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次我是真的掉进了水里，树洞里居然全都是水，我真是怎么也想不到。我一下子喝了好多水，肚子都鼓起来了。
“你失去的东西还真不少，我们发现你还失去了细心。你这个莽撞的孩子，所以你会把玉米粒儿塞进鼻孔里，把头撞到地板上。”“严肃”游到我的左边，他的羽毛亮亮的，像是擦过了一层油脂。
“我们正要告诉你树洞里的情况，你却一头就扎了进去。我们都来不及阻拦你。”“粉红”也在游泳，在我的右边。
我惊讶地望着他们，他们游得真好。两只蜂鸟，他们却在水底里游泳，而且游得好极了。
可是我不能开口说话，一张嘴，水又咕嘟咕嘟往我肚子里灌进去了。
水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水草，没有鱼，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三叶虫，他惊讶地望了我们三个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游到我的前面。
“你好。”三叶虫说。
“你好。”蜂鸟们回答，“粉红”还欠了欠他的粉红小帽。
我懒懒地看了他一眼。
“你好，我是三叶虫。”三叶虫固执地对我说，他挡住了我的去路，可他的身体是透明的，我看得见他的心，像针眼那么小，我还看得见前面的路。
“我知道你是三叶虫。”我不高兴地看了看四周，周围只有水，什么都没有，“我又没有叫你蚜虫，尽管你们看起来很像。”
“你可真傲慢。你不能因为我没有骨头、没有硬壳、是流质的，就歧视我，再低级的生物也有生存的尊严。”三叶虫痛苦地蜷缩在了一起，他的透明小心脏也蜷成了一个小点。
“我没有歧视你，我真的没有歧视你。”我有点慌乱，“我不过……”
“我知道，所有有眼睛和牙齿的生物都歧视我……”三叶虫嘟嘟哝哝地游走了，消失在水里。
蜂鸟们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我有点难为情。“我不明白，”我低着头，“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他不过是要一点点生存的尊严。”“粉红”说，“你知道你应该做什么，可是你没有。”
我抬起了头。“你好——”我冲着水的深处喊，不知道三叶虫听见没有。
“刚才是你的骄傲伤害了三叶虫。”“粉红”说，“骄傲是不好的，你还没有完全学会怎样控制它。”
“‘骄傲’会像‘勇气’那样逃走吗？”我问。
“当然。”“粉红”说，“‘骄傲’也会逃，尽管他很坏，可你也不能失去他，他像‘勇气’那么重要。”
“我懂了。”我连连点头。自从进入神秘世界的大门以来，“严肃”就不再阻止“粉红”告诉我这些秘密了。
我在水底里漂移，因为我不会游泳，我更像是在充满了水的树洞里行走。我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碰到三叶虫，只有水波的声音，哗啦，哗啦。
我们一起走了一段路，停了下来。
“你再往前游，会看到一块白珊瑚，他会指引你方向，带你去白的宫殿。宫殿的主人会交给你一个盒子，你把那个盒子带回来。”“严肃”说。
“你们不去吗？”我说。
“我们还有其他的事要做，我们不能和你一起，你得独自去做，这是书上说的。”“严肃”只要一搬出“书上说的”，我就知道这是“规定”，是不可以改变的。
好吧，我独自去。也许我还能碰见三叶虫呢，我会对他说对不起。我心里想。
“只有一天。”蜂鸟冲着我的背影喊，“我们只给你一天，你得快去快回。”
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头都没有回一下。不过就是一个盒子，这有什么难的。我的骄傲笑了起来。
我走了很久，都没有见到珊瑚。因为树洞里很暗，越来越暗，我只有摸着洞壁走，才不会迷路。可是路的尽头出现了一条岔路口，我犯愁了，不知道是走左边这条？还是右边这条？
