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中有事,要把劳军的事情从速办理,所以桓典从伤兵营接了刘协回去之后,就立即马不停蹄地办好交接事宜,然后带刘协往洛阳赶。
皇甫嵩、朱儁、曹操等于阳翟城门外十里送行,朱儁、皇甫嵩与桓典依依惜别。以前刘协总是不理解,觉得书上说的古人离别总是洒泪而别,感觉真是小题大做了。可是,在东汉时代生活了一段时间,才深切地体会到了这种感觉。东汉人的平均寿命很短,四五十岁多一点,就已经很苍老了,不仅疾病死亡率高,而且意外死亡率也很高。所以时人常常悲哀于生命苦短,因为很多人一旦离别,可能就是永诀。
曹操望着刘协,半晌未说出一句话。
刘协道:“有句话叫做‘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知骑都尉素怀远志,黄巾乱事仅是内部问题,早日解决好。我还等着君能一展胸中豪气,为大汉扫平天下不臣,扬威于异域呢。”
曹操道:“操谨记。惟愿皇子保重。”
皇甫嵩这才惊讶地看着曹操,心中翻腾,觉得真是看走眼了。这许多天来,一直觉得皇子固然聪慧,然而根基不稳,加上天子立储之意不明,他应该不会有什么机会。谁知道,看不出来,这个曹操竟然是皇子协的亲信。皇子内有董太后帮忙劝言,外有领兵大臣呼应,厉害啊。谁有这等心思?桓典?还是背后另有高人?
曹操心中不知是哭是笑,过去总是被人鄙夷是宦官后辈,所以自己总是刻意与宦官划清界线,甚至不惜得罪宦官,以取悦朝中儒者,但是一直混得总是尴尬万分。现在这样被人误会为皇子亲信,一旦刘辩做太子,恐怕这误会能造成后患无穷。但是,却也不能給人解释,毕竟立储一事也没有明朗。
挥手告别众人,刘协乘车踏上了返回洛阳的路。
这一次,因为没有辎重,走的速度比来时还要快,颠簸的刘协脸色苍白,胸中闷闷,腹中翻腾。
桓典本想早日赶回洛阳城的,但是杨濮派出快马信使返回的消息称,天子驾临白马寺,现提出在寺里接见桓典一行。
白马寺在洛阳城西,为了节约时间,绕城飞奔,终于在天晚时分,来到了白马寺附近。
杨濮已经得知,这白马寺附近早驻扎了大批军队,寺附近并无闲杂人等。
桓典下令,所有人员就地扎营,自己和皇子进白马寺。
白马寺创建于东汉永平十一年。据说东汉永平七年时候,明帝刘庄因夜梦金人,遣使西域拜求佛法,至汉使及印度二高僧迦叶摩腾、竺法兰以白马驮载佛经、佛像抵洛时,明帝躬亲迎奉,又敕令在洛阳雍门外建僧院,为铭记白马驮经之功,故名僧院为白马寺。
这是佛教传入中国后,由官方营造的第一家寺院。白马寺建寺之后,香火旺盛,信徒不绝,后世因战乱缘故,其间几度兴废、几度重修。
刘协念高中时,曾参团到河南旅游,到白马寺玩过。当时跟着导游,也算了解白马寺的一些历史和独特景点。他记得大佛殿内悬挂的一口重五千斤的大铁钟,是明代的,声音洪亮。导游说,它与洛阳东门城楼上的大钟频率一致,只要白马寺钟声一响,城楼大钟便产生共鸣,故有“白马钟声,洛阳西应”之说。大雄殿内采用夹纻干漆方法制成的元代佛像,是后世最好的塑像,其中十八罗汉的造像工艺是共和国最精致的。那个导游特别为一帮学生强调了一件事:这白马寺内,曾有一座高两米一六的弥勒菩萨玉石像,十分珍贵,可惜已被盗往美国。
刘协这次“故地重游”,观感大为不同。首先没有那么强烈历史厚重感,许多建筑看上去还是比较完整,其次也没有一大堆人照相合影什么的。
皇帝正在毗卢阁,旁边一个黄袈裟的老和尚陪着聊天。
这里重檐歇山,飞翼挑角,非常壮观,配殿和僧房等附属建筑,布局整齐,自成院落;院中古柏苍苍,金桂沉静,环境清幽。
刘协很纳闷,像皇帝这种传说中荒淫无耻的人物,怎么会到和尚寺里?似乎八杆子也够不着啊。
皇帝见到桓典,点了个头,示意坐下,然后叫刘协到自己身边来,他一句话不说,拉着刘协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浑身上下看了一遍,见到没有什么不妥,才长出一口气,神情放松下来。
刘协知道这个人做皇帝可能不是好料,但是对自己这份好,是真的毫不作伪。就像董太后,那老太太明明不懂得治国,还偏偏喜欢插手,明明不懂经济,还喜欢胡乱拢钱,但是对于自己,却是真的喜爱。
刘协见皇帝看自己的眼神,从充满担忧变成满是欣慰,知道这皇帝这两天一直挂念着自己,顿时觉得心中暖意升腾。这虽然不是什么亲情回应,但是人啊,总是知道冷暖的。
刘协想起桓典还在身旁,连忙退后,郑重行礼,道:“父皇,孩儿劳军回来了。”
皇帝呵呵笑道:“好,好。虽然你这些天瘦了些,但是精神还不错。不像别的孩子,出趟门就萎靡不振,朕对此颇为欣慰。桓典教的好啊,允文允武的好讲读。”
桓典连称缪赞,私下却腹诽不已,自己明明一介文臣,什么时候允文允武了?陛下说的可能是王允吧?他连自己的特点都搞不清楚,唉……
旁边的和尚,突然开口道:“陛下,且容老和尚一观皇子的手相。”
刘协心中暗叹,完了,这是遇到江湖骗子啦。想不到这老和尚道貌岸然,竟也会江湖手段。看皇帝的样子,应该是已经信服了,不能拆穿他,一拆穿就彻底撕破脸了。想罢,递上左手。
老和尚一愣道:“为何出左手?”
刘协也是一愣,道:“不是男左女右吗?”
老和尚道:“不是。看相坚持看男左女右的,那是江湖中泼皮们常用的诈术。是一些人学些半吊子的医卜星象学问,招摇撞骗用的。
刘协没有料到还有这个说法,问:“那看手相是看那只手?”
老和尚淡然说道:“你且伸出双手,十指分开,双手交互插起,看看哪个大拇指在上面,看相时就看哪只手。”
“这是何道理?”老和尚见好奇宝宝终于问起来了,自信一笑,指着脑子道:“人用手的习惯,和这里是挂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