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阁内,琴声不绝如缕,余音袅袅......
挽月阁向来以琴艺闻名天下,挽月阁内有众多闻名天下的琴师,来此听琴品茶的人络绎不绝,只是今日人却格外的多,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今天天色也十分明媚,似乎在为这场大事做准备。天空一直晴好,附近一带的山峦、房屋和园林,都浸沉在无风的恬静中,浸沉在耀眼的光亮和淡蓝的阴影里,一切都那么美好、洁净。万里无云的淡蓝天空,穹顶似地笼罩着大地,成千成万闪烁的光点,发亮的晶体,在天空中飘舞嬉戏。
往常人们都安安静静地在阁楼里听琴品茶,今日却格外躁动,人群里似乎还有吵闹的声音:“清欢姑娘什么时候才出来呀?我们都等了好久了。”人群里马上就有了附和之声,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把琴音都盖了过去。
殊不知在阁楼内的一间房间里,一女子正坐在琴旁缓缓地擦拭着琴弦,动作优雅从容,不紧不慢,与外面的一片喧然之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旁边有名女子似乎是那名女子的侍女,却满脸着急的样子,急切道:“小姐,你怎么还在擦琴啊,外面那些人都恨不得要冲进来了!”
那女子连头都没抬,只是淡淡道:“急什么?不是还有人没来吗?”
侍女听了这话一愣,询问道:“小姐,你说的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从暗处出来的隐卫打断:“小姐,西宁太子来了。”
那女子听了这话才停下了擦琴的动作,站了起来,缓缓道:“素心,更衣吧,贵客来了,咱们要好好迎接了。挽月,你去下面查看下情况,一有动静随时通知我。”
那名叫素心的侍女立即上前:“诺,奴婢先下去准备了。”女子点点头,那名隐卫也领命下去了。
......
不多时,那女子已经打扮妥当,一袭白衣清丽出尘,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乌黑秀丽的长发只是随意挽起,增添了几分随意、慵懒的气息,配上她的淡妆,更显得清丽出尘,似遗世而独立的仙人,最后戴上面纱,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仿佛与人间隔离,让人无法掌控。她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缓缓走下楼梯,看着这从容的步伐,不知道实情的人一定想不到这位清欢姑娘其实根本就看不见!
待她来到楼下之时,楼下的人突然停止了吵闹,众人屏气凝神,共同迎接着她的到来。她信步走到台上,优雅清冽的声线缓缓响起:“不好意思各位,让各位久等是清欢的不是,清欢愿为各位献上一曲,以表歉意。”
“总是听琴难免没有意思。”人群中突然冒出不和谐的声音。众人沿着声音望去,只见那人一身紫衣,俊美绝伦,脸如镌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泥,但眼里不注意表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蔑视。一头黝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颀长的桃花眼,布满了多情的色彩,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候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颜。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妖孽模样,虽说一袭紫衣,却丝毫不显女气,反而显得更加雍容华贵,手执一把玉骨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尽显风流。从这仪态上看来,此人非富即贵,定是身份显赫之人。
此时消失了许久的挽月突然上台在清欢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便退下。清欢从容依旧,声线依然优雅清列,不紧不慢道:“不知公子有何高见?“
那男子听后风流一笑,摇了摇手里的扇子,道:“高见倒谈不上,只不过听曲子听腻了,想换个新花样罢了,本公子一时半会也没什么主意,姑娘可还有什么拿手的才艺?“
素心在一旁耐不住了,怒道:“你把我家姑娘当什么了?我家姑娘可不是供人取乐的。”
“素心,休得无礼!”清欢出言呵斥,素心知道自己不该多嘴,顿时不说话了,清欢接着又淡淡道:“老是听曲也却是无趣,在下除了琴艺也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不过,只有在下一人抚琴,难免无趣,不知公子可否配合在下换个新花样呢?”