我开始寻找珊瑚，洞里真暗，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在这儿……”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我顺着声音望去，那儿站着一块彩色的珊瑚，她在冲我笑。我高兴坏了，向珊瑚走去。
珊瑚突然动了，变成一群美丽的蝴蝶，她们的眼睛又大又亮，她们的翅膀是银色的，上面文着五颜六色的花。“来吧，来吧，”她们轻声地说，“跟我们来吧。”
我往前走了一步，一块黑珊瑚绊了我一跤。可是我很快就爬了起来，因为这是在水里，我一点儿也不疼。要是在地上摔个大跟头，我的头上一定会起一个大包。
咦？刚才还没有这块珊瑚呢，怎么突然就出现了？我很纳闷。我真的没有注意到这块珊瑚，也许是洞里太暗了。
“孩子。”黑珊瑚突然说话了。
“有什么事吗？”我蹲了下来，面对着他，“我把你弄疼了？”
“没有，孩子。”黑珊瑚苦笑了一下，“这点伤不算什么。你可以离我更近些吗？”
“好吧。”我向黑珊瑚俯下身去。
“不要跟……”黑珊瑚只说了三个字，一只最漂亮的蝴蝶飞了过来，她飞得比蜂鸟还要快。她飞得太快了，于是她的翅膀像刀一样锋利地在黑珊瑚忧愁的脸上划了道口子，黑珊瑚流出了红色的血。
“哦，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我站起来，生气地瞪着蝴蝶，“你割伤了他！”
“我不是故意的。”蝴蝶委屈地收起翅膀，她的大眼睛流出了黑色的眼泪，“都是我的错，呜呜呜呜。”她掏出一条黑丝绒擦她的眼睛：“对不起，珊瑚先生，请不要告诉主人，不然他会生气的。”
黑珊瑚的血变成了一朵梅花，他的脸上已经有很多这样的梅花了，不过都是黑色的，只有这一朵是红色的。“没关系，蝴蝶姑娘，”黑珊瑚垂着头说，“你只是不小心。”
“你真的不会让主人知道吗？”蝴蝶用最娇美的声音说。
“是的，请你也不要告诉他。”黑珊瑚抬头看了一眼蝴蝶，又把眼睛垂下去。
“您真是太好了。”蝴蝶顿时变得快乐起来，她温柔地飞向黑珊瑚，用力吻了他一下，可是黑珊瑚很怕疼似的，害怕着她的吻，他好像疼得浑身抽搐。红梅花很快变成了黑色，隐在黑色里，看不出来了。
“好了，我们走吧。”蝴蝶们扇动着她们彩色的翅膀，在我的身边翩翩起舞，像一群可爱的小精灵。
“等一下，我要找一块珊瑚，只有珊瑚才会告诉我到哪里去。”我说。
“他不是珊瑚吗？”蝴蝶的眉毛往上扬了扬，使她的脸看起来很凶，可是她很快就把眉毛放下来了，她的脸还是那么美丽。
“可他是黑色的，我要找一块白色的珊瑚。”我说。
“他是白色的。”蝴蝶笑了起来，“他是白色的，这是在洞里，白色看起来就像黑色一样。”
“你是白的吗？”蝴蝶用翅膀轻轻抚摸珊瑚的脸。
“是的。”珊瑚好像还在痛苦，“我是白的。”
“那你能告诉我去白的宫殿的路怎么走吗？”我问。
他叹了口气：“你和她一起去吧。”他说完，闭上眼睛，再也不愿意看我一眼了。
“我没有骗你吧，你跟我们走吧，绝没有错。”蝴蝶们飞舞起来，像秋天的落叶，美极了。
我跟着她们向前走去，水的阻力使我的脚步变得很慢。前面是一个更小的洞口，蝴蝶们都飞了进去，我也要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在我钻进小树洞的那个刹那，我回头，问那块已经离我越来越远的珊瑚。
“我没有名字，我只是一块路牌，宫殿的路牌。”珊瑚大声地回答我，他还是闭着眼睛，“可是我不愿意。”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我摇了摇头，钻进了树洞。
洞小极了，我不得不匍匐爬行，就像一条虫钻进了一只大苹果。我吃苹果的时候遇到过虫，他是鲜红的，躺在咬出来的洞里睡觉。我一碰苹果，他就扬起小脑袋，恶狠狠地瞪我，还咬了我的手指一口，然后飞快地爬进它的洞里去了。
就像我现在爬行的样子。
蝴蝶们飞得很慢，她们的眼睛像灯笼，可是光很微弱，我只看得见自己前面的一块，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她们对我很好，也很温柔，她们的翅膀有时候也碰到我的脸，可是一点儿也不疼，温温的，热热的。她们不断地鼓励我，马上就要到了，再坚持一会儿。她们比那两只凶巴巴的蜂鸟好多了，我感动坏了。
