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尹志斌已经冷眼旁观了一会,碍于围观的百姓众多,怕处理不好就会引起闲言碎语,故而也在思索应当怎么处理才最好。可是,听着那个张晋远无的放矢地胡乱栽赃,博取百姓的同情,尹志斌觉得肺都要气炸了。他强压下心底的狂躁,看着眼前的几个跳梁小丑,冷哼一声道:“你们拦住迎亲的队伍,无非是要给我难堪,我倒是不知如何得罪了你们,以至于这般胡搅蛮缠、扰乱视听。别说我不给你们解释的机会,污蔑当朝重臣和公主,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小民没有说谎,公主与我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是你回京后她才见异思迁另投你大军将的怀抱的。”张晋远愤恨地道:“我就是不服,非要她给个交代不可。”
“你说与公主两情相悦并私定终身,为何不早些出面讨个说法?都快一年了才出现,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一旁的尹珏气呼呼地道:“分明是有意胡攀乱咬,毁人清白,故意找茬的。”
“我也想啊!若不是紫云阁有尹大军将的人守卫,我早就去找公主理论了。”张晋远一副委曲求全的惨样道:“当初说过非我不嫁,转眼便翻脸不认人,好狠的心肠,好势利的女子。”
“闭嘴。再敢污蔑她,我拔了你的舌头。”尹志斌听不下去了,呵斥了一声。
“又来了,这不是仗势欺人是什么?”张晋远撒泼耍赖又开始了:“公主啊,快出来,你的张郎来了,快出来见我最后一面吧!”
随着张晋远几人的纠缠,人群中已经乱哄哄的议论开了,暗藏在角落里的各家探子见状,都悄悄地离开了。这时,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传来:“你要见我?”语气虽柔,声音却不小,足以令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霎时,原本乱哄哄的五里坡静了下来。众人都好奇的寻声望去,只见两个陪嫁的婢女正搀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新娘子姗姗而来。由于盖着喜帕,众人看不到她的容貌,只是看她那婀娜的身姿和走路的姿势便能猜到这是一个天仙般的人儿。
见到丽娜出现,尹志斌和众人一样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他相信他的丽儿不是没有头脑的人,此时出现定是有什么想法或作为,便也不道破,下马来到了她的身边,给了她无声的鼓励。
“公主,你总算出来了。”张晋远两眼放光,喜形于色,道:“一别便是半年多,你可有想念你的张郎?我可是度日如年啊!”
“哦!张郎啊!”丽娜眼珠一转,疑惑地问道:“不知你是哪个张郎?”
“啊?哪个张郎?”张晋远及身后的几人都一愣,心想难道这位公主还认识好几个张郎?这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与许多男子有染吗!可是,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听到丽娜又问道:“是前几日偷盗我的嫁妆被护卫痛打一顿后被扔出去的张郎?还是厨房里偷吃东西到处乱爬的蟑螂?”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哄堂大笑,就连一向严肃的尹家军将士也笑了起来,尹珏更是毫不客气地指着张晋远笑道:“我就说嘛!谁这么不要命的敢来破坏尹蒙国栋的大婚,原来是个偷盗不成反被揍的贼。也难怪要记恨公主,还在她出嫁的时候来闹腾,原来是为了来报复。”
有了尹珏的解说,周围的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是啊!尹志斌的大名谁人不知,谁敢在他大婚的日子来闹事,原来是报复来了,难怪要毁坏公主的名节,不就是被她的护卫打了嘛!
张晋远和几个闹事的人很快也明白过来是被丽娜耍了,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张晋远瞪着丽娜愤恨地道:“公主,你与我山盟海誓之时可不会这样对我,明知道我家财不薄,西京北大街有半数店铺都是我张家的,每次相会也有送你许多珍宝,哪里需要去偷盗,你这是血口喷人。”
“我有与你相会过?还收了你的珍宝?”
“是,难道你不敢承认?”
