬完的木头搬下来,嘴里还嘟囔着:“你不乐意理我我还不高兴搭理你呢。”

女子的剑擦拭的铮亮,灯火的光照在上面在何罗面前一闪,就算是他再老眼昏花也看见了。何罗并不惊慌,眯着眼睛去看那女子:“姑娘不是来配药的,你要干什么?”那女子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而后说完站直了咯咯一笑:“老爷子,您若是还有什么遗言交代,我可以替您转告给她。”何罗听完她的耳语先是一窒,随即轻叹一句:“孽缘啊。”

刘叔这边木头卸下还没放稳,耳听得何罗屋里传来一声娇喝:“动手!”院中等候的几个武者齐刷刷拔出长刀转头就冲两个老仆而去。离着最近的刘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刀穿胸倒在柴火堆上,杨厨见状大叫一声猛地站起来,因着炭是在地上刨的土坑中烧制,蹲的时间太久又受了惊吓起的太猛,当即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栽倒,就这眩晕的片刻时间,几个武者一拥而上将他乱刀捅死。

动作间狂风大作,山腰上这座百草苑仿佛摇摇欲坠,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草药被风吹的打着旋儿的满院飞舞,屋外墙上挂着的药篓竹篮等工具摇晃碰撞。就在这风声叮当碰撞声中,众人隐约听见门口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只是一时院中飞舞的草药迷了眼,等到顶着狂风到开大门查看时,门口停着一辆驴车,车上装着些锅碗瓢盆水桶之类的东西,那叮叮当当的声音正是这些东西发出来的。再举目四寻,林中影影绰绰早已看不见人。

惊呼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潘婶儿。她与王叔两个人派完米粥收拾东西回来,刚走到门口突然就起了风,下了车赶紧就想开门进来,不想刚打开一条缝就听见杨厨的惊叫,在顺着门缝往里一看,正看见两人血溅当场这一幕。潘婶妇道人家胆子小,当时就惊呼出声,所幸王叔反应及时,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又见院里这么多拿刀的人,当机立断拉起潘婶钻进树林。

为了冬日挡风,赵士心带王叔刘叔砍树烧炭时特意进了林子深处,留下百草苑附近这片树木。常青山之所以得名常青山,就是因为这座山一年四季枝叶不凋。此时节虽然入冬,但树上依旧郁郁葱葱,有了这片林子的枝叶遮挡,又凭借着砍树时记下的路,王叔拉着潘婶一路逃进林子深处。

那群武者见有人逃脱,当即冲进屋子汇报。屋里这女子剑尖正在滴血,何罗倚靠在椅子上,身上六处窟窿正在流血。但这女子不知心有多大怨恨,竟是处处避开致命伤,何罗这会还有一息尚存。血液顺着椅子淌到地上,很快就汇聚成一片。听见那侍卫汇报了门外的情况,女子当即冷声厉喝:“搜山!”

何罗隐约猜到是王叔和潘婶,只是血流的太快,何罗的意识渐渐迷糊不清,强挣扎着喘息道:“杀戮真的能消除你心中的恨意吗?如果能,那老夫死的也值了。何必再牵连无辜的人?”女子冷笑:“你以为我千里迢迢只为了杀你泄愤?哼,告诉你,如今要你命的不是我,怪只怪你多管闲事,得罪了上面的人。我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的主顾可是说要铲除整个百草苑。门外那几个打杂的也是命苦,摊上你这么个主顾,事到如今,只能怪你的善心害了他们!”

何罗并不知道,就在他开设粥棚施粥的同时,县上的衙门口也设了粥棚。只是这位县令大人是个贪婪无道的昏官,设粥棚只是做做样子给朝廷看。既然是做样子,自然不会尽心尽力,锅里煮的都称不上是米粥,一口大铁锅里面连二两米都没有,舀进碗里清澈见底,十根指头就能数清米粒儿,粥棚前领粥的人寥寥无几。反观何罗粥棚里的米粥,熬得厚厚的稠稠的,粥棚外排队领粥的灾民大排长龙,就连县上穷人都舍近求远的跑到常青山脚下来吃粥。对比之下,灾民们在对何罗的善举感恩戴德交口称赞的同时,也痛骂县令虚伪吝啬,枉为父母官。

