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虞蓝抱了她，在她耳边轻轻道：“谢谢。”梅香也只是回抱过去，感受到她身上的怨气已经消散，这才放了心。
到九连城，虞竹的表情轻松也释然了很多，不知道他和虞蓝聊了些什么，总归不再那么恹恹了，心中的郁结也好似一消而散。
“多谢。”他行了个大礼，梅香回道：“没事，我们是朋友。”她伸手，从虞竹眉间取出自己一半本源珠放回心里，看着身边叶素榕板着脸冷冷的样子，忍不住一愣，问道：“怎的了？”
叶素榕看着梅香，莫名的有点发酸又有点委屈。他一直知道忘忧和梅香之间又很复杂的感情，即便那并不是爱情，但是却比爱情还要珍重沉重，让他心里别扭又难受。
心里的醋缸子翻了又翻，叶素榕觉得一颗心都被醋浸透了，难受的很。
“忘忧在我之前就认识你了。”叶素榕突然抱着她，把脸埋在她颈窝，忍不住伸出犬牙细细咬着她的软肉，像是在泄愤，又像是在撒娇。
梅香听他这么一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感觉到颈脖次次麻麻是酥感，这才无奈拽了拽他的流水般的乌发，好笑道：“醋儿精？”
叶素榕一听更恼，狠狠地吸吮一口，直到留下红印才用薄唇在她颈脖摩擦，湿热的呼吸喷洒出来，惹得梅香浑身发颤。
于是梅香败下阵来，伸手搂着他脖子，哄道：“忘忧是我们的家人。”
像是被我们这个词取悦了，少年扬起嘴角，却赖着不肯起来，哼哼着搂着她的腰肢，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清清淡淡，带着香甜。
到最后梅香脖子一片湿濡，还多了不少暧昧的红痕，惹得她频频翻白眼，却换来一阵让她发晕的深吻。
最后梅香对着铜镜抚摸自己红肿的双唇，瞪了眼坐在一旁无辜脸的叶素榕。他还凑上来，把自己漂亮的脸蛋搁在她的肩膀，试图用美色诱惑。
“好了。”梅香把他的脸推到一边，“早点赶着去异域城，早点把竺仓的秘密解开。”
“好。”他这么说着，又在她脸上偷了个香。
透过窗子，梅香看到九连塔静静地立在九连城中央，一如既往的沉默，他突然想上去看看，于是她说：“鹿神说他的朋友在这里，刚好去看看吧。”
九连城自古以来酿酒最为出名，说不定是一名酒神。
此时已经接近夜晚，街上的人也不多了，两人也不需要掩人耳目，只是匆匆地来到了九连塔内部。九连塔里面很黑，带着一股子陈年灰尘的味道，有些许腐败。楼梯是螺旋式的，一脚下去荡漾起许多粉尘，似乎只有能上到最上面才能知道是什么情况。
一边走梅香心里都能浮现出熟悉的感觉，似乎竺仓曾经也是这么走过。楼梯很黑，叶素榕身边跟着三朵幽蓝火焰照亮了周围，墙壁上都能看见一指宽的缝隙。
叶素榕瞅了一圈，对着梅香道：“这九连城据说是贡奉酒神长香的地方。”
“有神力的地方不应该如此衰败，应当向鹿神那样，充满灵力。”梅香微微叹气，“或许这酒神……先去看看吧。”
顶层的木门锁住了，叶素榕只是轻轻一扯，那锁头便打开了。推门“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塔里格外清晰，似乎还能听到回荡的声音。
屋子内布置的很有风格，塔楼是五边形的，因此每一边都有一个小窗子，窗子用暗红色不透光的布料遮盖，将整个房间映的十分压抑。中间木桌上放着一尊实木雕刻的男子，他斜靠在石头上，一手撑脸，一手托着一碗酒水，脚边散落了许多酒罐子。男子媚眼如丝，朦朦胧胧，似乎已经醉了。
这或许就是酒神了？
两边的碟子早已空空如也，落了一层灰，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这个屋子本来就不大，还堆满了酒缸，更显得逼仄。屋内酒香不散，甚至有些腻歪，让人受不了。
“婉婉。”叶素榕上前，单手拿起那木雕，“这上面好像有些不对劲。”
