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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豆凝很久沒有出城了，塔納貝爾騎著神龍馬和四個鐵騎護衛領前，寧豆凝和丫環坐馬車內，後面十幾個鐵騎護衛隨護。
和平日出城一樣，他只需刷個臉，守城的兵將立馬迎上前來列隊送行，今日領了一隊馬車家眷也不例外，沒人敢搜他的馬車。
近段時間正在修建皇宮，運送建築物料的車隊來來往往，苦役們都辛勞地，從外地搬運護送著昂貴的物料進城。
大型的長圓木柱橫在三列特製平板馬車上，引來不少駐目。
一排排運送物資的車隊和等待進城的人，塞滿了城門口，等侯安檢進城，守衛們舉起長槍，有的甚至揮動長鞭，驅迫著雜亂的人群排列成隊，按序檢查才放行。
他們一行人因著地位尊貴，守門將領命兵士將塞在城門外的人，向兩邊驅趕，硬是分開一條通道讓他們優先出城。
‘陶凝坊’設在都城外不遠，約兩刻鐘的路程，可這兩刻鐘的路程卻被他們走了半天。
路過一條小溪，溪旁有一大片綠油油的青草地，連接著不遠處一片稀疏卻茂盛的小樹林，林邊青綠的小山坡上爬滿了牛羊，有幾個小牧人正在溪邊嘻玩。
「貝爾，我喜歡這里，能看看嗎？」
今日她穿著淺黃花色透紗長裙，與金冠黃服的貝爾無意地搭配成一對耀眼的黃光。
「好呀。」他其實是特意帶她出門遊玩的。
塔納貝爾心情極好，露出只她獨享的笑臉，扶她下了馬車。丫環們也陸續自行下來，護衛們則警惕地向八方觀察。
寧豆凝今天興奮極了，以前出門總要女扮男裝，或帶上紗帽，第一次以女兒身這般自由，不受拘束地在寧宅外露臉。
看到她雀躍的花姿，塔納貝爾的笑容如花綻放，將她扶上神龍馬，再自己一躍上馬，坐在她身後，兩人緩緩在大草地上踱步騎行。
迎著清新舒爽的晨風，新陽斜影，一幅美人驕子畫面，讓不少痴男少女神往。
此時從後行過的一輛馬車內，撩起車簾偷看的人妒紅了一雙眼。
昨晚扁若筒回到客棧哭啼了一整晚，扁應房就躊躕在她身邊轉了一整晚的鴿步。
他既恨塔納貝爾對女兒的無情，又擔心日後的生意會糟他打壓。
畢竟他的生意其實都是依附著神龍族，時刻需要求他分一杯美羹。
如若得罪塔納貝爾，神龍族對他出手，他根本無招架之力，即使不出手，將他晾著，也是寸步難行。
多年江湖打滾的經驗告訴他，還是先避開一段時間再決定，於是一大早就收拾起程回滄州。
其實扁應房的馬車是在塔納貝爾他們到來之前抵達城門，他們經過一輪排隊等候的長時間安檢完，剛坐上馬車准備出城門之際，卻被一隊鐵騎馬車硬搶了先。
「這也不知是位什麼貴人，能如此禮遇。扁老爺扁小姐，您們再稍等一會。」他們的馬車需等那隊人馬先走，才輪到他們。車伕向裡面的僱主通報了一下。
馬車和車伕都是僱來的，扁應房和女兒早已看到那高大挺拔的英姿，看見女兒不捨的雙眼直盯著那個方向。
一夜痛哭後雙眼已經紅腫，現在又開始灌滿瀅珠，他連忙將車簾放下，撫了撫因一晚焦慮而稍稍削減了些的大肚腩。
扁家的馬車在小樹林的拐彎處沒去。
塔納貝爾已經帶著寧豆凝騎馬上了小山坡坡頂，迎朝而立，遙看背後的燕京，再在山頭上找了塊稍平整的大石頭依偎著看朝陽，自從離開神龍穴，他們已經很久沒能享受二人獨處的時光了。
丫鬟和護衛們在山腳下的大草坪上鋪開了布墊休息。
他們晌午時分才到達’陶凝坊‘，有塔納貝爾的安排，一切都在有序進行。
神龍族的‘格窯’主要製作佛像神瓷等拜祭瓷品。
‘陶凝坊’則主要以製作高檔藏品為主，陶泥由‘格窯’提供，省去了煉泥工序，工作坊精簡乾淨許多，只有幾個熟手師傅由拉坯到刻花施釉，再到燒窯彩繪一步步獨立完成。
在一個白發蒼蒼，鬍子蓋臉的老者工作枱前，寧豆凝駐步欣賞起來，老者剛勁有力的筆鋒令她敬佩膜拜。
在這里，寧豆凝真的覺得自己作的瓷繪是用來養神消遣的。
「這位是咱們金國最著名的彩繪師，張之千，張老師傅。」
貝爾介紹。
寧豆凝一聽，立即雙眼放光，敬拜莫及。
多少有名的瓷繪學徒皆師從於他，又有多少人慕名向他拜師。
但他這幾年總以退居為名，已不再招徒，想不到，原來是被自己相公收納了。
「原來是張老先生，請受豆凝一拜。」
可張老先生卻依然自顧自地創作，一點應酬她的意思都沒有，別說一個表情，就連一個戚眉都不給她。
寧豆凝也不見怪，她早聽說過他古怪的性情，通常一些大師級人物都具有這種格調。
丫環給她搬了張乾淨的櫈子，她就靜靜地坐著看張大師作繪，觀摩偷師，反正他又不趕她走，她也不趕時間。
塔納貝爾見她也不像快要走的樣子，就留下人保護，自己只帶一個護衛先行離開了。
塔納貝爾去了離‘陶凝坊’大約5里遠的冶器場。
才進門，就有人迎上來，遞上一個錦盒。
他稍稍打開一看，裡面端躺了一支雕印了神龍圖像的金屬制品，輕扣開關，鞘與柄分彈開，一支閃著剌眼白光，形如尖刺的匕首被輕拉出來，又被瞬間合上，白色耀眼光芒突然消失。
待塔納貝爾再次回到‘陶凝坊’，遠遠地就飄來她淸脆悅耳的聲音。
寧豆凝已經和張之千言談甚歡，有言有笑，師傅前，師傅後地叫著了。
「一隻閒不了的小鳥。」塔納貝爾暗自寵笑。
回到城門，已是傍晚時分。
塔納貝爾命人先行回府通知寧母，他們會在外用膳，然後帶上寧豆凝等人去了‘悅來樓’。
玩了一整天，寧豆凝已經有些累了。
塔納貝爾親自扶她上樓去他們訂的包廂。
在過道口，迎面遇見了一位年輕貌美的貴族妝扮女子，兩個女人都吃了一驚，然後相互輕點了一下額，便各自走開了。
塔納貝爾不認識她，但看兩人的表情，像是認識，卻又不直接打招呼，有點奇怪。
等進了包廂才問寧豆凝，
「豆豆，方才遇見的女子，你們是否認識？」
「嚴格來說，不認識。」
「??」貝爾見她不想說，也就不再問了。
寧豆凝不太想說，不是因為想瞞住貝爾，而是不想去回憶。
看見她，令她想起一個人，一個這段時間已被自己遺忘的人。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放下他了，可當看到他名義上的妻子的那一剎那，心頭還是有一道刺痛的。
他臨走前的話無意之中飄了出來，「等我，我會回來娶你的！」
當晚，她睡得並不踏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