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帘之后,一个容颜娇媚俏丽的女子坐在床上,面凝鹅脂,唇若点樱,又有几分乖巧的模样。
“小……小四……?”林冉不敢置信的开口,身后的沧尘怔怔的看着她。
纱帘后的女子分明是林予安,此时她正一脸天真烂漫的拍着手,嘴里不停说着:“我打中了,打中了。”
薛逸躲闪不急,一下子被撒了满脸粉末,想捂住口鼻为时已晚,只觉得浑身无力。而原本摊坐在地上的芝麻突地出现在薛逸身旁,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薛逸看着突然出现在身旁的芝麻,瞳孔放大,电光火石之间,拼尽最后的力气,将手里的长剑狠狠刺向芝麻的胸口。
林冉惊呼一声:“不要。”速度太快,顾怀言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
“呲。”芝麻瞪大眼睛,看着薛逸,胸口被长剑贯穿,衣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鲜血浸染、扩散了好大一片。
与此同时,他手里的东西贴在了薛逸的后背,竟只是一张传身符。薛逸的身影在众人面前逐渐变淡,连带着手里插在芝麻胸口的剑也消失不见了。
芝麻一下子失去支柱,一手扶住床框,腿微微弯曲,却始终没有任由自己倒下来。
林予安还在兀自嚷嚷着“我打中了,我打中了”,全然意识不到刚刚发生了什么。芝麻慢慢挪到她的身边,他的整个手臂现在都在颤抖着。
“你打中了,很厉害。”他温和的说道,像哄小孩子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把糖果,糖纸上似乎还蘸染着血迹,他用袖子仔细的把血迹擦干净,递到了林予安面前。
林予安的眼睛一下子直了,伸手就想拿,却又有些不确定的看着芝麻:“都给我嘛?不是每次两颗?”
“都给你了。”芝麻笑道。
林予安开心的接过糖果,不再理睬芝麻,自顾自的开始剥糖吃了起来。
芝麻松开扶住床框的手,身体晃了两下,林冉上前扶住他,芝麻说了声谢谢,摇了摇头,自己颤颤巍巍的走到了卧房外,坐了下来。
“之前为什么要救我?”芝麻问道,他一手撑着桌上,一手徒劳的捂住胸口的伤口,脸色发白,嘴唇已经看不出一丝红润。
“你有药吗?”林冉焦急,捅了捅顾怀言,又转身看向沧尘和宁川。
“别浪费了,我什么情况自己清楚。”芝麻道,一句话说得气喘吁吁,顿了好几次,“为什么救我?”
“我们与顾仙君曾是故交,见过你。”顾怀言开口。
“是吗?我倒是不知道。”
“对,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成天故作严肃,板着张脸。”林冉接话。
芝麻神情有些古怪,又有些怀念,只呵呵了两声,却颤地伤口有些疼,血流的更多了。
“早知道我也用刀戳他了,便宜他了。”芝麻看着鲜红的衣襟,似乎有些不甘心。
“你把他传到哪儿去了。”林冉问道。
“放心,出不了事,我可不想惹麻烦。但他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了,哈哈哈。”说罢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口了。
“你……”林冉想让他停下。
“喂。”芝麻突然恶狠狠地看向几人,“你们不许碰里面的人!”
林冉道:“她是……林予安?”
芝麻没有说话,他已经精疲力尽了,失血过多让他浑身冰冷,他就这样撑着,无力的威胁着林冉几人。
“我们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沧尘开口。
“发生了什么?说不清,说不清……”芝麻喃喃自语,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他抬头看向林冉几人,“云卷门,我也是有所耳闻,罢了,罢了。”
芝麻抬手,食指抵在额头上,默念法术,一缕银丝从脑海里抽出,缠绕在指尖。
“告诉你们可以,不要碰她。”芝麻说道。
沧尘点头。接住了飘来的银丝,在手心盘旋成了一个小光球。
做完这一切,芝麻像是如释重负了一样,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露出了平和的笑容。他最后看向珠帘后还在扒糖吃的林予安,就这样一直看着,看着……等林冉走上前看他时,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林冉抬手,合上了芝麻的眼睛。几人一时无言,四下安安静静的,隐隐只有林予安嚼糖的声音。
“前辈,上面还好吗?”楼下传来袁宝的声音。之前打斗的动静并不小,袁宝一边稳住小辈们,一边注意着楼上的动静,好不容易等到安静了下来。
林冉道:“都挺好的,不用担心。”
“前辈,我们可以上去看看嘛?”有一个胆大的小辈喊到,被袁宝用眼神警告,歇了下去。
“现在不是很方便,等一下。”林冉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林予安,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顾怀言走到楼梯口,沉声道:“解阵,勿扰。”
小辈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也不吵了,顾怀言又看向袁宝:“守住。”
袁宝郑重的点点头。
房间里,众人看着芝麻临死前抽出的回忆,沧尘用小光球凝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圈,漂浮在半空中,里面漆黑一片。
“这是?”林冉问道。
“用记忆凝结成的幻境,他对这些最在行了。”宁川挑眉。
几人先后走了进去,林冉最后看了眼小侄女,顾怀言牵着她,朝她点了点头,一起进入了幻境。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几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卧房,而是顾怀言的栖辰殿!
此时的栖辰殿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一片肃静落寞,到处散落着白色的花朵,显然之前草草办过了一场丧事。
参加丧礼祭奠的人还没有走完,林氏作为亲家,同又在意外里失去了小女儿,自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这幻境是以芝麻的记忆作为依托而形成,所以林冉四人所看到的也是站在芝麻的角度上所看到的。看其所看,听其所听,感其所想。
此时的芝麻站在最后面守着,他的旁边站着林予安。少女已然初初长成,容颜绝丽,此时正满脸悲伤,眼泪鼻涕还在不停的落下来。
林冉能感到芝麻同样的悲痛,以及对林予安的担忧。
厅堂内,众人脸上满是肃静与哀痛。
前面的仇淑华在大嫂宋文露的搀扶下站在一旁,在一段时间里接连失去了自己的丈夫与女儿,打击不可谓不大,两鬓间的白发隐隐可见。林璟瑜站在后面,低着头,看不清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