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桥的好朋友张言是个胆子比较小的人。
张言从小就不敢忤逆父母亲的任何意见,吃饭的时候基本头都不会怎么抬,一个劲的吃自己碗里的饭,不夸张一点的说只要他爸爸咳嗽一声,张言都会害怕,他父亲也时常在想为什么张言怎么都吃不胖,后来我们开玩笑说都是被他爸给吓的。
之所以这样可能还跟他爸以及他爸爸的爸爸有关,张言的爷爷曾经是留学过美国的高材生,当年也是个热血青年响应了时代号召归国发展支持祖国建设,归国后一直从事桥梁设计工作,因为一次实地考察的工程项目出了事故而不幸去世,之后又有人说他父亲是走资派,使得张言的父亲也受了牵连,张言的父亲内心也是个骄傲的人,他希望自己的儿子有一天能够再次光大门楣,这也直接导致他对张言的各方面管束上都更加严格,小到作息习惯,大到外部交友,所以甚至连张言和之桥几个一起出来玩也得编个合适的理由,因为在他父亲看来这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尽管自己现在做的事也不过是个粮油店的小老板,但是爷爷的经历就是自己儿子应该看齐的榜样,自己没有做到,儿子就一定要替自己挣这口气。
每次有人来他的粮油店买东西时候,总会对他说一句“老张啊你有福气啊,你这个儿子将来了不得”每每听到这些,就是老张最得意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足以说明一切,
他也会依照惯例的回一句“常来啊”。
但是瘦弱胆小的张言,学习成绩却是之桥、赵宁、牛海涛 4人当中最好的,这一点老张倒是觉得应该是理所当然的,甚至觉得应该是这个小镇上学习成绩最好的。
1992年,大街小巷里放的是香港歌手叶倩文的《潇洒走一回》,张言他们也爱听,但是最喜欢的是李克勤的《红日》。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这首歌,张言特别喜欢,尤其是在考试没有考到父母亲要求的第一名的时候,依照惯例都会被罚不许吃饭,然后罚完之后,回到了秘密基地,之桥和赵宁还有牛海涛总会拿着一堆吃的在那等着他。每当这一刻,张言都是最开心的,最放松的。因为只有跟他们在一起,张言才会觉得自己是自由的,或者说,这至少是他那个年纪下理解的自由。
在之桥他们看来张言确实太不容意了,从小学开始父母就要求他考班级第一名,只要没有考到第一名就是各种体罚,初三那年中考,张言因为生病发挥失常,没有考到父母期望的分数,成绩出来的那天,他爸爸打了他,
吃饭的时候,张言依旧是没有抬头,默默低头吃饭,但即便这样,他爸爸仍就一脚踢翻了张言吃饭的凳子,张言跟凳子一起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倒在地上,一块掉下的还有张言的眼镜,这个时候张言依旧是不敢说话,他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是否应该站起来,他希望妈妈能说句话,说句安慰的话,但是作为一家之主的父亲发火了,妈妈也是一言不敢发,父亲看到倒在地上的儿子,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
说道“你个没用的东西,你怎么一点也不像我,老子辛辛苦苦的供你上学,别的什么事情都不用你愁,怎么就这一件事情你都做不好”
张言一言不发的坐在地上,
“你知道我们家的地在哪么?你知道你老爸这粮油店里的米多少钱一斤么?油呢?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班的刘东,从小到大考试名次都在你后面,人家为什么这一次考的能比你高那么多分,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搁,你对得起你爷爷么”
这会,妈妈终于说了句话,“老张行了”,说罢就要去把张言扶起来,
“不许扶,就让他在那跪着,”
“还有机会,好好努力,言言啊你一定要好好努力考个好大学”,
张言还是一言不发,张言后来说,他爸说了句话,尽管是气话,但是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爸说“他要是能考上大学,我都能去撞死”。。。
那年夏天,很热很热,之桥、赵宁、牛海涛吃着5分钱一只的冰棒,骑着车去张言家找张言,但是张言妈出来说了几句之后,他们就走了,这个夏天剩下的日子里,之桥他们都没见到张言,他们三个在大树下一边吃着冰棒一边猜测着张言在家里是经历了怎么样的磨难,用牛海涛的话说,辛亏我爸妈不像张言他爸妈那样,我爸早就说了,以后是要让我来子承父业的,
赵宁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冰棒都差点掉在地上,说“海涛你说说你想怎么子承父业啊,把你的计划也跟我们说说,哎千万不要多说啊,就把你那宏伟计划跟我们说个三分之一就行,我们也帮你出出主意”
其实在赵宁看来,这个小镇是留不住之桥和她的,至少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以后会产生像海涛和他爸的猪肉铺的关系,因为她知道她妈妈绝对不会让她去做个裁缝,要命的是海涛都没听出来赵宁跟他开玩笑,
之桥说“哎赵宁人海涛是认真的”
海涛也站起来着急的要讲一下他的计划,着急到没顾上手上的冰棒已经产生了物理反应,变成了水滴到地上,
海涛说“我真的是认真的,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这里,我以后也会在这里,我真的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至少现在还没有,唯一开心的就是和你们几个在一块玩了”。之桥、赵宁和牛海涛就这样在大树下聊着,少年们的心事只有跟少年吐露才会显得那么真实和真诚。
张言在家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看书,等到学校要开学的日子的时候,之桥他们还是没有看到张言,终于在开学那天,见到张言了,大家都很开心,牛海涛看见就嚷嚷
“你小子这一夏天都干嘛去了,是不是把四大名著和国外名著都读了”,张言没说话,
海涛又接着说“张言真没事,不就是没考好么大不了以后我接我爸的猪肉铺,你接你爸的粮油店,多好”
张言这时也笑了,也开了句玩笑说“还有之桥和赵宁,小镇也少不了他们的杂货店和裁缝铺子”
“哈哈哈哈”大家又笑了,之桥心里知道张言心里不好受,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后来听张言说,他爸爸找了人,花了钱,他才来上的高中,赵宁说“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四个又在一起了,”
是的“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四个人的友谊像开出的花朵,当花季来临的时候,花香四溢,芬芳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