“想必是姑娘心中已经有了好主意吧?本公子定当配合姑娘。”那男子也是爽快,说完这话后立即来到了台上,摇了摇扇子,冲清欢风流一笑。
“那就请公子和在下一同到后台准备吧,也请各位稍等片刻。”清欢不紧不慢道,从容地缓缓走向后台,那名男子也十分自觉地跟上。
挽月阁有个规矩,每月初七清欢姑娘都会登台抚琴,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只因“清欢一曲天下一绝”。但是谁都没有真正见过这位清欢姑娘,因为她抚琴时常以面纱掩面,且身边跟着护卫,无人敢冒犯。也没人知道她的来历,但她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高贵。更没人知道她和这挽月阁到底有着什么关系,有人猜测她是挽月阁背后的少东家,但也只是猜测。人们只知道每月她会定时来抚琴,所以每月初七挽月阁里的人格外的多。
后台,那男子一到后台就变得格外放肆,用折扇轻轻挑起清欢的下巴,极其风流地道:“姑娘希望在下怎么配合呀?”
清欢一把挥开扇子,那冷若冰霜的面容终于微微有了点颜色,似乎微微有些怒意,但却也没发作,冷冷道:“我想了个剧本,类似于唱戏的剧本,公子配合我演就行了。”
“好说好说,那姑娘怎么感谢在下呢?”那男子又妖孽地笑了笑,风流至极。
“是你说要配合我的,我可没拜托你。”清欢不紧不慢地道。
那男子听后笑了笑便没做声,似乎是默认了,清欢缓缓道:“挽月,素心,你们和这位公子一起准备一下,稍后上台表演。”挽月和素心当即领命:“奴婢遵旨。”
那男子似乎有点意外,惊讶道:“怎么?姑娘不和在下一起演?”
清欢听了这话,难得露出了笑容,笑道:“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要演啊,你好好配合挽月和素心吧,我先去擦拭下我的琴。”说完她就往里走了几步,坐在琴旁,开始十分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琴弦。
那男子一时气结,竟不知说什么好,最后认命地和挽月、素心认真地准备演出……
终于表演开始了,只见一白衣男子与一白衣女子出现在台上,二人手牵着手,似乎是在街上漫步,忽然好似下起了雨,二人忙去屋檐下躲雨,女子似乎没站稳,不小心撞入男子怀中,二人深情对望,一时心头悸动。男子后来不知从哪弄了把伞,撑着伞把女子拥入怀中,在女子耳边耳语了几句,女子一阵脸红,他们在笑闹中远离了众人的视线。随着他们的表演,后台响起一阵悠扬的琴声,又听一阵动人的女声传来:“那年长街春意正浓,策马同游,烟雨如梦,檐下躲雨望进一双深邃眼瞳,宛如华山夹着细雪的微风,雨丝微凉,风吹过暗香朦胧,一时心头悸动,似你温柔剑锋,过处翩若惊鸿。是否情字写来都空洞,一笔一划斟酌着奉送,但愿卑微换个笑容或沦为平庸,而你撑伞拥我入怀中,一字一句誓言多深重,你眼中有柔情千种,如脉脉春风,冰雪也消融……‘’
场景突然变换,同样伴随着琴声与歌声,只是这次的声音有一丝丝的哀婉与伤感:“后来谁家喜宴重逢,佳人在侧,烛影摇红,灯火缱绻映照一双如画颜容,宛如豆蔻枝头温柔的旧梦,对面不识,恍然间思绪翻涌,望你白衣如旧,神色几分冰冻,谁知我心惶恐。也许我应该趁醉装疯,借你怀抱留一抹唇红,再将旧事轻歌慢诵,任旁人惊动,可我只能假笑扮从容,侧耳听那些情深意重,不去看你熟悉脸孔,只默默饮酒,多无动于衷……”不过这好像是大喜的场景,前面的一男一女又出现了,只是这次多了一个人,男子手牵着另一个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的女子,他们缓缓走入高堂,那名白衣女子黯然神伤的坐在门口,失魂落魄,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她缓缓走入婚宴的酒桌,一人独自饮酒,笑容苦涩,而那男子缺至始至终也没有再看她一眼。女子喝了几杯酒,就失魂落魄地走了,一个人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归途,只身一人,孤苦伶仃……
突然,烛火熄灭,一阵哀婉凄凉的女声再次传来:“若你早与他人两心同,何苦惹我错付了情衷,难道看我失魂落魄,你竟然心动。所幸经年漂浮红尘中,这颗心已是千疮百孔,怎惧你以薄情为刃,添一道伤口,又不会痛。不如将往事埋在风中,以长剑为碑以霜雪为冢,此生若是在相逢,求一个善终。孤身打马南屏旧桥边过,恰逢山雨来时雾蒙蒙,想起那年伞下轻拥,就像躺在桥索之上做了一场梦,梦醒后跌落粉身碎骨,无影亦无踪……”
一曲作罢,声音也停止了,室内的烛火再一次燃了起来,在场的观众还处于极大的震撼之中,不知是谁带头鼓掌的,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清欢姑娘琴艺一绝这是大家都知道也公认的事实,没想到除了琴艺之外,清欢姑娘的歌声也如此的动听,而且这次和这曲,真的可以感叹一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了!清欢姑娘这才艺和才情,果真不负天下双姝之一的名号!