我就不明白，书上为什么要我和蜂鸟一起旅行，还是两只又神秘又古怪、脾气又坏的蜂鸟，为什么不让漂亮的蝴蝶和我一起旅行呢？
好像只是爬行了一只大苹果的距离。
“这是宫殿的台阶，小心。”蝴蝶轻柔地说，“现在你可以站起来了。”
我抬起头，看见了月亮，月光下的宫殿看起来又宁静又诡异。只是，它是黑色的？我想起蝴蝶曾经说过，因为洞里是暗的，所以一切都是黑的，可是……我刚想张口，“骄傲”让我闭嘴。“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骄傲”说，“如果你再问这个愚蠢的问题，她们会嘲笑你。”
“来吧来吧。”蝴蝶催促我。
“月亮，你睡着了吗？”我大声地喊。
“没有，我的孩子。”月亮慈祥地回答我。
“哦，真是不愿意相信。”蝴蝶又扬了扬她的长眉毛，“小娃娃，你又想玩什么花样？宫殿的主人在等着我们呢。”
“我不过是想和月亮说说话，”我说，“我还没有这么近地靠近过月亮。”
“月亮月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仰起头，大声地说。
“问吧，除了关于这个宫殿的一切，我什么都会告诉你。”月亮伸展了一下他的腰，月光更明亮了，可宫殿还是黑色的。
“不是关于宫殿，我只是想知道，嫦娥还住在里面吗？还有桂花树。我一直想问你，这是真的吗？大人们从来不愿意告诉我真相。”
月亮大笑了起来：“这要问我的哥哥，他是月亮，他才知道嫦娥的事儿。”
“你不是月亮吗？”我诧异极了。
“我是水里的月亮，”月亮说，“我只是我哥哥的影子，嫦娥不住在这儿。”
“哦，这样。”我有点失望，“那好吧，我从宫殿里出来后再找你聊天吧。”
水里的月亮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想你永远不会再看到我了。”
“为什么？”我问。
蝴蝶们围住了我，她们的翅膀遮盖住了月亮的光芒。“你这个娃娃真顽皮，再不进去，我们的主人就要生气啦。他生气起来可可怕啦，他会把我们都烧成灰烬，渣都不剩。”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出来后就看不到月亮了。”我说。
“因为宫殿有很多门呀，你再出来就是走另一道门了。”蝴蝶转了转她的大眼珠说。她的眼睫毛又密又长，我不愿意看到这么美丽的蝴蝶被烧成灰。
“你们的主人真坏，”我说，“动不动就用火烧你们。”
“是啊，是啊，他有很多火。”蝴蝶笑着，“不过他只会烧死不听话的仆人，对待客人，他可是最礼貌最仁慈的。”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的主人。”我一边说，一边推开了宫殿的大门。
“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一个很不好听的嘶哑的声音响起。
可是我不害怕这个声音，我只是不喜欢罢了。
“你是谁？”
“我是这个宫殿的主人。我知道你来拿一个盒子。”
“那你快给我吧，我还要赶路呢。”我不耐烦地说。我真的很讨厌这个声音，没有人，只有阴暗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光明磊落。
我开始生蜂鸟们的气，他们非要我来这个鬼地方取盒子，一点儿也不顾及我的感受。
“可是你来得实在太晚了，我都要生气了！”阴暗的声音又响起来，像打雷一样，快把我的耳朵震聋了。
“我真的很生气！！”声音越来越响，好像要把整个宫殿的大柱子都震倒了一样。
蝴蝶在我的身后发着抖，她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请不要伤害蝴蝶。”我高声地说，“不要以为我害怕你，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你伤害她。”
“我不会伤害她的，”宫殿的主人嘶嘶地大笑，“因为她不是蝴蝶。”
