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后撤几步，他第一次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那种直击心灵深处的恐惧围绕在他周围，虽然不知道恶魔有没有心灵这种东西。
他的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裂开几道口子，那是被刚才那股强大的能量所伤，明明碰都没有碰到他的攻击，却让他流出蓝色的血液，达米不敢想，如果刚才被那能量正面击中的话会怎么样…
“你…你究竟是谁…”达米紧咬着牙，怒视面前这个本该是乖乖兔，现在却变成一只大灰狼的男孩，一只只是嚎叫一声，就足以“吓死”恶魔的大灰狼。
“你还不知道么…”东城的语气平缓了些，眼中金色的烈焰却比刚才更加令人恐惧。
“神化的金瞳…”达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视那双金瞳，左思右想，“你…你是…”达米开始有些绝望了，那双金色的眸子已经说明了眼前这怪物的身份，再加上他的容貌，和刚才那完美到让达米以为他真的是乖乖兔的表演，只可能是他…
“卡尔斯乔城…”达米彻底愣住了，他的声音颤抖着说出怪物的名字，他可比那些没脑子的魑魅聪明的多，即便是他这种生活在魔域边缘地带，最低等的恶魔之一，他也听说过，能拥有象征着神化的金瞳和变态般强大能量的一共只有两个人，一个叫做克里斯塔，一个叫做卡尔斯乔城。
如果是克里斯塔还好，克里斯塔那股气势足以让任何敌人退而远之，除了魑魅外，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家伙不好惹，也就不会想要去挑战他，而且克里斯塔这个家伙就像一只猫，他喜欢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等玩到敌人累了，再灭掉也不迟，不过也有可能他今天心情好，饶一命什么的……
但卡尔斯乔城不一样，最初的卡尔斯乔城是一个面瘫，对任何事都不想感兴趣，不想掺合进去，他和克里斯塔最大的不同点就是克里斯塔是个战斗狂，而卡尔斯乔城不喜欢战斗，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他不会去参与，即便是去挑衅他，当着他的面说他坏话，他也无所谓。
但是后来，就在这个卡尔斯乔城遇到一个人界女孩之后，他完全变了，尽管他不喜欢战斗，可还是为了那个女孩和这个星球上的人类以一人之力击败数百名圣族士兵，卡尔斯乔城不会像克里斯塔那样，只要他出手，必定是杀招，招招致命的那种。
就像人类的某个哲学家说过：不要欺负那些看起来很老实的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生气之后有多么恐怖。
现在，卡尔斯乔城生气了。
“不…不是卡尔斯乔城。”东城淡淡地说，将欧阳婷放到地上，手指滑过她的黑发，停下来轻轻抚摸着女孩失去血色的脸颊，他的话让达米燃起一丝希望，若是克里斯塔，说不定他还能有机会逃掉。
“那是很久前了，”男孩抬起手，五指张开着，像是要接什么东西一般，“现在…我叫东城…”一个纤细的黑影穿过刚才被他吼开的窟窿，瞬间从达米耳边飞过，落在东城的手中。
达米眯起眼睛，仔细看着那黑影，冒着淡淡黑烟，只有半米左右的铁棍，像是手杖一样，被东城握在手中，男孩抬起头看着手中那根棍子，宛如与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一般。
达米倒吸一口凉气，那根黑色的棍子，用魔族的语言叫做“米塔偌尼亚”，翻译过来就是“吞噬一切黑暗的神”，而人类的史书上则称它为“墨影”，是一把类似于唐刀的模样，实际上人类口中的这墨影能够变化成任何武器，而且它的坚硬程度无人知晓，因为和它相撞而不被粉碎的恐怕只有卡尔斯乔城和克里斯塔这种怪物的身体了。
东城将那根棍子在手中旋转一圈，甩向斜后方，那棍子忽然开始变化，像是液体一般，几乎瞬间变成一把剑，那正是传说中的“墨影”。
