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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被操控的过去

梅香飘着透明的身子在过去游荡,竺仓却好吃好喝的过着,甚至还给自己换了新血。

事情还要从离开万仞山庄说起,他恶劣的让叶素榕只在一步之遥是消失,与梅香不同的是,他是连带身子也回到了过去。瞧着手中半大的沙漏,此时已经翻转过来向下丝丝漏沙,竺仓弯了弯唇角。

环顾四周,居然身处万仞山庄的回廊,面前还站了个震惊的小厮,见他喉咙间插刀,一身血花,顿时整个人惊慌失措,当即撒腿就跑,刚要唤人就被竺仓身上冒出的黑雾给吞噬了,下一秒连个渣子都不剩。

“怎么回事?”竺仓瞧了一眼周围,慢条斯理伸手从脖子后拔出匕首,随意仍在花丛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挑眉道:“下手可真够狠的。”

朱红回廊迎着光辉如丝如幻,折射出鲜艳的色彩,不似刚才那么斑驳旧老,耳边还能听到演武场少年们有力的声音,这与刚才的万仞山庄不同,这是更为鲜活的山庄,更加鼎盛的时期。

沙漏有时间限制,竺仓也没时间一个个问再去打探消息,走到拐角看到一个女婢,伸手窥探了她的意识,复而玩味道:“原来是到这了?”

陈鸿丰真是急的火烧燎泡,书房来回走来走去,往日一派古道仙风的模样荡然无存,长长的胡须更是气得炸了起来,整个人又无奈又悲伤。

这已经是他死的第六个儿子了!

如今最小的孩儿还在牙牙学语,白生生的小脸满是单纯,看着儿子那张纯洁无瑕的脸庞,陈鸿丰只觉得心里一阵悲凉,稚子无辜!

稚子何其无辜啊!!

报应为何不落到他身上反而落到孩子身上了!想起年轻时的狂妄与自大,他不禁扯出一抹苦涩,很是绝望。

那还是他年轻时的事情,家中兄弟四人,顶顶优秀,各个眼馋掌门之位,继位已是迫在眉睫。为了让亲爹刮目相看,他决定带人去雾牙谷寻妖邀功。

雾牙谷常年覆雾,那是一片带着污秽的荒芜之地,若是往日他定是不去的,可是如今已经没时间考虑了,他带着一群人杀进了雾牙谷,招惹了一只大妖,不由分说的开始杀,经历三天三夜的厮杀,折损了一群精英弟子的性命之后,才将这妖怪斩杀。

挖出妖丹,还没等他高兴,听到一阵气急败坏的诅咒声,原来这妖物战战兢兢吸收日月净化,从未杀人,一直以来心向正道,马上就要成仙之时被陈鸿丰硬生生杀死,妖物气的要死,当即立下了蚀骨诅咒,诅咒他陈氏后代具是短命鬼,要陈氏断绝所有子孙后代!

陈鸿丰心里发怵,惊慌不已,可是手中的妖丹又让他思绪飘了远,若是没用呢?若是这诅咒没事呢?说不定只是那妖物气急败坏说的。

千说万说安慰了自己心中的不安,带着妖丹出了雾牙谷,一举成了万仞山庄掌门。

还没等他得意几年,他大哥的儿子年岁十五突然在家不明不白死去,躺在床上一片破碎,像是硬生生被人扯断了手脚。

那画面实在可怖,让陈鸿丰一瞬间想到了那妖物,那妖物就是被破妖刀斩的七零八碎。陈鸿丰心中不安,却强行骗自己只是妖物报复。大哥儿子的死就像一阵令人悚然的诅咒,之后具有陈氏血脉的男孩从未活过二十,即使女孩,若是生的孩子过继到陈家,也会暴毙而亡,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今已经持续了三十年,他都六十多岁了,光是自己都死了六个孩子,更莫说加起来所有陈氏男孩了!

陈鸿丰心里发苦,如今陈氏越来越走下坡路,山庄里的男人居然能打的就剩他一个了,剩下皆是妇孺小孩,他又不肯将自己的家业过继给不属于陈氏血脉的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撑着,撑的陈氏只剩一个空壳。

他已经逐渐绝望了,坐在椅子上双目空洞,像是静静等待死亡的囚徒,毫无反抗之力。

“掌门。”婢女小心翼翼地唤着,见陈鸿丰没反应又轻声唤了几句,才看堪堪醒陈鸿丰迷茫的双眼。

“何事?”