我回头看蝴蝶，她并没有在发抖，刚才的声音只是她在去除伪装。现在她已经扔掉了银色的翅膀，翅膀上的彩色花儿变成了一只一只活水蝎，原来他们都是水蝎变的假花！她扔掉了彩色的花冠、彩色的鞋、彩色的眼睫毛……她是黑色的！她是一只蝙蝠！！！
“对不起，小娃娃，我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蝙蝠扬了扬她的长眉毛，冷笑。
“我不喜欢被骗。”我扭过头，不理她，“我也不喜欢你，你吸血。”
蝙蝠的笑僵持在了脸上：“但是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小孩子的血，新鲜的来自东方的小女孩的血。”她伸出舌头飞快地了舔了一下她自己的鼻子。
“在我的主人把你撕碎之前，我会先尝一尝你的血。”她把脸凑近我，她的眼珠是浊黄的，她的脸毛茸茸的，又臭又脏。
我恶心地偏过头去：“我不怕你，如果你敢动我，我就会打你。”
阴暗的声音又响起来：“娃娃，别害怕，她不过是跟你开玩笑，她喜欢开玩笑。我们都很爱你，不会伤害你的。”
我不相信地哼了一声。
“来吧，到我的跟前来。”
“你在哪儿？”我环顾四周，周围都是黑色的石壁，正前方的石壁上面插着一支剑，宫殿的正中央是一块巨大的陨石，陨石上刻着奇怪的文字，我一个都不认得。
“我在剑的后面。”宫殿的主人说，“你拔出剑就会看到我。”
“我才不愿意呢，我一点儿也不想见到你。”我说，“我只要盒子。”
“如果你不拔剑，你就没有盒子。”宫殿的主人强硬地说，他再也不能掩饰内心的愤怒。
“我根本就不想要。”我生气极了，扭头就走。蝴蝶，不对，是蝙蝠拦住了我。
“让她走。”宫殿的主人说。蝙蝠迷惑但听话地让开了路，站到了旁边。我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昂首挺胸地走向宫殿的大门。
好。心里面，“骄傲”对我说，刚才你表现得真棒。
“哼。我才不听你的鬼话呢？”我对“骄傲”说，“我根本就不应该进这个宫殿。要不是你刚才犯下的错误，我根本就不会进来。”“骄傲”生气地闭上了嘴。
“让她走，看她没有盒子怎么向那两只鸟交代，”宫殿的主人对蝙蝠说，“你别拦着她。可是我相信，如果她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却没有拿到盒子，他们一定会责备她。”
我停了下来，尽管我没有回头，可是我在犹豫。
“你只需要拔一把剑，就可以拿到盒子，”蝙蝠飞到了我的耳朵旁边，轻轻地对我说，“我的主人是很仁慈的，只要你现在改变主意，他一定会原谅你。”
“可我只是一个娃娃，我根本就拔不动剑。”我说。
“只有娃娃才得拔得动剑。”宫殿的主人听到了我和蝙蝠的对话，说，“只有你，再没有第二个娃娃可以做到了。”
“你还在想什么，你真的不要智慧盒子了吗？”蝙蝠露出埋怨的神情。
“什么智慧盒子？”我惊奇地问。
“哦，你这个傻娃娃。”宫殿的主人又嘶嘶嘶地笑起来，“蜂鸟们没有告诉你吗？盒子里装着的是智慧种子，只要你得到智慧种子，并找到幸福源头，种下它，用幸福活水浇灌它，守护着它发芽、长大、开花、结果，这世界上就会充满了幸福。”
“我要，我要这个盒子。”我大声地喊，“我要这个盒子，请你给我吧。”
“你先把这把剑拔出来呀，不然我怎么给你呢？”宫殿的主人说。
“是啊是啊。”蝙蝠说，“你不拔剑，主人怎么可能给你智慧盒子？”
好吧。我走向石壁，伸出手，握住剑柄。剑柄上刻着一枝茉莉花和一只火红的鸟。这只鸟是鲜红的，细长的腿，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鸟。
“你快点呀，快呀，快呀！”蝙蝠龇牙咧嘴地，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离我远点，”我说，“你像蛇一样讨厌。”
“哦，是吗？”蝙蝠讥讽地说，“我的爱人就是蛇，如果你看到了他，也会爱上他。”
“我再说一遍，离我远点。”我厌恶地甩了甩手，我碰到了她的翅膀，她的翅膀上还沾有潮湿的血珠，是珊瑚的血，“你这个凶手，我永远不要和你说话。”