梅香上前，发现那深色的木雕果然颜色分布的不大均匀，有的深有的浅。凑近了细看才发现，原来那上面浸了血水，所以才这么的不对劲。
“是竺仓的血。”梅香垂眸，那血散发着无比浓稠的恶气，让人作呕。
“原来这一切都计划好了么？”
失去酒神的庇护，不久九连城就会被妖物肆虐，即便神明的传说逐渐消失，但只要有一个人相信，那就会得到庇护，更何况九连城这种人人心怀酒神的百姓。
但是酒神被竺仓的血污染，若梅香用自己净化势必会动用自己的力量，变得虚弱，不得不暂缓去异域城的脚步补充自己。
“可真是算计颇多。”叶素榕收敛眉眼，薄凉道：“不过这也代表他此时状态确实不好，所以才用这种手段让我们留下。”
“你说的没错。”梅香叹了口气，“竺仓这个人可谓是滴水不漏。”
让人讨厌的要死。
“但是他没料到有个例外。”叶素榕笑着把手覆盖在没有生气的木雕上，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他身上，眼神幽深，“我就是他算不到的例外。”
梅香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叶素榕冲她弯了弯唇角，说了句话。
“我是为了婉婉才存在的。”
……
早上他们收拾好了，准备踏上去异域城的路上，却在门口看到了虞竹。原本以为为虞蓝报仇后他就和几人分手，回云落谷继承家业了，毕竟除此之外他和众人已经没有任何共同目标了。因此再次在门口看到穿戴整齐的虞竹，梅香有些惊讶。
虞竹微微笑着，“怎么这样惊讶？”
梅香有些没反应过来：“本以为你会回去……”
“我娘原是异域城的人，我也曾去过，可以给你们带路。”虞竹道：“更何况……还是要多谢你们。”
怪不得他眉目间带着浓重的异域气息，不似中原这样清秀温润，眉宇深邃，是和虞蓝一样十分浓烈的美感。
梅香看着他：“是虞蓝吗？”
“是也不是。”虞竹摇摇头，“有一部分是，还有，我们不是朋友吗？”
梅香冲他一笑，“是啊。”顿了顿她又道：“求之不得。”
比起前些日子的紧追不舍，这次梅香感应到了另一半处在竺仓身体的本源珠似乎很虚弱。
梅香道：“他就在异域城。”
如果他不在异域城，竺仓也不会那么着急要阻拦他们的去处，只是……
梅香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木雕，比昨天晚上的缩小了许多，感觉到她的注视，从里面传来一阵懒洋洋的声音：“小姑娘，这么赤裸裸盯着人可不好哦？”
梅香：“……”
一只手从马车外伸进来，把那个木雕按在桌子上，叶素榕冷着脸道：“这么流氓的神活着也是浪费，不如去死怎么样？”
“哎哎哎，现在的年轻人脾气可真暴躁呀。”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儿从木雕浮现出来，他长得和木雕上一样，媚眼如丝，看上去醉眼朦胧，说话跟大舌头似的，这就是酒神——长香。
梅香：“我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神。”
“不然呢？”长香撇撇嘴，“要是都像小鹿儿那样，也太无趣了。”
梅香无语，扭头看了眼同样不爽的叶素榕，总觉得昨天晚上把他带出来是个错误。
昨夜，叶素榕说完那句话后，就伸手把木雕上的恶气给吸收了，梅香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说的那句话，那木雕就颜色就缓缓地变浅了，落出一种充满灵气的感觉，不若刚才那般。
“怎么回事？感觉好像睡了一觉？”只见从木雕中伸出一只虚幻的手，那人醉眼朦胧的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酒，也没看两人直接灌下去，玩了还吧唧了几下嘴，似乎意犹未尽。
“哦？”酒神瞥了两人一眼，这才懒洋洋道：“是来拜我的吗？带酒了吗？要上好的酒，不然不给护。”