婢女道:“外面有一青年求见,说是有法子解决掌门忧虑。”

“又是道听途说的骗子?”陈鸿丰冷冷一笑,“真当我陈氏无人了不是?”

一开始不是没找过办法,可是一个办法也没起到作用!一次次的希望又一次次被破灭,那种高高飞起又重重摔下的感觉太过痛苦,让陈鸿丰甚至已经麻木了。

“让他进来。”不管是不是骗子,如今陈氏已经别无办法了,哪怕是知道没救了,他也想奢求那一丝丝希望。

“是。”婢女谦卑退下,出去唤人了。

过了会,婢女领人进来,那是一名长相谪仙的青年,面若白玉,一双眼睛让人望不到底,左眼下方有一颗血红的痣。薄唇轻轻翘起带着温和的弧度,一举一动气派十足,如同仙人之姿一派温润潇洒。

还未等青年说话,陈鸿丰单刀直入道:“你可有挽救我陈氏的法子?”

青年——也就是竺仓微微一愣,随后遮掩过去,拱手道:“正是。”

“什么法子!”陈鸿丰急不可耐。

竺仓用眼轻轻掠过身边的婢女,陈鸿丰见罢挥手让她们出去,这才好像反应过来似的,用着又怀疑又迫切的眼神看他,“你可知骗我的后果?”

“当然。”竺仓不紧不慢,一点没被他吓到。

见他那么胸有成竹的样子,陈鸿丰心里不禁涌起淡淡的希望,手握成拳努力让自己平静道:“快说,遮遮掩掩像什么样子!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竺仓见他拙眼的表演,忍住心下不耐,面上却是温和道:“陈掌门可知香灵血?”

陈鸿丰愣了下,随后问道:“那是什么?”

竺仓解释道:“拥有这血的人都是清纯女子,此血香而色淡,服用之后可延年益寿,祛除身上所有污秽,甚至可以得道升天。”

“说不定就能祛除掌门后代的诅咒呢?即便不能,延年益寿也是妥当的,至少不会绝了后不是?”

他说的轻轻巧巧,陈鸿丰心中却惊涛骇浪,好像有一把锤子从天灵盖砸下来,砸的他三魂六魄将要离体。

他抖着双瞳看着面前的青年,突然很是惊悚,哆嗦道:“你、你这是要我杀人?!”

“怎会?”竺仓挑眉,轻道:“不过是服用些人血。”

“畜生!”陈鸿丰气的拍桌而起,破口大骂道:“我陈氏世代捉妖为生,护的就是天下百姓!你居然想要我手刃柔弱百姓,以命抵命!真是恶毒的想法!”

他虽然算计多了些,心思狠了些,可从未想过迫害百姓一根头发丝,他只想杀尽天下妖物,安安稳稳的让普通人过上普通的日子。

可这青年说什么?要他服用人血!且不说他如何得知这法子,光是取用姑娘鲜血都够让人惊悚了,更莫说吃下去!那可是自己的同胞!下得去嘴吗?

他说的轻巧,可是谁知道需要多少血才行?万一没破开诅咒,取血之法便如同无底洞,意味着陈氏后代想要活着就只能服用香灵血!

这怎么行!

陈鸿丰断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可是却没注意到自己的想法却慢慢倾斜了起来。

“可是如今只有这一个法子。”竺仓不急不慢道:“掌门如今别无他法。”

“还有!肯定还有法子!”陈鸿丰如同吃了黄连,嘴里苦的发麻。

“或许有,可是掌门拖得下去吗?”竺仓轻轻笑起来,“掌门可年岁已大,可没法子再拖下去了,你若再考虑下去,陈氏或许就真的绝了后了。”

“你放屁!”陈鸿丰目呲欲裂,恨不得拿剑劈死他。

“有什么可考虑的呢?陈氏护了天下百姓这么久,也该到他们回报的时候了,不过是些血而已,陈掌门又在怕什么?”竺仓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蛊惑,如同鬼怪低语,“陈氏付出那么多,便是索求些也是理所应当,这是掌门应得的。”

“只有这样,陈氏才能继续存在下去,才能继续保护天下百姓,不是吗?”

陈鸿丰顺着他的话想了下去,突然心中宽阔了许多,一片明朗。

是啊,陈氏护了天下百姓这么久,便是讨点香灵血又能怎么样?那是他们应该给的!这世间哪有不求回报的事啊!取点血又算得了什么,又不取她们性命,万一真的解开了诅咒呢!若是陈氏绝了后,又有谁能去保护天下百姓!这都是为了他们好啊!