他表情冷漠，拔腿冲向达米，剑尖抵住地面划出火花，时间仿佛被放慢，东城身后逐渐出现一排墨色影子，跟着东城在同一位置时做出同样的动作。
达米只看到那男孩身形一闪，径直朝着自己冲来，随后他周围突然充斥着杀气，等他反应过来，身旁的几个魑魅已经被他们身旁的黑影砍成了两半，化成一摊粉末，而东城站在他身后，仔细端详着“墨影”的刀锋，这剑像是他的爱人一般，温柔地抚摸着。
“你的那股能量是偷我的吧？”东城冷冷地说，墨影突然收起剑刃，逐渐缩小裹在东城左手无名指上，变成一枚用刻着魔族文字的戒指。
“那股把我朋友冻住，”东城转身，达米也转身，两人相隔两米四目相对，东城淡淡地看着达米那愤怒却带有惊恐的眼神，“还用来击伤我老大的能量？”
达米咽了口唾沫，突然挥手打出几道冰锥，那冰锥灌注他全身能量，速度极快，达米自己都还没有看清楚，那冰锥就已经来到东城面前。
可它忽然融化成气体，甚至来不及变成液体。
明明只需要几厘米就能过刺进男孩的胸膛，却在他面前几厘米地地方完全融化。
“看来你还不太会用。”东城那金色的双瞳像是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他全身上下发出淡淡的火光，空气被灼烧地噼啪作响，达米只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急忙释放能量保护自己。
站在达米面前双目闪烁着金光的男孩，浑身发出耀眼的火光，他周围的温度甚至将地面都灼烧成黑色，现在的他……就如同烈阳一般！
“你…”达米浑身颤抖着，要是被其他人杀死还好，起码自己的能量还会在，他可以损耗一些来重组自己的身体，但若是被这家伙杀死，自己的能量就会被吸收干净，也就等于魂飞魄散。
“我？”东城冷笑一声，“你这是绝望了么？刚才那股气势去哪儿了？明明拿了我的能量，居然就这种水平……”他突然收回笑容，怒视着达米，仿佛一头野兽，瞪着闯入自己领地的猎物，“真叫人失望啊。”
东城瞬间出现在达米面前，他的手不知何时伸进达米的胸膛，握住那颗释放着光和能量的心脏，东城用力捏住，硬生生将它扯出达米的身体，他端详着那颗恶魔的心脏，居然只是个直径五厘米，冰蓝色的光球，冒着因温度极低而产生的雾气。
他又伸手，放在达米的肩上，恶魔丢了心脏还能够支撑一会，但达米浑身都在抽搐着，他使不上力气，身子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我现在倒是恢复些理智了，如果你能再撑一会儿，说不定还能留着心脏。”东城嘴角微微上扬，轻蔑地看着达米，伸手拍在他抽搐的脸上，“克里斯塔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啊！对了！”金色的能量从他手中涌出，逐渐覆盖达米全身，将他变成了一个小金人。
“要是一个东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那还不如把它破坏掉…”东城淡淡地说出这句属于克里斯塔的话，被金光覆盖地达米痛苦地哀嚎一声，他的身体开始四分五裂，一点点化为光尘，飘散在空中，最后一点都不剩，除了东城手上那颗心脏，看不出一点他存在的痕迹。
这里变得安静了，被能量炸开的洞中有一层像是水面一样的隔膜挡住了外面暴风雪，阳光从天上穿过洞顶的窟窿，打在男孩和女孩的脸上，男孩双目中的金色烈焰逐渐变弱，最后熄灭了，变回那深棕色的眸子。
他迈出几步，站到女孩冰冷的身体旁，男孩单膝蹲下，垂下脑袋，在女孩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男孩又将目光转到手中的心脏上，那是恶魔的能量来源，本属于男孩的“自然能量”之一：寒。
他攥住手掌中的心脏，使出几分力气，那心脏像是玻璃球一般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随着男孩攥紧的拳头，它化成了粉末，一缕蓝色的烟围绕在男孩身旁，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最终它确定了是熟悉的人，一股脑地钻入男孩体内。