民怨传到县令耳朵里,这位县令深感自己的官威受到威胁,当即拿出白银千两。你以为是买米救民吗?不,是买凶杀人。县官认为如今民怨如此沸腾,都是因为百草苑惺惺作态多管闲事,不杀之不快。杀人自然不能动用府衙的官差,江湖上杀手组织如此多,随便找一家就能永除后患。可是附近的杀手组织不多,又因为若是太近一旦破案官帽不保。这位县官灵机一动,派心腹上远处打探哪里有办事牢靠的杀手组织。

百草苑何罗屋里,女子冷眼瞧着何罗直至血枯而亡,这才一松手,手中宝剑鑶啷落地,随即蹲下掩面而泣:我真的动手了,我真的杀人了!我把她爷爷杀了!哭了片刻又站起来癫狂大笑:“活该!你们活该!都是你们自找的!印浅蔓!温若黎!温若明!夹古骁!夹古姝!你们一个都跑不掉!你们都该死!你们都得死!哈哈哈哈……都该死!”

屋外狂风呼啸黑云压顶,何罗呼吸渐停的同时,鹅毛大雪纷扬落下,不消片刻,便积雪三尺。何罗一生行医,免费诊治无数穷苦百姓,救死扶伤心怀仁慈。先后收养了赵士心和印家兄妹三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悉心抚养疼爱有加,更是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最终也因为这份善心,古稀之高龄不得善终。有道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却不料何老先生这般仁心,竟落得如此下场。呼啸的狂风似是上天也为之叹息,奔涌的溪流似是苍山也为之涕零,飞扬的雪花似是草木也为之送行。

王叔与潘婶儿逃进林子深处,眼见大雪飞扬迷了方向,只好停下脚步就近找了个低矮的山洞避风。杀手们对山路不熟又天色黑暗狂风暴雪,不敢深入搜寻,匆忙退回百草苑。整夜风雪未歇,只教看客感叹幸也风雪、祸也风雪。这场风雪掩盖住了潘婶王叔的脚步踪迹,却也把两人困在了山上。两人待到稳定心神之后一商量,打算等第二天一早下山去给浅蔓报信。刘叔和杨厨肯定是死了,虽然没瞧见老爷子的身影,但料想这番情形,即便没死也是活受罪。两个人受雇时去过御茗轩,眼下能想到的只有那里。

却不料第二天早晨到洞口一看,天气虽然放晴,但是雪厚没膝,洞口都被盖住了大半。料想山路都被大雪封住,想来贸然行动只怕还没到山脚就会行差踏错掉进山沟悬崖。两人退回洞里商量对策时,百草苑里的杀手已经开始搜山。王叔和潘婶争论了半天,办法还没想到,搜山的杀手已经到来。所幸这山洞低矮隐蔽,洞口又被积雪遮挡更难察觉。王叔听见踩雪的咯吱声,及时捂住了潘婶的嘴,两个人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声音。直至杀手离去许久,都不敢再出声说话。

两个人见白天有人搜查,躲在洞里忍饥挨洞束手无策。晚上实在熬不住,为了不被冻死,王叔只好悄悄摸黑去附近拣些枯枝回来生火取暖。经过一个白天的晴空万里,一些细小的枯枝还算是干燥,勉强引着了火。两个人围着火堆取暖,丝毫未想起洞外纷乱的脚印是否会暴露踪迹。杀手行事向来是言出必行,不达目的不罢休。接到的任务是铲除百草苑,必然不会放过任何活口。第三天杀手们继续搜索时,就看到了这明显不同于自身鞋底的脚印。顺着脚印一路寻来,早已听见动静王叔拿起一截枯枝悄悄移到洞口,见一个女子带着几个男子渐渐往这边靠近,不由握紧枯枝打算出去拼命。潘婶缩在洞里拼命捂着嘴巴瑟瑟发抖。眼看杀手越靠越近,再往前几步就会发现这处山洞。也是两人命不该绝,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边有人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哎!有人!”