“我说没有,想必此刻也不会有多少人信,不如你来说说都送了些什么给我,是什么样的关系值得你每次相会都要送我珍宝。”
“这·····”张晋远似乎没料到丽娜会来这么一招,一时愣住,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他身后的一人见状,突然出声道:“公主这是明知故问,不是说喜欢汉人,爱慕张郎的才学相貌才会与他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吗?这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吧?都已经与张郎有了夫妻之实了还怕别人说吗?”
顿时,此人的话如同一道惊雷,震得在场之人无不惊恼失色,齐齐看向了立在尹志斌身边的丽娜。丽娜气急,正想张口大骂,却被尹志斌及时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抚道:“别慌,莫中了他的计。我信你。”一句‘我信你’让丽娜烦躁的心沉了下来,也想起了自己出场的目的,于是,她点了点头,离开了他的怀抱。
“怎么?公主没话说了?这是默认了?”对面的人又嚣张了起来。
“他说我与你有了夫妻之实,不如你来说说,我身上的胎记是什么形状,在哪儿?”丽娜忽然笑了,说道:“既然敢当着我夫君的面来毁我清誉,想必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不如说清楚些,也免得在场的人和我夫君生疑。”
“丽儿,我信你。”尹志斌握紧了丽娜的小手,低声道:“我不会信这些人的胡言乱语。”
“嗯,我知道。”丽娜反手捏了捏尹志斌的手背,以示安抚。
这时,对面的张晋远面色很难看,他哪里知道丽娜身上有什么胎记和在哪儿,一时觉得很头大,便尴尬地道:“公主,你虽另嫁他人有负与我,但我张晋远不会让你难堪,怎么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揭露这些·····”
“不必,我的名节早被你毁了。”丽娜打断张晋远的话,说道:“什么胎记?在哪儿?”
“在····在·····”张晋远紧张得满头大汗,左顾右盼起来。
“怎么,说不出来?”丽娜趁胜追击道:“或者,说说我的哪边手腕上有颗朱砂痣也行,既然有了夫妻之实,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她这话有些暗示的味道,聪明的人都听出来了,但是张晋远明显还没从方才的胎记问题中缓过来,便顺着她的话往她的两只手看去,有些慌乱地道:“在·····在右手上。”
“你确定?”丽娜忽然掀起喜帕,一脸得意的看向张晋远。
“在····在·····”张晋远被丽娜突然露出的美貌容颜惊呆了,一时语塞,竟接不下去了。他身后的几人也是,都被丽娜的美貌震惊,完全忘了自己是来找茬的,都色眯眯的看着眼前天仙般的人儿,看得尹志斌和他身后的众儿郎都很不爽。
“究竟在左手还是右手?”丽娜突然变脸,厉声追问道。
“右····右手。”张晋远一惊,慌忙答了一句,可当他看到丽娜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后,连忙改口道:“左手,在左手上。”
“这回确定了?还改吗?”
“就在左手上。”
当着众人的面,丽娜挽起袖子,举起两只手,来回转了转,只见她的右手手腕处,有一个黑色的小点。
“错了,我记错了,是在右手上。”张晋远见状连忙改口,还振振有词地道:“一别就是半年多,我记不清楚也情有可原。”
“可是我方才说的是颗朱砂痣,你也没反驳啊!左右手记错了,难道连黑痣也可以记错了?”丽娜一脸认真的举起双手又给众人看了看,有些无语。
“是,是记错了。都说了时隔太久,记不清了嘛!”张晋远有种想掐死丽娜的冲动,他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女孩嘛,怎么就那么古灵精怪呢?害得他在众人面前连连出丑,这戏还怎么演下去?
“是吗?既然与我都到了私定终身的地步,还有了夫妻之实,你居然连我手上的黑痣和朱砂痣都分不清,看来找你来破坏我大婚之人还是交代的不够清楚啊!”丽娜说完,生气地瞪了几人一眼,大声问周围的人道:“你们可信他说的话?”
