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它就等于你接受契约了。”
炎擎忽然说道。
“契约?”狄尔泽一愣。
“是的,与魔鬼的契约。你会被重新贴上不同的标签,赋予新的身份,这样你才能融入墨提斯,融入这个...”炎擎忽然语气幽幽,“冰冷的城市。”
狄尔泽默然,看着面前的漆黑如腹蛇的重型战车,车内的动力核心发出低沉的咆哮声,这是车内黑衣白衬的使者在提醒狄尔泽。
在墨提斯你没有时间思考太多的问题,因为成与败往往就在一念之间,这是介于地狱与天堂之间的圣地,充斥着机遇与风险,这是每个来到墨提斯的人都应该明白的道理。
但是狄尔泽显然不太适应。
车门悄然开启,狄尔泽鬼使神差般地抵住了车门的边缘,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流遍全身。
这是一把通往未知的钥匙,它的代价可能是无尽的黑暗。
“决定去追逐自己的命运了吗?”
炎擎忽然轻笑着说道,但狄尔泽已经进入了车内,车门关闭,似乎没有听到炎擎说的话。
而炎擎不再停留,转身离去,与此同时周围忽然白光大放!像是初升的晨光照耀大地!
在那些巨大的圆形实验场中,刺眼的白色光柱穿过栅栏的缝隙投射出来,一个个甲胄支撑架咆哮着舒展,每解开一道束缚,这些钢铁巨人便会活动开每一处关节,冰冷的眼芒在漆黑沉重的面甲上一闪而过,它们缓缓苏醒,在夜幕中像是排列的山峦。
“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小家伙...”
......
苍白色的月轮悬挂在空中,朦胧的雨丝从天穹上撒下,给一片片宽阔的红松林添衬了些许莫名的美感。
这里是墨提斯的远郊地带,沟壑丛生,一颗颗畸形的树木在巨大的裂谷边缘扭曲生长着,河流在裂谷的深处咆哮,与山石相撞的声响伴随着夜枭的低鸣,透着阵阵荒凉。
而仔细看,会发现在这裂谷的边缘居然有着一条平整的道路,沿着山脉向上蔓延,两边是浓密的树荫。
一辆漆黑修长的车顺着道路向上疾驰,车轮擦着路的边缘飘过,块块碎石掉落深谷,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狄尔泽坐在车的后座,双手看似平静的放在双腿之上,但其实手心早已沁出了汗水。
从那座山顶出发之后,这辆漆黑的礼车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道路行驶,一路上狄尔泽没有看到任何其它的车辆,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一轮巨大的圆月与他们相互照应,有种不真实的朦胧感。
“先生,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前座沉寂已久的使者忽然间说道,吓得狄尔泽浑身不禁微微一颤。
“狄尔泽。”
狄尔泽缓缓地调整呼吸,舔了舔嘴唇,轻声说道。
“狄..狄尔泽先生。”
使者一愣,有些结巴地说道。
他接到的最高级别的请帖,漆黑的封纸上有一只六翼天使手持圣剑,剑刃周围烫着火焰般的金纹。
这说明他要接送的贵宾享有教皇国的最高礼遇,甚至可能是枢密院的某位权贵。
但是当他见到狄尔泽的第一面时,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路了,这个看上去羸弱如羊羔的男孩就是自己将要接送的贵宾?他身上的衣物破旧不堪,上面甚至还有着些许碎石尘土,与他相比自己更像是将要赴宴的贵宾。
但是他不敢多想,谁知道这个男孩是不是某些家族大家长的私生子呢,虽然这种事并不常见,但谁会以如此隆重的方式邀请一个私生子参加如此盛大的宴会呢?
“那狄尔泽先生...你的全名是...什么呢?我是指您的姓氏。”
好奇心忽然作祟的使者忍不住问道,当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
这种问题就像是不怀好意地去揭别人的底细,这不该是他能询问的东西!
“准确的说,我不知道。”
但男孩只是轻轻地说道,声音仍是那么平静,像是毫不在意,旋即又将视线投向车外。
使者识趣地保持了沉默。
不管是这个男孩不愿告诉他,或者是某些其它原因,这个问题他已经不能再探究下去了。
但是他总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个男孩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奇怪的悲伤感。
想着想着,使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踩下刹车,车头在黑色的雕花铁门前急促停下。
而后座的狄尔泽的身体被猛地向前一甩,下意识地抬起头,不禁呆滞住了。
一座宏伟的方形宫殿出现在对岸的山谷之上,万丈的光芒在它的周边发散,像是梦里的神殿。
他们与宫殿之间是一条洁白的大理石长桥,犹如巨龙的骨骸般狰狞,又透着奇异的美感,一根根长度不一的铁柱支撑着长桥的底部,一直延伸到裂谷的底端,融入黑暗之中,河流冲击着铁柱,水花碎成阵阵白雾。
车速忽然慢了下来,仿佛害怕惊醒在这座宫殿中休息的神明,而狄尔泽也不禁伸直了脖子,细细地打量着这座建筑物。
这是人类可以建造出的建筑物么?这一切显得是那么得不真实,令人感觉仿佛抵达了神国的边缘,走过这座桥梁就会有天使上前来迎接你。
“我们已经抵达了,宴会就在里面,狄尔泽先生...”
使者很快便恢复了过来,缓缓地控制着车头,放缓速度。
一道道巨大的铁门次第打开,苍劲的红松林在两旁展开,身穿沉重盔甲的卫兵纷纷敬礼,他们的手臂与坚硬的甲面摩擦,发出冰冷的金铁声,因为这辆漆黑的礼车值得他们以最高的礼仪对待。
宴会已经开始了,巨大的白色狮头在大理石水池中央吐着清泉,水雾弥漫,混着清新的花香,侍从们端着白瓷盘走来走去,时不时会有身穿精致礼服的男士取走瓷盘中的清酒,妆容精致的女士都佩戴着璀璨如星辰的珠宝,仪态万千,薄如蝉翼的裙面紧贴着她们白皙的肌肤。
而此时他们的眼神都被这辆漆黑的车辆吸引住了。
它像是一道魅影,带着无比的神秘感穿过正门。
这里面坐着是何人?枢密院从未现过面的某些权贵?还是哪个大家族的家长?
礼车一直向内行驶,直至离开众人的视线。
宽大的红毯沿着前方延伸,礼车在卫兵的指引下缓慢前行,一直行驶到一个狭窄的侧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