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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虞家春节那般传统的合家欢乐,庭家的春节向来自由自在,各爽各的相互不干涉。
反正大家卡里都有钱。
大过年的少不了姐妹相聚,出院以后庭北就跟祁茜一同去往苏州,她事先跟虞殊报了个备,得到的自然是玩得开心注意安全的叮嘱。唯一跟往年不一样的是,庭东这次也跟她们一起。
上午,南城开往苏州的高铁上。
“你不去找你的狐朋狗友,跟着我们干嘛?”
“什么狐朋狗友,庭北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我朋友最近都回老家了,要不是一个人呆家里没事干,谁愿意跟你出来。”
“切,说的好像我乐意带你一样。”
“你……”算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跟女生计较。庭东自我平复怒气值。
“我什么我,不过奇了怪,话说你最近怎么都不跟我吵了,臭庭东,你不会又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没有!”,被这么一说庭东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不是……我说庭北,你就不能想我点好?”
“不能。”
得,没得聊了。
祁茜看不下去,终于忍不住出口打断这两个活像幼儿园没毕业的小学鸡:“行了行了,快到站了,你俩别吵了,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两个小学鸡听罢,随即互相瞪了一眼背过脸去,庭北扭头向窗外,庭东干脆直接起身去车厢尾拎行李箱。
祁茜坐在中间,看这两人谁也不让谁,笑得羡慕又无奈。
哪怕互相不待见,这一路总归是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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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三人除了车站直奔酒店,安置好行李便来到了拙政园。
拙政园,中国四大名园之一,世界著名文化遗产,江南秀美,园林当绝。
于是庭北拍了一路。
“你怎么一直拍个不停,不累啊?”她们不是第一次来,庭北却举着相机没怎么放下来过,祁茜纳闷。庭东看着他姐各种奇形怪状的拍照姿势,嘴角抽了抽,忍住讽刺没说出口。
“拍给虞殊看,她喜欢江南。”
“靠。”到底他心里还是暗骂了一声,酸掉牙了。
“庭东,你是不是偷偷骂我了,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学着点吧你!”庭北的眼睛甚至没离开过相机,真是变态的心有灵犀。
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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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北淡淡一语跨越千山万水,平白无故地,正跟闺蜜几个晚饭出来吃火锅的虞殊突然打了个喷嚏。
“殊你不是吧,里面这么热也能感冒?”宣可话说完,转头麻烦服务生倒杯热水过来。
“没有没有,我哪这么娇气,可能是被人念叨了吧哈哈。”
见她眼里含笑,陆森美随即接道,“噫~瞧这满面春光的,有好事不跟我们说,不够意思啊虞殊。”
“就是就是,打从秋天那会儿就觉得你空间不太对劲,十条动态八条都意有所指的,看上哪家帅哥啦?还不速速跟姐几个一吐为快。”回忆起一丝“不对劲”的味道,原玛也加入到八卦阵营中。
虞殊和宣可、陆森美,原玛四个人高中一个宿舍,理科班女生本就稀缺的情况下,她们意料之中的成为了闺中密友。几位颜值都在线,虞殊日常狂拽酷向来胆肥不知天高地厚,宣可白日御姐夜晚乖兔,陆森美走知性路线,原玛是萝莉小可爱,大家性格虽各异但都真诚磊落,这一密就密了好几年,虽然高中毕业去往不同的城市读书,虞殊和宣可在南方,原玛和陆森美在北方,但她们彼此之间的感情未有半分减淡。
俗话说成为密友大概总带着偏爱,再加上之前有了虞初的话做心理基础,虞殊再不想对姐妹们迂回或撒谎,便把和庭北的事向她们完整坦白。
她讲得还算简短凝炼,不到十分钟说完信息量却极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家的筷子都停了下来,饭桌上陷入无声,只有火锅里咕嘟咕嘟煮着土豆粉在沸腾。
这点沉默让虞殊突然有点不知所措,她勉强挤出一个笑,“你们……是不是有点不能接受?”
宣可深吸一口气,表情不明,“没,就是感觉有点突然。”
“所以你是在跟我们出柜?”原玛后知后觉说道。
闻言陆森美拍了下她的脑袋,“这还用问?”随即转向虞殊,“你……确定吗?对方也是认真的吗?”
虞殊点了点头,嘴角还挂着苦笑。
陆森美见状给虞殊夹了一筷子粉放她碗里,“别这么丧,我们不是接受不了,就是铁了这么多年的闺蜜突然喜欢女生有点吃惊,大家缓缓就好了,你别多想。”
“嗯,就是很震惊,毕竟没有任何预兆。”原玛附议。
宣可灌了一口冰峰进肚,跟着点头表示,“我也,没想到你会喜欢女生。”
再转念一想:“那我们是不是要失宠了?”