出声的正是那几个倒霉的灾民,他们在上山探寻时迷了路,阴差阳错正走到附近。见他们衣着破烂,料想漏网之鱼在风雪中的树林里逃亡两天本应如此。杀手们当即二话不说冲过去挥起长刀。几个灾民猝不及防,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倒地而亡。以为完成任务的杀手检查一番确保没有活口之后,这才扬长而去。

王叔和潘婶在洞里躲到天黑,这天晚上连枯枝都不敢再去拾取。第四天又忍耐了一天,见杀手再没来搜查,等到黄昏才悄悄摸到百草苑附近,王叔悄声吩咐潘婶儿在原地藏好,自己潜过去看看苑中是否还有杀手。在门口等了半夜,听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才轻手轻脚的推开大门,屏住呼吸溜进厨房。厨房的桌子上还放着杀手们吃剩下的残羹剩菜,王叔和潘婶吃了四天雪,哪里还顾得上冷热?当即用手从一个盘中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囫囵吞下,又撩起衣服从每个盘子中各抓一小把兜好,把每个盘子里的菜全部铺匀,确保看不大出差别,这才悄悄退出百草苑。

回到潘婶的藏身地,王叔一面摊开衣服一面低声道:“厨房还有剩菜,不知道是昨天剩下的,还是今天苑中还有人留守吃剩的。你先吃一口垫垫,咱们回山洞再躲一天,明天再来看看。要是菜盘原封不动,就说明杀手都走了。”潘婶一听杀手有可能还没走,吓得忍住饥饿连连催促:“那快走吧,回去再吃!”两个人又悄声摸回山洞,王叔和潘婶吃完了这点剩菜,恢复了些精神体力。当即顾不得夜深,拢回些残雪把洞口附近两人的脚印盖住,又把洞口的快要融化的雪加厚一点,这才挤在一起取暖休息。

第五天,也就是赵士心回来的这一天。赵士心带着一众天机弟子忍耐住心中焦急,小心翼翼的爬上雪化之后湿滑泥泞的小路,终于在天黑前到达百草苑。到门口时发现整个百草苑安静地诡异,这时辰院中的灯笼应该已经挂起,可是眼前的百草苑却是没有丝毫烛火灯光透出。

赵士心压住心中不安轻轻推开大门,在黄昏最后的余光里看到院子中融化的雪水混着暗红的血水,紧跟着看到碳坑边躺着个人。赵士心立刻冲过去,待看清这人正是杨厨之后,大叫一声“师父”转而冲进何罗的房间,随即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传出。温若明和时念槿顾不得查看院中情况跟进去查看,只见屋子里满地都是早已凝结的血迹,何罗仰躺在椅子上,脸色灰暗无气无息。身上的衣服被血沁透,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赵士心伏在何罗腿边摸着何罗冰凉僵硬的手哭的无法自抑,下山前何罗那句“不必担心我”竟成了师徒二人最后的对话。时念槿虽然未曾见过何罗,此时也被赵士心的嚎哭感染,别过脸去湿了眼角。温若明多少承了何罗的恩情照顾,红着眼眶紧握双拳,直至指甲把手心扎出血才忍住眼泪。

正在赵士心痛哭的时候,王叔和潘婶摸回了百草苑,听到院中传出的哭声似是赵士心,立刻大呼:“大少爷回来了!”当即冲了进去。在院子里查看情况的天机弟子立刻拔剑把两人拦住喝问:“什么人!”两个老奴本来就是普通人,又忍饥挨动了整整五天,哪里冲的开天机弟子的包围?也顾不得解释,冲着屋里大声喊道:“大少爷!大少爷您回来了!大少爷!”赵士心听到院中喧闹,强忍住悲伤止住哭泣,勉强站起来出来查看。

王叔和潘婶两个人衣衫破烂满是污泥,手上到处都是冻疮,见他出来齐齐跪下痛哭:“大少爷!您可回来了。”此时天机弟子已经在院中点起了几盏灯笼,赵士心哽咽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说话间环顾四周,才看见门口的柴火堆上还卧着一个人,看体型似是刘叔,待天机弟子把这人抬过来与杨厨并排放在一起时一看,果然是刘叔。