“自然能量么…”东城张开手，将那粉末洒在地上。
“看来你恢复记忆了…”一个有些虚弱的女声在东城身后响起。
他转身就看到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黑色面罩遮住了她下半张脸，兜帽将她隐藏在黑暗中，但那金色的秀发从兜帽中伸出，随风飘动着，这个打扮和这个声音，还有这个出场方式……东城觉得十分熟悉。
“你是嘉莉么？”东城紧盯着那人，这和刚才幻境里的嘉莉一模一样。
果然，嘉莉轻轻摘下面罩和兜帽，甩了下头发，那双蓝色的眼睛看向东城。
“亏你能猜出来…”嘉莉笑笑，走到东城身旁，蹲下看着女孩，“这就是她么？真是可惜啊…”嘉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同情，看着欧阳婷。
“可惜？我会把她复活的，你也知道，只要不是那个被称为神族的家伙赋予的寿命耗尽，或者是被超过我层次的能量杀死，就能复活。”东城耸耸肩，和嘉莉对视着，他觉得嘉莉在这里…有些不对劲，东城猜测这又是幻境，可幻境中怎么会有欧阳婷他们呢……
“你怎么在这儿？”东城见嘉莉不说话，便问她，“而且你还穿着这…什么诡异的衣服…难道这又是幻境么？”
“幻境…么？”嘉莉有些诧异，轻声地说，像是在问东城，也像是在问自己。
“什么？”东城没听清嘉莉说的。
“没什么。”
“你说欧阳婷…可惜？而且你那同情的眼神是什么鬼啊…”
“你不觉得么？”嘉莉从腰间的包裹里掏出一个沾满灰尘的水壶，拧开盖子喝了口水，“这女孩每次遇到你，就意味着危险时刻包围着她，她随时都可能被你的敌人杀死。”
“你是说…我在她身边会害死她？”东城愣住了，“和我在一起会…害死她？”
“这种事我是不知道啦，”嘉莉笑笑，收起水壶，站起身说，“毕竟她每次转世重生后都是一个普通的姑娘而已，直到遇到你之后才开始…就那些恶魔什么的事，你懂的。”
东城沉默了，看着女孩的脸，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看起来就是这样，从那些关于以前的零碎的记忆来看，确实，他爱的人都会被敌人害死。
“那个灵雪雁除外，她本来是活不下来的。”嘉莉补充一句，挥挥手转身就要离去，“这个还是要你自己决定啦，克里斯塔比我懂呢。”
东城还在沉思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如果爱上她，就意味着会害死她，东城的确能够复活人类，可并不是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复活…要是她被那些突破了血统限制，拥有一点点神的能量的魔族或是圣族杀死呢…
“你要去哪…”东城扭头，却找不到嘉莉的身影了。
“幻境结束了么…真是麻烦啊，”东城挠挠后脑勺，看着躺在面前的女孩，“果然是一个诅咒一样的东西么…”
“那就…坦白好了。”东城做出了决定，他握住欧阳婷的手，能量忽然从他身上涌出，他的双瞳突然燃起火焰，变成一只淡蓝色一只血红色的眸子，两团火焰像是在融合，变化成金色的瞳孔。
一道光柱从天而降，将东城和欧阳婷包裹住，能量随着那道金色的光柱不断涌进欧阳婷的身体，足足近半分钟后，光柱逐渐缩小，最后化成光尘飘散。
东城的能量再次消失地无影无踪，变回那个零能量的Zero，双目的光芒也熄了，那双深棕色的眸子眨了几下，等待着女孩醒来。
欧阳婷的脸颊渐渐变得红润，生命能量也充满全身，双手颤抖一下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天上的阳光晃的她有些睁不开眼，背光的身影像是在冲她笑着，欧阳婷不知怎的，有一种想伸手抱住那身影的冲动，可她有些使不上力气来。
她脑子里开始回放这身影为她挡住致命一击的画面。
“谁说…我保护不了你的…”
“我这不是做到了么…”
欧阳婷脑中一直回荡着这两句话，眼角滑出一粒泪珠，顺着她的侧脸，绕过了耳朵，掉在地上。