“……”
四个人因为这么句玩笑一齐笑出来,虞殊顿觉一阵轻松,这么多年朋友相处下来,她知道她们了解她也相信她,不仅为人处世还有感情生活。
气氛一点一点回温,就像八卦虞殊之前的男朋友一样,大家问她跟庭北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跟前男友后来还有没有联系,虞殊没有不好意思,开开心心无所顾忌,边吃边讲故事。
一顿火锅吃了将近三个小时,冬天夜晚来得早,一行人出了商场一起走在路上,夜色浓得深沉,大家一个一个回了家,只剩下两人的时候,陆森美拉住了虞殊,停步。
“其实我们都还好,最麻烦的怕是你们家啊。”
她的话并不意味深长,语气除了担忧也没有其他意思,虞殊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森美没说错。
最麻烦的,是她传统的家,传统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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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的假期庭北虞殊自然再见不了面,每晚视频便是少不了的环节,不管两人当天在外面玩的多累,睡前一个通话仿佛变成默契的习惯。
这一天晚十点,庭北洗完澡上床,虞殊刚给虞初讲完一道物理,视频接通,看着屏幕里粉嘟嘟的女生,虞殊心情格外好。
“头发湿的?”
“嗯,刚洗完澡。”
“不擦干等生病呢,拿毛巾去。”
“反正睡觉还早,不急,家里很暖和的,你干嘛呢?”
“你不要对自己的身体素质盲目自信……我也没干嘛,刚刚经历了一场受力分析的荼毒,我怀疑高考物理的知识已经彻底离开了我的脑子……”
她抱怨,庭北笑,“我怀疑可以去掉。”
脑子还在放空的虞殊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怀疑啥?”
庭北见她又懵又傻,笑意更深,不做言语。
半分钟过去,虞殊终于后知后觉,实在是自己被自己蠢到。
“庭北你变了!”她的酷简直要挂不住。
“哦?怎么变了,说来听听。”
“你以前经常夸我的!我做不对题目你都鼓励我。”
“人要知耻而后勇。”庭北假正经逗她。
“我不。”
“傻子。”
“呵女人,以前说我可爱,现在嫌我傻了。”
“哈哈哈没有没有,什么题这么闹心,发来我看看。”
“动滑轮受力分析,你会吗?”
“看看。”
虞殊把题目刚给庭北发过去,房间门突然被推开,是虞初上厕所回来:“姐你跟谁聊天呢?”
大脑来不及空白,虞殊脸色微僵,下意识回答道:“朋友。”
那头庭北嘴角的笑几不可察地滞了一下,随即淡了几分。
虞初顺势走到电脑前,朝着屏幕里的庭北礼貌一笑:“姐姐好,我是虞初,是她老妹~”,然后避过摄像头用口型对着虞初说:这个姐姐好漂亮。
过了三秒,她又补了一句:看起来好温柔。
庭北眉目含笑,刚刚的僵硬全无痕迹,看起来不能更亲切:“你也好呀,我是庭北,是虞殊的——朋友。”
虞殊看她漫不经心吐出朋友两字,呼吸轻到不能更轻。
“你姐姐跟我说这道题很难,你不会,我看了一下我应该能讲,你方便听吗?”
听着庭北的声音,虞殊胸口有点闷闷胀胀的,半天说不出话。
“方便的方便的,我去拿笔和纸,等我一下就好,谢谢漂亮姐姐!”
虞初丝毫不觉得此刻的氛围有哪里奇怪。
虞殊心里已经叹了八百口气,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办法讲出口,对自己的家人,说庭北是自己的女朋友。
“没关系,不客气。”
耳畔庭北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令她心悸。她好像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虞殊心里有点内疚,小心翼翼地偷瞄屏幕里的人,看她认真画图列出公式,一字一顿一丝不苟的分外郑重。
眼瞅着虞初还没回来,虞殊叫了庭北一声——
“庭北……”
声音皱皱巴巴。
“嗯?”庭北闻言淡淡回应了一声,神情莫测,唯认真未变过。
“题,难……难吗?”
话至此,庭北抬起头,看着这头一脸菜色不能更明显的虞殊,终是无奈苦笑出声。
“不难,也很难。”她笔尖一顿,继续道:“我得专心一点,你先安静一会儿吧。”
随即低下头去,继续与题目第三问周旋。
虞殊凝噎,自觉心的温度一瞬降至零点。
做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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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页并不难翻过,庭北知道虞殊家的传统与和睦,她没有那么强烈的希望赶着虞殊宣布她的存在,只是不在意是不可能的,那毕竟是心上的人,谁不想大大方方的,站在心上人的身边,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对她们来说太难了。
而最难的事情往往发生得最突然,就在一年春节家家户户团圆最喜庆的关头,一则热搜瞬间点燃十几亿华人的关注与揪心——新性病毒性肺炎席卷内陆,截至目前累计病例达一百多例,且均在南城。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庭北整个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