梅香：“……”
叶素榕：“……”
“怎么回事？”酒神皱皱眉，整个人从木雕出来，盘坐在桌子上，似乎很不满，“这一代人怎么回事，拜我都不知道带酒吗？”眯了眯眼，试图用清明的眼神看着两人，“你们不是九连城的人？”
梅香顿了顿，扭头对叶素榕道：“我觉得，他似乎都没发现自己被污染了。”
叶素榕也点头表示赞同。
酒神是个短发男子，看上去晕晕乎乎不大聪明的样子，他听完梅香的话，挠挠头道：“哦，那个啊我知道，我打不过他，没办法。”说完还耸了耸肩膀表示无奈。
梅香：“……”
叶素榕：“……”
“别这么看我。”酒神笑了笑，看上去有些亲近，“我是人神，没你们想的那么厉害。我整日喝酒喝得晕晕乎乎，只能庇护一下九连城，其他的，我没办法。我又不是什么武战神，杀气又不重，不过酒香挺浓的。”
“人神？”梅香问道：“你和鹿神不是一样的吗？”
酒神顿了顿，这次清明了眼神，有几分锐利的盯着两人，“你们认识小鹿？”他这样终于有了几分神的气势。
“鹿神叫我们看看你有事没。”梅香掏出鹿神给的鹿角项链给他看，见到这个项链酒神才缓了缓，有几分无奈的闭上眼。
“他还是那么爱管闲事。”
酒神坐直了身子，一手搁在膝盖上，撑着脸道：“既然你们是小鹿的人，那我也就放心了。我叫长香，可不是什么很厉害的神，只是有了神谕的人神。”
说到这，长香的俊脸似乎扭曲了一瞬，近乎咬牙切齿道：“谁他妈能想到天天在我隔壁酗酒的老头是酒神啊！他见我酿酒好，也喜欢喝酒，居然给我下了神谕，要我做他的接班人！”
“我不过一个普通人，既没有灵根也无法修仙，一道神谕砸下来差点没给我惊死！后来我才知这老头他厌倦了天，才找我当后人。但我既不愿意剥去七情六欲，也不愿在天上待着，便一直没答应，就这么半死不死的在人间，人不人神不神，合起来就是人神呗。”
他又看了眼那鹿角项链，笑了笑道：“小鹿可跟我不一样，他是真的神，怜悯众生，一视同仁。自然他也没什么感情就是了，所以感情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不过，这世上的神也少了很多，人们都不再信神明的庇护了。”长香道：“天要塌了。”
梅香一愣，“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长香似乎有些无奈，“妖物肆虐，捉妖人落没，神明的传说流逝，而你……无法改变这一切，那个人的出现是必然的，即便没有你，他也会以另一种方式出现。”
“结局本应该是无法改变的。”长香看了眼叶素榕，意味不明一笑，“不过看样子似乎有了转机？有人从无解之局中抓住的唯一转机。”
他的话梅香听了个七七八八，后面的却听不懂了，没等她问，长香便突然道：“你们把我带走吧。”
梅香：“？？？”
叶素榕：“……”
叶素榕绷着脸，不虞道：“你不是要庇护九连城的百姓吗？”
长香闭眼感受了一会，垂头道：“我感受不到信仰的力量，这座城，已经没有人再信我了。”
“意料之中的事。”长香不在意笑笑，“人就是这样的，我理解，毕竟我也是半个人呢。”
梅香抿抿唇，没说话，看了眼叶素榕，他好像不是很高兴，“你那么大一坨，怎么带着你走？”
“嗨！”长香笑眯眯道：“我可以缩小的。”说罢就把自己的木雕缩小了一般。
叶素榕脸更冰了。
板着一张面瘫脸把长香的木雕揣兜里，这才带着他跟梅香一起走出了九连塔。
直到今早梅香也没问叶素榕昨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把长香的木雕摆正，这才道：“你跟着我们要做什么？”
长香看了眼马车窗外的车水马龙，不知是叹息还是无奈道：“没什么，待在塔里太久了，想去外面看看什么样了。”说完这句话后他变沉默了，梅香也不问，只是默默地帮他撩起窗帘，好让他看好外面的风景。
一路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