清欢缓缓走上台,台下的掌声才渐渐淡去,她缓缓道:“感谢各位的捧场,在下临时编了个小故事,供大家欣赏,在下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清欢在众人失望及哀怨的目光中缓缓离开。
台下众人达成此行的目的,一饱了眼福,也都各自离开了,刚刚还热闹不止的挽月阁瞬间变得冷清了……
清欢缓步向阁楼的内室走去,突然有一人拦住了她的去路,竟是刚刚配合她表演的公子,可是她看不见,却也不紧不慢地问:“不知阁下拦住在下的去路所为何事?”
那名男子摇了摇他手中的扇子,风流一笑道:“你说有什么事呢?摄政公主!”
清欢听到这话后,脸色一变,但因带着面纱看不出来任何异样,还是不急不缓地道:“西宁太子,别来无恙。”
这名男子就是西宁太子———苏墨染,西宁有名的纨绔子弟。而这名女子化名清欢,经营着挽月阁,实则是东离的摄政公主———君卿若,东离开国以来第一位摄政公主,只是这位公主因几年前的一场政变双目失明……
“西宁太子初来我国作客,怎么只来了这挽月阁,怎么不去拜会皇兄呢?”君卿若冷冽地道。
苏墨染温和一笑道:“孤这不是急着想见公主嘛,不如公主和孤一起去拜会贵国皇帝陛下?”
君卿若也温和笑道,只是笑容依旧很冷:“本宫在挽月阁这边还有些事要忙,太子殿下不如先行一步,本宫随后就来。”说完她就打算越过苏墨染上楼,谁知苏墨染趁她不注意伸出折扇轻轻一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挑开了她的面纱,她的如画般的容颜彻底的展现在了苏墨染面前,白衣出尘,秀丽的脸上配上淡淡的妆容更衬托了她冷艳的气质,就连见过无数美女的苏墨染也还是被眼前女子的容貌震住了,果然是东离第一美女,名不虚传!
就在苏墨染发愣的时候,君卿若取出腰间的软鞭,一挥鞭,“啪”地一声,一鞭重重地打在了苏墨染的腰间,苏墨染当即反应过来,连忙躲避迎面而来的第二鞭、第三鞭……他风流一笑,挥了挥扇子,反手抓住了君卿若的鞭子,又露出了他那招牌似的妖孽笑容,笑道:“公主如此美貌,怎么下手如此狠毒”。
君卿若不想理他,继续发力想把鞭子抢回来,奈何力气抵不过苏墨染,二人僵持不下,君卿若这才开口,怒道:“放手!”可是没想到君卿若这一开口苏墨染真的放手了,君卿若用尽全力在抢鞭子,一时没有收回来,又由于她站在台阶上,身体止不住地向后倒去,她正努力想办法稳住,突然间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苏墨染在她身后接住了她,她稳住后,一把推开苏墨染便继续往楼上走去。
苏墨染怀中一空,有点小失落,但也不恼,笑道:“怎么连句谢谢也没有啊?”但他心下却诧异不已,久闻摄政公主深居宫中,只是徒有虚名,实则无半点实权,就是一个挂名的公主,竟有如此高超的武艺!她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挥鞭也是招招致命!君皓自己身边养了个这么大个危险竟还每天肆意潇洒,真是愚蠢至极,他在心里冷笑不已。
然而君卿若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冷冷道:“多事!”
苏墨染望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渐渐远去,不禁邪肆一笑,便转身出了挽月阁,向皇宫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