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法境吗？明心啊！你可知道这缘法境可是我禅宗弟子的一道天堑，金刚不过是练体，淬炼筋骨，骨身的修炼虽然也讲究天赋，可终究只需要勤奋努力一些就也不难大成，可是再进一步的缘法境可就……”
说到这里，明义停顿了片刻。明心抿了抿嘴唇回道：“我明白的，外修金刚，内修心智心性，倘若没有境界的提升，纵有金刚不破之身也难悟禅理，无数禅宗弟子都止步于这半步之遥！一辈子待在了金刚境。”
“听闻灵智师叔如此聪颖之人，也在金刚境巅峰待了数年，最后是在后山思过崖一步踏入缘法，而后修为便一日千里。”
深深的叹了口气，明心愁容满面道：“师父那么厉害都在金刚境修行了数年，我这样愚钝不堪，岂不是要数十年才有机会进缘法境，要是这样的话，我估计那个时候我都没有下山历练的心气了！”
你当真愚钝不堪吗？明义嘴角抽了抽，他对于明心这种明明内秀却不自知的话语有些不爽。
这些年明心的修为进境明义可是全部看在眼里的，自从那一次顾形骸与明心交手之后，这个小师弟突然就开窍了一般，修行的越发刻苦，似乎有着一个不可言说的目标，在激励着这个呆呆傻傻的小师弟。
而自己这些年自认努力程度绝对在明心之上，可好像修行进境却在被明心不断拉开，虽然现在都在金刚境止步不前，可修行的差距是在缘法之后才会突显出来，不出意外，明心一定是会比自己早踏入缘法境。
“明心你可不要妄自菲薄，我踏入金刚境的时候你还未开四识，而如今短短时间你已经到了金刚巅峰，论起修为进度，我可远不如你。”
明心挠了挠头笑道：“明义师兄，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以前怎么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够修行到金刚境大成，其实现在我还是觉得我挺笨的，能够修行到这样的地步，应该是师父下了不少功夫的原因吧。”
明义点了点头，作为门下唯一一个弟子，灵智对明心的培养可以说是极为上心的了，虽然表面上灵智好像对明心的修行看似什么都不管，以前还把明心丢去后山自己修行，可禅宗弟子修行途中可能遇到的问题，灵智都深入浅出的为明心仔细讲解透彻，很难想象灵智这样随性而为的人会不厌其烦的给一个人解惑答疑。
“灵智师叔确实给了你很多帮助呀！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要知道禅宗的藏经阁可是重地，我们想要借阅经书都要有灵玉师叔的同意，而你倒好，现在都已经在里面住下了，还能得到慧能师叔祖的教导。”
明义虽然嘴上说着羡慕，不过脸上神色日常，他很喜欢明心，也打心底希望明心借由这些机遇早早修行大成。而且他也明白明心绝不可能是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否则灵智那样拥有大智慧的人怎么独独对明心如此看重。
“哎！你们都说我能去藏经阁是天大的运气，可是我也很辛苦的呀，每天抄录经书也还好，可慧能师叔祖还经常要考校我佛法经书的收获心得，我每次都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好痛苦的呀！”
明心哭丧着脸，一想到慧能问他问题时那张严肃的脸，他就痛苦不已。
“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慧能师叔祖可是咱们禅宗不出世的强者，论起实力，灵智师叔也不一定比他强。”
说到这，明义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慧能师叔祖好像一直在藏经阁内看管书籍经典，从未离开过禅宗呢。”
“是吗？那可真是了不得。”明心一脸敬佩的说道：“很久之前师父要教我剑修的时候和我说过，如果决定修行剑道就一辈子要待在极乐山内，我当初觉得永远待在极乐山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可是在见到郭昔尘之后，听他讲了讲江湖的各种见闻，突然就觉得世界广阔，总归要见识见识才能安下心继续回到禅宗。”
明义自然能理解明心的这种想法，他也有着同感。在他们这个年纪，自幼就在山中修行，即使对山中苦修甘之若饴，可总归会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些许好奇，佛门清净固然怡然自得，但红尘俗世更有万千魅力。
“你有这想法无可厚非，不过灵智师叔当年可是下山历练了很久也不愿回来，最后是掌门师祖亲自把他带回极乐山，我怕你也贪恋红尘，不愿回来了。”明义调侃道。
“那倒不会，我可不觉得外面会比极乐山更好，其实想要下山也是因为和郭昔尘约定了要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虽然和郭昔尘只相处了几天，可我们意外的特别聊得来，一想到能和他一起闯荡江湖，我就觉得好生有趣。”
明心说完嘿嘿笑了两声道：“师兄你也很想下山吧！应该也是很想见到萧湘施主吧！”
明义无奈的瞪了明心一眼，说道：“你这臭小子现在这么喜欢拿师兄开玩笑了，我早说过我与萧湘施主只是萍水相逢，日后也未必再有机会相见。”
明义神情淡然，似乎对于萧湘并无他想，他继续说道：“总听闻神州浩土，山河瑰丽，波澜壮阔，更有世人饱受妖魔魑魅的危害，我等修行之人自然想要除魔卫道，庇佑世人。”
“只是可惜我们学艺不精，下了山说不定不仅不能除魔卫道，还会就此丢了性命呀！”明心叹道。
明义哑然失笑，这个师弟可真是什么事情都往坏处想，他宽慰道：“中土世界宗门千百，哪里会有那么多妖魔鬼怪，只要不是去那妖魅横行的西川，魔宗遍地的极北之地基本没什么大危险。”
“而且我想，如果你真的想要下山，肯定是比我们更容易一些的，灵智师叔本就是随性之人，他年轻时也是贪恋俗世的人，他想阻拦你下山其实已经没了什么说服力，况且你下山可有郭道长结伴，敢问这中土世界有谁敢招惹三清道教和我禅宗的得意弟子。”
明心眼睛一脸，拍了拍大腿说道：“师兄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这么一说其实下山历练也没什么危险可言，我一直害怕说出想要下山会被师父责罚，其实想来师父好像从没有真正责罚过我，我要不一会儿就去找他说一下呢。”
说走就走，明心说了声师兄再见就一溜烟小跑离开了。
明义会心的笑了笑，很少能够看见自己这个师弟这么猴急的一面，能够让明心这么干劲满满应该是因为他是真的很想和郭昔尘再见面吧！
想到郭昔尘和明心如此交好，明义突然就顿住了身形，他莫名的想起来那大雪纷飞的冬日，冷清的月光下显得美丽的不可方物的女子。
对于萧湘，自己是真的没有过一丝丝的想念吗？明义陷入自我审视，他在禅宗所学的经义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要对自我诚实，不可逃避内心，可是这一次他有些不想回答自己内心的诘问。
刚才明心问他，为何明知情字伤人，却仍旧有那么多痴男怨女甘愿受苦，明义怔怔的仰天看着天空，日光照耀下，他微微闭起眼睛，在心底悠悠的回答道：“明义啊明义，我劝你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佛祖怜爱众生，却不可爱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