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北方，这个季节正是隆冬，但大牛村这里温度更像是初秋，白日里阳光充足，草木繁荣，到了夜间也只是凉飕飕的。
对于江白月来说，时间的概念真的是很模糊，她从不关心这些，除了修炼之外，她曾经关心过无名山上的那些精怪，但回去一趟之后也就放下了。
若真是论起来，无情山上的所有人，包括老祖玄影都未必有江白月这般深谙其道，无情，是真无情，只是不狠毒罢了。
至于说现在倒是有个想法，这个想法也是从玄影渡圣人劫之后才有的，她会时常想想，为什么要修炼。
只是一直以来都没什么结果，毕竟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修炼，五百年来都在无情山，浸淫其中的她可以说不懂得太多太多了，因为不懂的太多，反而更像是一张白纸。
夜晚，但并不黑，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清冷的辉光把眼前的景致都镀上了一层光，普通凡人还会觉得看不太真切，但在江白月和玄影眼里，这样的景致比白天更清晰。
一白一黑两个人影从宅子里出来，沿着小路一直往村西的一片大林子走去。
玄影的白袍是脱不下，江白月的黑色衣裙和斗篷是特地为今晚打扮的，这还有赖于那些话本子，夜间行动，必须要穿夜行衣。
大牛村不小，林林总总也的几百户人家，但这会儿却家家都关门闭户的，江白月特地还用神识扫了一眼大牛村，让她惊异的是那些房子里竟完全没有人的气息。
倾巢出动？江白月表示有些意思，能让这些凡人如此的隐教，也是有些意思的。
他们下山的时候，昆仑门都给他们一道神识印记，一来是保证他们安全，再者就是说了隐教的事情。
江白月看到神识里记录的隐教，在人间不过百年，但教众不少，都是凡人。
都是凡人！
这一点是有悖道义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在修仙人的眼里，凡人是不可以伤害的，如果隐教真的是邪教的话，这就犯了大忌。
至于到底是不是邪教，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也是让他们山下历练的任务。
很快，他们就到了密林深处，江白月和玄影不约而同的站住了。
这里死气沉沉，这死气又很特别，并不像是怨气，也不像是鬼气，因为沉沉死气之中还裹杂着信仰之力和生气。
“有古怪。”玄影小声说。
江白月嘴角一抽，没搭理玄影，这还用说吗？她走出宅子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古怪，只是她心里还有点儿小小的兴奋。
前面有几盏白色的灯笼，这几盏灯笼足够弥补密林之中不透月光的不足了。
一个个分头上都压着红色的纸，每一个坟头都跪着人，或多或少，他们穿着都是平日里的衣服，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男女都有，相同的是这些人头上都盖着一方白色的手帕。
手帕不小，遮住了那些人的脸。
江白月和玄影慢腾腾的围着这个乱葬岗走了一圈。
“果然都是凡人。”江白月心里嘀咕了一句，玄影就在她身边不远处，此时他们站在了所有人的后面，这些人跪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都改成盘腿跪在地上了。
其中，最前面一个高大的坟包前跪着的人站了起来，他头上也盖着白手帕，那帕子比所有人的都大，几乎盖住了他的脑袋。
他站起来后，伸出双手像是捧着天的姿势，嘴里念念有词：“大牛村各家各户的列祖列宗啊，请赐福给你们的儿孙后代吧！”
话音落下之后，就听到这些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在嘀咕，嘀咕的话也五花八门，有要儿子的，有要发财的，有要当官的……，叨咕完了这些之后，接下来的就更有意思了，有人愿意用寿命去换，有人愿意拥心去换，还有人愿意拥自己的儿孙去换的，反正是诉求不同，筹码不同。
江白月有些烦了，直接坐在了地上，抬手设下了结界。
“这就是隐教？”江白月看玄影。
玄影点头，不过还是有些狐疑的说：“也看不出别的来啊。”
“就是，这些人半夜不睡觉，嘀嘀咕咕的再回去，就是这样折腾一百年能咋的？”江白月撇嘴儿，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外面那些人，突然瞪大了眼睛。
只见结界外面，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从人群里慢慢的飘起来了，头上的白手帕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小姑娘因为害怕，张开手想要去抓旁边的妇人胳膊，结果旁边的男人一把推开她，任凭那小姑娘漂浮的越来越高，与此同时在这一家人面前的坟上压着的红纸瞬间就着了起来。
玄影也看到了。
他比江白月还要震惊。
那红纸燃烧之后的火成了一条线，像是灵蛇一样缠住了那个小姑娘的脖子，只是几个呼吸之后小姑娘已经成了一个骷髅……。
太快，来不及施救，玄影的眼睛里带了怒色。
相比之下，江白月则偏着脑袋，看刚才那妇人和推开小女孩的男人。
她只要愿意，可以看到他们盖在手帕下的表情，妇人在哭，一只手抚着小腹的位置，男人则在笑，那笑是发自肺腑的。
“李二根！”最前头站着的人语气平和，就好像刚才活活烧死人的场面根本就是江白月和玄影的幻觉一般。
听到叫他名字了，刚才还笑的男人立刻收了笑，慢慢的从人群中站了起来。
“你求子心愿已经达成了，圣子一定会赐福的。”最前头站着的人说完，顿时人们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都站起来了，围着他们两个人开始跳起来。
这场面有些疯狂，江白月和玄影也站了起来。
“师姐。”玄影看江白月。
江白月耸了耸肩：“没办法，贪欲，贪欲让他们疯了。”
“圣子是谁？”玄影又问。
江白月看着玄影，突然笑了，她抬起手直接把玄影就扔出去了。
一瞬间就明白了江白月的意思，玄影盘膝悬浮在空中，居高临下：“散去！”
这一声，带着威压的轻喝之后，原本还疯狂扭动着身体的人们顿时都跪趴在地上磕头，磕头之后排着队井然有序的往回走了。
等人们都散去，江白月才从结界里走出来，玄影落到她身侧：“师姐，那些人如何？”
江白月眉头蹙起：“人气不足三成。”
玄影抿了抿嘴角，良久才叹了口气：“果然是邪教，只是这源头到底从哪里来的呢？”
江白月抬起手指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走啦，明天我们去拜访村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