你做到了啊…就是这样的两句话，刚才的时候像是带给了欧阳婷力量，让她能够一直坚持下去，直到那个倒下的身影再次站在她面前，抱住了她。
“你好些了吗？”又是那个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很温柔的声音。
温柔是毒药啊，它是一种让人上瘾，明知道是有毒，还是毫不犹豫吞下的毒药啊！
“我…”这声音像是有魔力，能给欧阳婷无穷的力量，她用尽全身力量，紧紧抱住那个身影，欧阳婷突然有些害怕，怕那身影消失，怕再也看不到那个人。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没脑子啊…”欧阳婷带着哭腔说。
“怎…怎么没脑子了…”男孩有些不理解。
“谁让你帮我挡那个什么…那个冰…”欧阳婷突然想起那个恶魔，松开东城就要爬起来，“那个恶魔！”
“放心放心，”东城将她扶起来，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几声，“那恶魔都灰飞烟灭了，不用担心啦老大。”
“诶？”
“对啊，”东城见她能够站稳脚跟了，松开欧阳婷，拉着她走向皇甫圣尘，“现在要出去了，先把他们运到飞机上吧。”
“你能…复活他们么？”欧阳婷突然停下，看着东城。
东城也停下脚步，到嘴边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他本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自己身份完全坦白，让欧阳婷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怪物，以此来远离自己……
“我啊…我是个怪物啊…”东城缓缓转身，那一蓝一红的眸子瞪着欧阳婷，它们渐渐融合成了金色的瞳孔，一股强大的能量从那双金瞳中涌出，围在欧阳婷四周，压的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对啊…和那些人一样！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吧…东城在心中冷笑一声，松开牵着欧阳婷的手，隔空对着皇甫圣尘旁边，用食指从上到下划了一下，像是用手指切水果一样，如此轻描淡写地一指，竟在空中划开一道裂痕！
东城见女孩不说话，上前两步，身上的能量涌出，高温瞬间融化在皇甫圣尘身上的冰，他接住皇甫圣尘，将他的遗体送进裂痕里。
“你就是他吧？”身后忽然传来女孩有些颤抖的声音。
“你就是那个红眼睛的男孩吧…”
东城有些诧异地转身，看向她，女孩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拔腿冲向东城，扑进了他怀里。
“我…我是个怪物啊…”东城呆呆地说着，双瞳金色的火焰不知不觉地熄灭，他眨巴着眼睛，不解地看向怀中的女孩。
“嗯…我知道…”女孩轻声说。
“我是一个…恶魔…”东城结结巴巴地说。
“嗯，是个恶魔。”
“我是个恶魔，是个会吃人的怪物啊…”东城咽了口唾沫，一次次重复着，像是在确认女孩的反应，又像是在提醒她。
“嗯，我听到啦，”女孩抬起头，伸手抹去泪珠，两个水灵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恶魔男孩，“你是恶魔，是个会吃人的怪物，我听到啦。”女孩露出了笑容，看着男孩，双唇微微颤抖着，嘴边的话蠢蠢欲动，要从她口中跑出来。
“可是对我来说，你只是个救我两次的红眼睛男孩啊……是个每次玩拍肩都会上当，是个爱喝奶茶，爱宅在屋子里打游戏，一紧张或是有什么想不明白就会挠头，而且经常会和憨憨一样，能量明明是Zero还做了教授的那个名为JoChen的男孩啊！”
东城彻底呆住，看着面前的女孩，总觉得眼睛有些湿润。
“所以恶魔，怪物什么的…”欧阳婷把脸埋进东城胸膛中，“我已经知道了，没关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