若是没了陈氏,谁来护着天下百姓?

这可都是为了百姓着想啊!

一个接一个的想法撬动着陈鸿丰心中那块巨石,双眼从迷茫到清醒,最后复杂又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像是凭空老了十岁。

良久,他才哑然出声,嗓子如同枯枝烂叶般沧桑,“如何做?”

竺仓弯了弯唇角,面上一片温和。

为了陈氏未来,陈鸿丰眼睁睁看着那些姑娘们凄惨的怒吼,看她们的消香玉损。香灵血本就少之又少,为了血,他又不得不暗中掠怀有香灵血的姑娘,尽力做的不着痕迹,同时又派人放出谣言,混淆视线。

上天并没有眷顾陈鸿丰,诅咒并没有解开,香灵血的存在成了陈氏男儿唯一活下去的手段,当他踏上取血这一刻开始,便步入了无边地狱。

他心力憔悴,却无可奈何,一遍遍打着保护百姓的名号骗自己,好让自己心里过得好受些。

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却偏偏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说服自己是对的,好让自己更有底气。

陈鸿丰没有将这事告诉任何人,只告诉了下一届要当掌门的孩子,见他惊恐不已的眼神,陈鸿丰心里酸涩,却别无他法,狠下决心让他发誓,并定下规矩,香灵血的事情除了陈氏掌门,不可告知任何一人!

他尽量将这带血的命数掩藏下来,锁紧地下阴暗的魔窟药缸,掩盖住姑娘们流尽的鲜血。

陈氏后代的命运中缠绕着姑娘们的怨气,每一年的岁数中沾染的都是无辜少女们的鲜血,可是他们恍然不知,还将陈鸿丰供为一代枭雄掌门。

竺仓也是不嫌事大,做了五六个如同真人一般的傀儡供陈鸿丰使唤,甚至留给后代帮他们寻香灵血用。

取走陈鸿丰一生引以为傲却也将他打碎地狱的妖丹,竺仓想起以后在万仞山庄发生的事情,眼中划过一丝阴狠,将这个妖丹放在万仞山庄底下的魔窟,补下吸阴阵用禁制隐藏。

想到梅香,竺仓眼中的神色越来越亮,最后化为一抹狠厉。

“等你回来,接受我的惊喜吧,忘川。”

此时小沙漏最后一颗沙子落下,一阵白光闪过,竺仓消失了身影,留给万仞山庄的,只剩下那五六个傀儡人。

同一时间,身处府中的梅香也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看着自己越发透明的手掌,梅香望着身边的小叶素榕,语气急促道:“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姐姐?”小叶素榕见她越发透明的身影心中惶恐不安,紧张地拽着他的手,眼中泪水闪过,“怎么了姐姐,你要去哪里?”

“我该走了。”梅香摸了摸他的头,又轻松道:“不要怕,记得长大了去找姐姐。”

“我要去哪里找你?”小叶素榕睁大眼睛,泪水顺着他的双眸落下,即便他再怎么呼喊也拦不住梅香消失的身影,最后只余点点余光落下。

他没听到姐姐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小叶素榕眼神凶狠,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咬紧了牙齿,发了疯的往外跑,身后跟着一只缺了一半耳朵的黑猫。

那是梅香和叶素榕一起救下来的黑猫,取名为小黑。

他推开众人疯了一样跑出去,眼中只剩下梅香那张笑吟吟的脸,剩下的他都不想去想!他只想再找到姐姐!

他跑的疯狂,身后的下人一个也不敢追过来,在他们眼里,这煞神被马车撞死才好!

叶素榕确实被撞了,那车夫见他疯了一样,双目发红很是吓人,以为是什么疯子,吓了一大跳!随即便把他扔到了巷子角落的垃圾堆里,不管不问驾车跑了。

水蓝坠子挡得住鬼怪污秽,可却当不过人心灿灿,

叶素榕被撞断了腿,趴在垃圾堆里怔怔地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身体飘出去时,突然冒出一群黑袍人,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为首的人好像嗤了一声,说了些什么,他耳朵嗡嗡,一句话也听不清。

昏过去前,他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小黑在他面前,着急的喵喵叫着,难道你也知道姐姐消失了,所以着急了吗,眼神朦胧间,他昏死了过去。

“……你要将一半魂魄分给他?那你再次投胎可要成为痴儿了?”

“……我答应你,好好投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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