“不信,如此污蔑公主,太可恶了。”
“拿下他们,狠狠地教训他们。”
人群中传出愤恨不平的声音,此起彼伏,让一干纨绔子弟惊恐莫名,加上尹家军的气势和杨忠义等人欲要杀人的目光,顿时没了底气。不过,张晋远毕竟是王家的幕僚,见过的世面多,胆子也大些,还想垂死挣扎。他悄悄拭去额头的汗,不甘地吼道:“一颗痣而已,黑色或红色有什么区别?”
“自然有区别。”丽娜不悦地回了一声,然后忽然冲他诡异地一笑,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抬起右手,调皮地在手腕处的黑痣上舔了一下,霎时,那颗引起争论的黑痣不见了。就在众人惊愕地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时,丽娜缓缓开口道:“哦,方才有些饿,吃了块点心,不小心将黑芝麻吃到手腕上了。”
“啊?”众人傻眼了,这样也可以的吗?
“天哪!这是····假的?”
“污蔑,这是这些人的污蔑,公主手腕上根本没有黑痣。”
“破坏战神大婚,污蔑公主清白,这种人就应该割舌剜心,抽筋扒皮,看他们还敢不敢出来害人。”
“对对对,让他们跪下,给公主和尹蒙国栋赔罪·····”
围观的百姓激动起来,有了带头的,其他人也叫嚣了起来,一些手里提着菜篮子的,更是愤恨地将里边的鸡蛋和萝卜等狠狠地砸向张晋远等人,几人顿时狼狈不堪。尹家军的将士和一众贵族子弟本来很愤怒,看到聪慧的丽娜出面戏耍了张晋远后,好气又好笑,尹志斌更是宠溺地将丽娜搂入怀中,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说了声‘调皮’。
尹珏见张晋远几人被百姓们扔的东西砸得东躲西藏,怕他们跑了,于是一声令下,尹家军中立刻冲出二十余人,将张晋远几人包围了起来,而看热闹的百姓怕被误伤,纷纷向后退去。
“饶命啊!不关我的事,是张晋远逼我的。”
“对对对,是他许诺给我们每人一百两银子,也怪我们一时财迷心窍,求尹蒙国栋饶命啊!”
“我们再也不敢了,饶了我们吧!”
几名纨绔子弟被围上来的尹家军气势震惊到,纷纷不约而同的跪下磕头,把张晋远威逼利诱一事和盘托出,连连告饶。张晋远鄙视这几人的软弱,愤恨地将几人踢倒在地,然后趁众人不备,突然就从袖中落下一把匕首,快速向丽娜冲去。
“公主小心。”杨忠义惊呼出声,立刻飞身上前,挡在丽娜和尹志斌身前,一脚踢向张晋远的膝盖,反手就是一掌将他拍跪在地,就在他惨叫之际,膝盖处已经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杨忠义将张晋远按倒在地面,一巴掌拍飞他手中的匕首,将他的双手紧紧反扣,立刻就有一名将士上来将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其余的几人见状,都吓得面如土色,突然发疯似的起身就想跑,尹珏见状一声冷笑,随手就夺过一位村姑手中的菜篮子,抓了一把里边的干豆子就向逃跑的几人甩去。顿时,一阵惨叫声接二连三地传来,几人分别被打中了不同的部位跌倒在地。尹珏将篮子递还给村姑,随手从腰间取了几枚铜钱放在她的篮子里,然后上前几步,吩咐众将士道:“做错了事还想跑,给我废了他们的腿,扔进刑曹大牢去。”
“是。”将士们应着,手下也不含糊,没几下就将几名纨绔子弟纷纷打断了双腿,绑住双手扔到一边。
此时,几人都恨透了张晋远,纷纷对他破口大骂起来。张晋远也被废了双手双腿,软软地瘫倒在地,面容已经因为疼痛而变得苍白如纸。他不甘地瞪着尹志斌,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或许,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话他该后悔给丽娜泼脏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