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之后,羲夜带的军队便到了芦岭了。
因为没了苏枞这个大麻烦,军队行军速度也是回到了正常速度,中途也没有什么异常情况,那天那几个躁动的小兵这几天也安静了下来。
“果然是前辈搞的鬼。”苏枞偶尔出现几次,千夏开始小小地抱怨。
“小丫头,”苏枞眯着眼,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三下,“这么对前辈说话……”
“前辈自重。”羲夜一把拍开苏枞的手,将千夏护在身后,神色很淡,“前辈来这儿,不只是为了调戏晏某妻子的吧?”
“说话这样难听。”苏枞竟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丫头这样小,你就这么说她是你夫人,你倒不曾问过她愿不愿意呢。”
“前辈来这儿到底是要做什么?”羲夜对那个问题避而不答,因为他也实在想不出到底应该答什么。
“得了得了,我来这儿是来告诉你,进入芦岭境内,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因为,”苏枞抬头看了羲夜一眼,“你的一个不小心,可能送了丫头的命。”
“是,晏某记得了。”羲夜低低垂眸,声音谦恭,“晏某多谢前辈了。”
苏枞点了点头,半刻后便凭空消失了。
“前辈真是厉害得很啊。”千夏仰着小小的脸看着羲夜一眼。
“夏夏从来没有……”羲夜停了停,“夏夏倒是没问过这些都是怎么回事呢。”
“不需要问的。”千夏垂下脸,“阿晏不会害我,我就是这样觉得的。”
“夏夏才是……”羲夜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千夏那张小小的脸。
十六天以后
“晏将军!”芦岭的欢迎阵仗确是极大,但芦岭着实不是什么繁华之地,可是芦岭也并没有什么贪污,因为……芦岭实在是穷得很。
因为芦岭离天北水河有一些距离,村民多是以打猎为生,平和年间也到天北水河打渔,但这种日子毕竟是少得很的。而芦岭离其他村镇也是远得很,是以芦岭人极少走过芦岭山去,洛北人也很少到芦岭来。换句话说吧,芦岭极其封闭。
但这样倒是也有好处的:芦岭人都淳朴到可爱的地步。
“将军,实不相瞒,近来这一月,岭西蛮子这几日……”
“倒是来得快。”羲夜听着这么说,眼眉微抬,“每次大都来多少人?”
“才开始不过还是几个探子,将军来前的几日他们派过一队五六人的偷袭小队来,不知道要做什么,倒像是……什么都没做。”
“是吗?”羲夜沉目思索了一会儿,“叫将士们好好整顿一下,大战也就在这几天了,看好粮仓。”
“是,将军。”
“阿晏,你们谈这些的时候,别人都出去了,可我每次都在这儿……”
“夏夏吗……我倒是很不愿意将夏夏赶出去,我……想相信夏夏。”
“这样啊,那么,阿晏,我想你是可以相信我的。”
永生使活着失去了意义。但是,有什么是真正永远不灭的呢?上古时期,混沌一片,神魔为了争夺领土而活,而今,两族的争夺依旧没有停止。或许……他们并不是真心想要争夺那些领土,不过是为了不使自己长久的生命太过无聊罢了。可是人呢?他们生命短暂,在那些拥有长久生命的种族面前,脆弱得像蚂蚁一样……可是他们活着呢……欲望……实现了小的欲望,便又有更大的欲望接踵而来。但是,羲夜当年在无尽的杀伐中,还是渴望成为人……谁不会厌烦呢?他的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鲜血。况魔族之人又没那样容易死……他希望留着自己的慈悲之心……只是这样的日子太多了,他渐渐也就麻木了……若不是遇见了千夏,他大概早已成为真正的魔了吧。
所以,不管怎样,他都会相信他的夏夏,他的夏夏,早已不可取代,于他心中。
翌日,羲夜派出的探子回报岭西军确实蠢蠢欲动,这几日可能就会攻过来。
“这边的军队大约有多少人?”羲夜问道。
“约是五万。”
“岭西?”
“他们……十万。况岭西的边陲不是像芦岭这样的偏僻小城,城墙坚固,我们很难攻进去,若是能混进去几个细作……倒也……”副将有些为难地说道。
羲夜倒也是明白的,兵已临城下,这办法早已不可行了。既然如此,那……“直面迎上去吧,等岭西军来了,先去一支骑兵开路,记住,只是试试深浅,不敌便退。”羲夜沉吟道。
“将军,这……”副将有些为难,“未免败了士气……”
“副将放心便好了,本将何时有过败绩?”羲夜微微笑道,“副将可晚些过来,我会同副将说清楚的。”
“是,将军。”
这日,千夏不在羲夜身边。
行军至此,羲夜一向以亲信的借口将千夏带在身边,一则怕她受人欺侮,再来……是怕她发生意外。可今日,千夏不在他身边。千夏吃住都是与羲夜一起的,不过,昨日夜里,千夏……就悄悄跑出去了。
该打仗便好好打仗,竟将别人家的妻子拐出去……羲夜的眼神变得极其凌厉。
“该来的终会来的……”待羲夜走出军帐后,一声暗暗的叹息悠悠地落在空中,半晌后,苏枞送给千夏的那只小兽慢悠悠地从桌下钻了出来,一副悠闲的样子,不一会儿,便慢慢消失了。
八百年后,洛北皇城。
“八百年前,战神羲夜为寻小妻子千夏下界,魂灵投身在凡人将军晏南夜身上。千夏入界后,魂灵投于一凡人女孩儿身上,也是后来晏南夜的妻子。晏南夜生于洛北之地,征战无数,所向披靡,手下训了一支极其强悍且忠心的暗卫,也是他们在芦岭之战中,给了岭西致命一击。芦岭之战中洛北军以少抗多,取了岭西少年战神柏桫的性命;与此同时,洛北晏家夺了皇城大权,洛北皇族在逃往东漠之时被杀……”少年说得绘声绘色,精致的眉眼中似是笼着轻烟一般,身子纤长,唇间含笑,“怎么,丫头还想继续听下去吗?”
“苏先生怎的不讲了,真是……”少女的模样似是与少年差不多大的年纪,只是眼中多着一份天真。
“后来啊……”少年迎着阳光微微眯了眯眼睛,贪婪地将酒壶中的最后一滴酒喝了个光,便放了酒壶,起身走了,“哟,没酒了,丫头,明天再来吧。”
“苏先生……”少女急忙追了上去,“次次讲故事都讲一半,真是好奸诈……”
“后来啊……后来,那小女孩儿为救战神而死,战神追随小女孩儿而去……”少年疾步在前面走着,喃喃地说出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