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奶奶早上醒来的时候，廖俊宇已经做好了早餐，摆在了桌子上。
“今天起这么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我们家祖坟冒青烟啦？”严奶奶一边乐呵呵地穿外套，一边喜上眉梢地盯着桌子上的早餐。
“奶奶，你就不能说点夸奖我的话吗？以后我都不敢早起做早餐了。”廖俊宇走过去搀扶着奶奶，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学着西餐厅的服务员那样子，调皮乖巧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严奶奶笑得更加开心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笔直地线。
刚想动筷子夹包子，手却猛然缩了回来，放下手里的筷子，喃喃细语：“臭小子，我还没有刷牙洗脸，等会儿再吃。”说罢，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五分钟以后，严奶奶才走了出来。
廖俊宇碗里的东西，还是和之前严奶奶进去洗手间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怎么不先吃啊，不用特意等着我这个老婆子。”
“奶奶，不许这么说自己，多吃点。”一边说话，一边往奶奶碗里夹凉菜。
“你小子是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哈哈哈哈……”
廖俊宇：“……”
“奶奶，你就是这么看待自己孙子的？我真的是特意给你做的。不过，我确实有事情要和你说。”
“这凉菜和包子都是你从外面买的吧，只有这粥才是你自己煮的，我说的没错吧？”
“奶奶，你真厉害，这都猜的出来，佩服佩服。”说完后，廖俊宇还有模有样地竖起了大拇指。
讨好逗乐老人，廖俊宇是很擅长的，也很乐意去做这样的事情。不过，那得要看对方是否值得他付出。如果对方是廖军的话，他甚至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好啦好啦，奶奶也就随口这么一说，你别放在心上。说说吧，兜了这么大一圈子，到底要和奶奶说什么事情呀？”
严奶奶毕竟年纪大了，只吃了一个包子，就已经吃饱了。
廖俊宇看奶奶没吃了，索性自己也停了筷子，一副认真脸的表情看着她。张开嘴，刚想说事情的时候，一道沉闷的男性声音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没错，这个人是廖军——廖俊宇的爸爸。
“你还有脸回来，你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相比起严奶奶作日下午的态度，廖俊宇更要恶劣得多，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哈。
“我给你打电话了，可是你不接。我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廖军看到了桌子上的早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吞了吞口水：“过来的比较匆忙，还没有吃早餐，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廖俊宇非常坚定不移地拒绝了他，那三个字，每一个字的发音，他都咬得特别重，就好像是故意而为之。
赶在他伸手“抢”的时候，麻利地把桌子上剩下的包子和凉菜端进了厨房。
“孩子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吧，这里没有人欢迎你，你还是走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坐在桌子旁不言语的严奶奶，冷漠的开了口。
“妈，你们不能这样子对我，我可是你的亲儿子。”
“啪～”桌子上的牛奶差点被震的溢出来。
严奶奶脸上挂着愤怒，语调拔高了好多，激动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
“早这么想就好了，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烂事，你不要再给我们祖孙两添堵了。”
廖军被堵得哑口无言。
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
年轻的时候，自然是不懂事的年纪。
肯定是要走了弯路，才会懂道理，明是非的。
他又不是圣人！
而且他已经后悔了，就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这些话，他只能独自一个人在心里腹诽，毕竟有错在先的人是他。
廖俊宇进了厨房之后，一直偷偷地躲在在门口偷听他们的谈话。因为距离有点远，谈话的内容，听的不是特别的清楚。
后来奶奶声音提高的时候，他才清晰的听到了对话的内容。
随着年龄的长大，他对廖军的恨意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强烈了。他甚至认为，林静离开他，是一种解脱。
廖俊宇之所以恨他的原因，是因为他喝醉酒家暴的缘故。后面到了美国，他对廖俊宇好到没话说，不敢给他脸色看，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他。直到有一天，廖俊宇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底线，才冲动地打了他一巴掌。
正是因为这一巴掌，他便私自和廖军脱离了父子关系。
虽然廖军后面有找过他，向他认错。可是那个时候的他，桀骜不驯，倔强到了极致，不肯接受他的钱。
那一年，他不到15岁。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事情，廖俊宇还得感谢他当初的那一巴掌。要不是那一巴掌，把他打醒了，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他。
谈话已经停了下来，廖俊宇故做轻松地走了过来。
“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了，回来后一直忘记改回来了，没有听到手机来电铃声。”
廖俊宇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怪异得很，眼神里不完全是恨，还夹杂着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怀在里面。
他已经做好了廖军不会到来的打算。没想到最后，他终究还是来了。
只是关于妈妈去世的这件事情，他不打算告诉奶奶了。
廖军脸上的乌云很快消散，一副慈父的样子看着一年未曾见面的儿子。
廖俊宇虽然和他单方面脱离了父子关系，但是私底下他还是派人去打探了他的消息。
廖俊宇的每一个毕业季，他都坐在学校外面的车子里远远地张望着。
他甚至私底下去警告那些廖俊宇给人家打工的老板，不能虐待他，压榨他。
他能为廖俊宇做的事情，他几乎都插手了。
只是这回国的这一年，他才没有了儿子的消息。这一年里，每当很想念他的时候，他也只能通过抚摸照片来化解自己绵长的思念。
以前连一句话都不肯和自己多说的儿子，居然再和自己解释为什么没有接电话的原因，他能不偷着乐吗？
他甚至以为借着林静去世的这件事情，他和儿子之间的矛盾，可以一笔勾销，既往不咎。
正美滋滋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的时候，儿子的冷漠的，没有温度的声音再一次传进了他的耳朵。
“你和我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说完，咧开嘴露出六颗大门牙对奶奶笑笑，便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廖军紧张地跟在儿子的后面，他不知道儿子有什么悄悄话要对自己说。走路的时候，步子不由得迈得大了些，有好几次，都踩到了廖俊宇的鞋后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