“那好吧。”蝙蝠躲到了大陨石的后面，她好像也不愿意靠近那把剑。
“你在想什么？娃娃。”宫殿的主人说，“不要理睬那个疯子，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吧。”
“什么？你说什么？”蝙蝠从石头后面跳了出来，“如果没有我带她来，你就再在这儿待上七千年吧。”
“我完全不明白你们在说些什么。”我松开手，剑光映红了我的手指。
“你好大的胆子。”阴暗的声音冷冷地说。
“哦哦哦哦。”蝙蝠重新回到石头后面，她开始痛苦地拔自己的眉毛。
“继续，娃娃。如果你不喜欢她的话，我会为你惩罚她的。”宫殿的主人缓慢地说。
“这倒不用。”我说，“我只是讨厌她，但我不希望你把她烧成灰烬。”
“我从来没有烧死过任何人，她在胡言乱语，不然你的朋友蜂鸟就不会让你来我这儿取智慧盒子了。太危险的事情，他们不会让你做的，你还只是一个娃娃，不是吗？”
蝙蝠还在扯她的眉毛，那些黑色的毛落了一地。她真可怜，我想。
然后我伸出手，握住剑柄，轻轻地拔出了它，这比我想象中的容易多了。
“好了吗？”宫殿的主人似乎不敢相信我所做的。
“好了。”我说。
那个声音开始大笑：“你看见剑柄上的花儿了吗？”
“看见了。”
“你认得它么？”
“认得，它是茉莉，茉莉是我们江南才有的花儿。并不是所有的东方国家都会有茉莉花，茉莉必须生活在有井有竹子的地方。”
“说得真好，娃娃。”宫殿的主人陷入沉思，“所以只有来自东方的黑头发娃娃才拔得出这把剑。原来是这样。”
“你可以给我盒子了吗？”我说，“我信守诺言拔出了剑，现在该你了。”
“现在你躲到石头的后面去吧，我要出来了。”宫殿的主人说。
我躲到陨石的后面，蝙蝠已经不拔眉毛了，尽管她的脸痛苦得扭曲起来。她冲我笑了笑。“干得好。”她说。
我可不想搭理她。石壁突然破裂了，像水和火的冲撞一样，石头的碎片飞溅开来，天崩地裂一样。如果没有这块大陨石，真会被碎片打中脑袋。我抱住了头。
一切都平息以后，我从石头后面站了起来。宫殿的主人，他穿着一身黑衣，他的脸也用黑布蒙着，我看不见他的模样。黑色的蝙蝠站在他的肩上，她在流眼泪，黑色的眼泪。
“我已经拔出了剑，你也应该给我智慧盒子了。”我说。
“别心急，你真是一个心急的娃娃。”宫殿的主人慢慢在向我走来，像爬行的虫子，“我会给你盒子的。”
他摊开手掌，掌心里果然是一只盒子，一只文着蛇和树叶的小盒子。“我会信守诺言，就像你以为的那样。”他说。
我不看他，拿起盒子，向门外走去。
“就这么走了么？”宫殿的主人说。
“是，我已经耽搁得太久了，”我说，“他们只给我一天，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你不想看一看盒子里的智慧种子吗？”宫殿的主人说。我怔了一下，可是蜂鸟们并没有让我打开盒子。“你真的不想看一看吗？你不想知道智慧长得什么样吗？你只看一眼，只一眼，只有我知道，我不会告诉蜂鸟，我保证，我不会跟他们提一个字。”
“他们会给我看的，”我说，“我取来的盒子，他们一定会给我看。”
“哦，看你，多傻的娃娃，他们不会让你看，直到种下种子，你可能都没有机会看到它，就趁着现在看一眼它吧，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我把打开一半的盒盖又放了回去，“可是，如果蜂鸟知道……”
“我说过多少遍了，他们不会知道。”宫殿的主人真的生气了，他的头顶冒出了橙色的火焰，“你的确需要看一眼智慧种子，你太不聪明了。”
好吧。我轻轻地打开了盒子，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有一道刺眼的光，像火焰，烧伤了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的眼睛剧烈地疼痛起来。我扔掉盒子，在地上打起滚来。
“哦，可怜的娃娃，你一定痛苦极了。”我听到那个阴暗的声音说，他大笑不已。然后是更加震耳欲聋的声音，整个宫殿都塌陷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