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选太多了。
历来皇帝多仇家，一不留神间，可能便立了个仇人。
比如两方争夺，皇帝不管同意哪一方，都会被另一方认定偏颇，不满的种子便种下，之后的岁月长河里，任由时间滋养。
燕卿卿大致算了下，就谈朝政里，几乎大部分都是高宗的仇人。
毕竟现如今的大燕内部，早已经四分五裂。
各家有各家的支持者，高宗，已经不是他们唯一的主子。
恰在时机动荡之时，哪一家都有可能成为此次加害高宗的凶手。
想要找出真相，犹如大海捞针，机会渺茫。
燕卿卿放弃从高宗身上着手，她将目光投到贤妃身上。
怀疑不是凭空而生，她既然有了疑心，贤妃便一定有问题。
正当她有意从贤妃身上调查一二时，有消息入耳。
有人说，东华门是鬼门，从鬼门里吹来了一粒火星子，将整个藏书阁给点着了，还毁了大半的文华殿。
这是老天在告诉他们，承哥儿不是合适的太子人选，他为储君，老天都在反对！
大燕格外迷信，对于怪力乱神一说，向来是持敬畏的态度，此消息一出，各地反对承哥儿为太子的声音越来越大。
再加上有传闻高宗是被承哥儿气到昏迷，如此一来，使得承哥儿的太子之位更加不稳。
燕卿卿本该借势，将承哥儿从东宫位上拉下来，但事到如今，她倒不急着处理这件事。
因为，她已经沿着风声，查到了将话头带出去的源地。
燕卿卿在紫禁城内缓慢的走着，直奔坤宁宫。
舒宁宫被毁，贤妃只能暂时与明成皇后住在一道，本来贵为四妃，怎么着也不能屈身与人共挤一处的，但贤妃与明成皇后皆不介意，又是宫内混乱之际，两人共居一处，倒显得没那么荒凉。
就在她步伐踏进坤宁宫之际，一只手伸来，将她往后一扯。
燕卿卿唰的回身，对上韩不周肃然的神情，不由得一怔：“你怎得来了？”
“别轻举妄动。”韩不周答非所问。
燕卿卿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准备去找贤妃对峙一事，不免皱了皱眉头：“为何？”
“容易打草惊蛇。”
燕卿卿更不理解，她道：“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最后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韩不周睨她一眼：“说你冲动，还总不承认。”
燕卿卿闻言，心中一动：“莫非，你有其他办法？”
“走，带你看个东西。”
正当她思虑着，要不要听他的话时，腰间传来熟悉的触感，再回神时，人已经被他一同带到轿撵中。
“韩不周，我有没有说过你专横？”
“我一直当你是夸我的。”
“……”
燕卿卿不再搭腔，与其比厚颜无耻，她甘拜下风。
轿撵一摇一晃间，已经出了紫禁城。
韩不周带她换乘马车，又颠簸了一段路程后，终于在一处破庙前停下。
此时天际已经见了暮色，时有穿堂风进来，吹得破庙里头呜呜作响，令人陡然头皮发麻。
燕卿卿掀起轿帘看了眼，皱眉：“你带我此处作甚？”
韩不周卖着关子：“来，下车。”
她看着伸到面前的骨节分明的手，选择性忽视，自己从另一侧跳下车来。
下车后，更觉得面前这座破庙有着难以言喻的诡异。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韩不周问。
“我只知道再往南走一里，就是太庙了。”燕卿卿眺望了下远方，回应着。
说话间，脑中忽的一闪而过的白光，她迅速抓住，散乱的思绪联系到一处，她转身看着韩不周，问的小心：“这破庙不会就是我父皇与那道长相遇的那破庙吧？”
韩不周笑意浓郁：“聪明。”
燕卿卿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放在平常倒没什么，可如今那道长已死，都身首异处了，再来他与高宗相逢之地，便有抑制不住的寒意往身上侵袭。
“你到底要带我看什么？”
在韩不周面前，向来没什么耐心的燕卿卿催促道。
话音刚落，忽的看到什么，瞳孔一缩，嗓子里猝不及防的溢出一声尖叫。
韩不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面色沉了沉，下意识将她往身后掩去时，燕卿卿狠狠锤了下他的后背。
“你故意的！”
这一句，带着被捉弄后的恼怒，但已经听出冷静。
韩不周哑然失笑，只觉得冤极了，他压根没想吓唬她。
“主子。”
从暗处走出的人正是青一，他听见韩不周声音才现身，却不成想自己的动作险些被把燕卿卿魂儿吓没了。
青一低唤一声后，身影闪过，便再次藏于暗处，而他原本站着的地方，赫然多了个人。
不，是死人。
幸好燕卿卿先前已经被青一吓过一次，心理防线增强了些，才不至于再次失声惊叫。
但也没好到哪儿去，那死人的脸出现在暮色里时，她的心脏还是跟着颤了颤。
“你，你将这尸体带回来做什么？”
燕卿卿问话，声线不太明显的发抖。
韩不周见她故作冷静，不免好笑，他上前一步，将死人的衣衫往上一掀，恰好将那张惨白的脸盖住。
一天前，这张脸还曾挂着谄媚的笑，于高宗面前鞍前马后的讨好。
是了，这具死人尸体，正是昨夜被赐死的道长。
韩不周将道长的脸遮住，燕卿卿才自在些，她问话间，心头已经了然几分。
果不其然，他的回答意料之中。
“帮你揭露贤妃。”
燕卿卿深深看着他，忽的问道：“你帮我，不只是因为我吧？”
她看出来了，从前世韩不周第一个动手的是太傅府时，她便已经猜到，韩不周与太傅府，或者说是与太傅府中的某个人，定有纠葛。
她一度怀疑那个人是燕元期，可直到最近，她才有一种别样的直觉。
那深宫中的贤妃，在未入宫门前，也曾是太傅府的人。
与其说他是在帮她查真相，不如说是在做某种了结更合适。
燕卿卿忽然好奇，他与贤妃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渊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