潘婶受了惊吓,又在山林里苦熬这许久,乍见到主事人回来不能自抑嚎啕大哭,哭着哭着背过气去。一众天机弟子又是点炭盆又烧热水又是掐人中,这才悠悠醒转过来。众人照顾潘婶的空档,王叔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跟赵士心一说,又听说老爷子也死在了屋里,两个人又是抱头痛哭一顿。

见两人哭的差不多了,温若明才压下心头难过沉痛开口:“赵前辈,逝者已逝,还是先查看现场是否留下蛛丝马迹,揪出凶手为老先生报仇才是。”赵士心点点头,擦干眼泪回望何罗的屋子,艰难开口:“我不似蔓蔓明察秋毫,院子和师父屋里的一切都不要乱动,还请温少侠派人去京城通知蔓蔓。后面有几间空屋子,你们可以去那里休息。”温若明当即点头:“我现在就出发去京城,这里就交给念槿协助前辈料理。”

命众人把银箱都抬进来放好,卸了车之后温若明立刻牵了马下山而去。众人帮着把三具尸体抬进空屋子盖好白布,又把何罗的卧室门封好。然后紧跟着生火煮饭,吃完饭找了一间空屋子挤在一起休息。赵士心打发了王叔和潘婶去休息,一个人守在何罗身边不吃不喝的守了一整夜。

幸亏温若明年轻又体格强健,这两天从夷愉舟车劳顿的赶到常青山,未及休憩又马不停蹄下山报信。山路湿滑难行又夜黑风高目不能视,这般人疲马倦的情形下愣是被他在安全下了山。艰难下山之后立刻策马扬鞭赶奔京城,所幸浅蔓浅风的车队只比他们晚一天出发,天刚蒙蒙亮,两批人就在官道上不期而遇。

浅蔓与浅风走在队伍最前面,遥遥看见温若明风尘仆仆的赶来,又见他来的方向正是常青山,心里奇怪起来,立刻策马迎上前去。温若明心直口快,一看清对面车队迎过来的人,未及靠近就连声呼喊:“蔓蔓!快回百草苑!何老先生遇刺身亡了!”浅蔓这正挥动马鞭,闻听此言险些从马上栽下来。浅风远远听见温若明的喊话也是身形一滞,随即一挥马鞭策马上前。

浅蔓强稳住心强颜欢笑:“明哥不要胡闹,我要生气了。”说话间已到近前,温若明神情焦急悲痛:“我怎会拿这种事胡闹?赵前辈和念槿在百草苑等你,快快回去!”浅蔓见他神色认真不似玩笑,当即狠狠抽了马一鞭子,往常青山疾驰而去。浅风紧跟其后,经过温若明身边时丝毫没有停顿,兄妹俩一前一后快马加鞭。

夹古骁听闻消息也是心里一惊,未及反应浅蔓两人便已走远,见温若明调转马头也要跟上立刻叫住他:“若明兄稍等!”温若明这才看到夹古骁也在队伍里,回头打招呼:“骁公子,此时没空叙旧!”说着话就欲挥鞭打马,夹古骁赶紧说话:“若明兄,我从没去过常青山,你得带我们一起走啊!”

夹古骁队伍里有十几个士兵,还有凤月宁和一众随从,队伍中间是两辆运载银箱的大马车。温若明不想管他们,又怕不管不顾再横生枝节,只好叹口气勒住缰绳,等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到近前。集合之后夹古骁一指温若明,转头对凤月宁介绍:“这位是天机殿温若明。”说着又给温若明介绍:“这位是梧桐山庄凤家三爷的公子,月双的堂弟凤月宁。”温若明心急火燎,正欲催促众人加快脚步,就听夹古骁继续说道:“后面是蔓蔓筹集的灾银两万两,交给若明兄了。”说着挥鞭打马跟着浅蔓的马蹄印疾驰追去,风中隐隐传来他的喊声:“我跟去看看!”

温若明哪能想到夹古骁冷不防来了这一手?反应过来再去阻拦,夹古骁早已奔出很远,只留下一个遥遥的背影。温若明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气的只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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