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尹广宣的心里没有太多欣喜的情绪。
一来,他没有求援,这种敌人处于绝对优势地位,他们必死的局面,他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再把自己人往死境中拖。
二来,这帮朝他们靠近的同伙,正遭遇着攻击。
从攻击的强度和方式来看,敌人很可能是在把这批人往他们这边赶。
由此两点,让他想到了一个很不好的画面:牧民赶羊进栏。
不过这画面没持续多久,他脑袋里又出现了更加具体且形象的画面:猎人将狼赶进峡谷,几十把猎枪举起。
他暗自咽了一口唾沫,脸上露出笑容:“算是吧,你们赶紧去他们那边汇合,他们撑起的护盾可以挡住这该死的火龙。”
听到这话,他的亲信不免惊讶,认真看着他问道:“大人,我们都走了,您呢?”
他昂着头,目光坚毅:“我自然,是要为你们殿后。”
说着,他看向亲信,略带调侃的语气道:“或者,你想殿后?”
亲信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他摆了摆手:“快去,别错过了这个好时机。”
亲信朝他重重地抱拳,随即二话不说就跃身而起,同时通过神识对其他人进行指挥,要他们和自己一同去“援军”那边。
俗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地上警惕着左右情况的尹广宣,只是遭受了一条火龙的袭击,身体已经跃到空中的亲信们,则被数十道火龙包围。
同时,“援军”那边出现了可怕的一幕,空中有一把狭长的剑凝成,剑身长数百米,剑刃薄如纸片,闪烁着紫色的电光。
从这长剑身上迸发出来的强劲威能,让这方天地间的人都感到了死亡在朝自己急速逼近。
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尹广宣驱使所有力量,将自己像是射炮弹一般,朝地面轰地打去。
噗,他的身体也摆成长杆样,如同一根细钉,钻入地下,消失无踪。
而在空中,火龙交汇,力量狂涌,整片天地都被赤红的火焰吞没。
凄惨的哀嚎和求救,在空中扩散,他们的身体被狂乱的力量搅成碎片,又被火焰烧成灰烬,就像他们对待那些无辜之人一样,他们也成了被毁灭的对象。
逃窜出数百里,才敢停歇下来的尹广宣,虽然没有看到这些惨烈的画面,但心里已经被吓得慌张不已。
为了防止被人跟踪,他隐匿了所有气息,因此也无法催发力量探查周围。
不过他自己也知道,就算去探查也无济于事,否则刚才就不会连对方是谁,在什么地方暗算他们都不知道了。
碰,他冷不丁地撞到一块无形的墙壁,额头疼痛不已,下意识伸手去捂。
一只炙热的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反应很快,几乎是瞬间就迸发出强劲的力量,将自己的手臂斩断,身体往左侧翻。
不得不说,这一手“壁虎断尾”,给他争取了宝贵的逃生时间。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果断,发愣的一息间,被他溜出数里远。
“看你这么机灵的份上,本尊就不对你下死手了。”
“不过你给本尊记住,往后你但凡心中还有恶念,不行善积德,就会不得善终。”
饶是他忙着逃跑,没工夫去听这些言语,它们却像是钻心的蛊虫一般,快速冲入他脑海之中。
一开始他并未在意,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发现这两句话印在了他脑海之中,每过六十息,就会自动浮现。
他反应过来,这是对方往他脑袋里下了特殊的咒印,如果他不能遵守这些规矩,就会被它们折磨,使心神无法集中,无法参悟和修行。
眼下,虽然人在这云上宫殿之中,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不可能再在这次争斗之中,发挥任何作用。
如此这般,他才会不忌惮虎相乔安然,言语上与之交恶。
“你是不是想死?”
乔安然的冷眼投射过来,手呈勾爪状,掐着宝座把手,好似随时会发怒跃起。
他耸了耸肩,摆出一个没有太多诚意的抱歉姿势。
若是以前,在个人实力上,他并不会惧怕乔安然,甚至他还有信心,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可以超越属相之间的限制,将乔安然重伤。
可现在一切都已经改变,他的实力被封锁,迎接他的将只有死亡,无论是现在因为激怒乔安然,还是过不了多久,被叶裳的人重新抓住整死,都已经是命中注定。
与其说他的心是悲观的,不如说他是对乔安然失望透顶,看不到翻盘的希望。
龙相不在,虎相成为一把手,就该以他们的生存为第一要务,而不是像个二愣子一样,在那里受气之后大吼大叫,指责自己人的不是。
乔安然并没有他这种深远的想法,冷眼看着他:“回答我,你是不是想死?”
他笑了笑,用手指着脑袋,一点都不怂:“你蠢得不像话,我劝你还是从虎相这个位置上下来,我们另寻他主比较实际。”
这话一下将乔安然激怒,虎相宝座上升腾起赤金色的猛虎虚影,呈俯冲状。
他昂着头,目光淡然地坐在自己的宝座上,中门大开。
旁人看他,可能以为他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活,等乔安然攻击过来的时候,而施展出来。
而实际上,他只是躺好了等死罢了。
说来也是好笑,正因为他如此“坦荡”的表现,让乔安然不敢贸然进攻。
刚才乔安然就在一位神灵手下吃了亏,对敌人这种不闪不躲的状态,还处在极度提防的状态。
乔安然自身是明了的,作为兔相的尹广宣,无论在硬实力,还是软实力上,必然低自己一截。
可尹广宣可以这样泰然,实在让他心中不得不起疑,对方是否有什么可怕的招数,能够战胜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乔安然不敢进攻的情况便被众人看了出来,尹广宣轻蔑一笑:“不会吧,我啥都不做让你杀,你都不敢?”
乔安然怒目圆瞪,猛地从王座上站起:“你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
尹广宣笑,张开双臂:“来,我给你机会。”
死一般的寂静,大殿内充斥着一种紧张又荒诞的气息。
乔安然就像是一个被困住的猛虎,对尹广宣虎视眈眈,却又不敢动手。
似乎在他身上,已经有一道无形的束缚,让他不能有如何动作。
突然尹广宣反应过来,笑道:“哥们,你该不会和我一样,被叶裳下咒,无法杀人了吧。”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哗然。
尹广宣十分坦然,就坐在那里,仔细观察着乔安然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