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灯光下，一排溜的妹子站的像是路边的柏树，笔直挺拔。
清一色的灰色小西装，灰色职业短裙，敞露出一排溜白花花的大长腿，赏心悦目。
我从左到右数过去，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从右到左数过来，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加上付黛在内，一共也只有十个。
“怎么少了三个？”穆业转头问我。
这个问题不用我回答，付黛已经开口说道，“那三个姐妹已经尘归尘土归土，步入永恒黑暗了。”
穆业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付黛抬头看向了我，见我点了点头后，这才继续说道，“回穆先生，这件事和昨日的那四个无头的怪物有关系。当初他们四个把我们姐妹从浑浑噩噩中唤醒时，就告诉我们，留给我们大伙用来复仇的时间并不多。多的能活三日，少的只有数个小时。”
“你们一共醒来了多少人？”穆业问道。
“加上我在内，一共醒来十八位姐妹。”付黛略微有些伤感地说道，“如今剩下的，只有我们十位了。等明天这个时候，或许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人。”
“那为什么我昨天看到你们的时候……”我说道。
“多则三天，少则数个小时，那是对我们十三人说的话。其余的五位姐妹，在醒来后就被那四个怪物带走，我也不知道她们被带去了什么地方。”付黛解释道。
没有人知道下一个死亡的会是谁。
根据付黛的描述，她们这一行人中，随时都可能会有人消散。至于是归于虚无的烟消云散，还是被那四个怪物抓走，就不得而知了。
穆业没再说话，只是凝望着盘踞在室内的灰色雾霭。
雾霭静谧，不见任何的动态。
我也不知道穆业的本领到底如何，既然他在看，那就让他好好的看。要是能从中看出什么东西来，倒也可以省却不少功夫。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穆业盯着看了足足两分钟后，突然开口问道，“胡来，你看这些雾霭像什么？”
像什么……我那里知道。
不过穆业似乎也没想到要我回答，他径自说道，“这雾霭看似纹丝不动，但是其中又酝酿着一股凶险的气息，就像是广袤无垠的深海，幽静下潜伏着无穷凶险。可是这雾霭占据的区域分明只有小小的一室之地……”
说着，穆业猛地伸手推了我一把。
他出手的力道极大，猝不及防下被他推了一把，我不由自主地往前打了个趔趄，居然是直接跌进了灰色的雾霭中。
一进入灰色雾霭，我就感觉像是跌进了一片与世隔绝的领域。
冰冷、死寂、漠然。
举目望去，四周都是一片死寂的灰色，不见天，不见地，不见四周，触目能见的，都是灰色，灰色，灰色。
再看来时的路，早已荡然无存。
就像是穆业那一推，把我推进了了另外的一个世界，一个完全和我之前所在的现实世界脱轨的世界。
这样的情形，我曾遇到过一次，那就是在草街深处闯入的鬼市。
说起来，我还欠着穆晴一个承诺，承诺帮她进入鬼市中找回她的灵魂。不过此时不是我想这些事的时候，我需要尽快的找到出口。
在鬼市中的那种经历，我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我尝试着回头走了几步，却发现几步走下来，我就彻底的失去了方向感。因为四周都是灰色，灰蒙蒙的灰色，我根本找不到任何的参照物。
心底把穆业连着骂了好几遍，我不得不尝试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事实上，在这种没有任何参照物为标准的地方，只要走偏哪怕是一丁点，就很有可能走出一个自认为是支线，实则弯成圆圈的路线。
但是，我别无选择。
走啊走，走啊走，我一直往前走着。唯一能让我确定时间流逝的，也就是手机。然而当我走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手机上的时间也开始变的混乱了。
前一刻看的时候还是在凌晨十二点多，搁一会看的时候，已经跳到了上午九点。
我记得我手机设置的是联网自动更新当地时间，可分明手机上显示的一格信号都没，时间却到处乱蹿。
就好像我现在行走在一个时光隧道中，上一刻还在国内，下一刻已经跑到了太平洋彼岸。
手机的时间连着几次乱跳后，最终我不得不放弃用手机来记时的念头。
心中默默估算了下时间，我开启了手机的秒表功能，准备靠着秒表来约估时间，以印证自己在这灰色空间中度过的时长。
沿着一个既定的方向，我不断前进着。
根据秒表显示的时间，我已经走了足足三个小时，但是却依旧没能找到任何东西。触目所及的，只有灰色，灰色，灰色，灰色，灰色……无边无际的灰色。
令我感到有些惊讶的是，我已经走了三个小时，可是……却一点都不觉得累。
分明我之前大出血，身子还处于虚弱状态，按理说连续走三个小时的话，就算没累的瘫坐在地上，也至少会感到腿酸之类的。
问题是，现在我依旧觉得自己精神倍儿棒！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我思索了片刻，没能从自己已知的东西中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只能暂时放弃。
沿着原来的方向，我继续走了下去。
越走，我越感到惊讶。
惊讶之余，是一股深深的恐惧。
我走已经走了十多个小时，但是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累，而且在这片灰色的空间中，我还发现了一个令我惊恐莫名的东西——我对时间的流逝，已经变的麻木不仁。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可是我已经在这片灰色的空间中行走了足足十多个小时，一直处于运动状态下，我却没有感到任何的饥饿，任何的劳累疲乏，也失去了对时间流逝的感知。
回头想想，貌似我来到这个灰色的空间，还是前一秒的事情。
要不是有秒表的读数提醒，我都觉得自己进来也不过是三五分钟的事情。
这是很可怕的。
只是这个时候，我已经无法回头。虽然心中惶恐越来越盛，却也只能沿着自己先前选定的方向，硬着头皮走下去。
期间我不是没想过，或许我只要换个方向，就能很快找到出路。
但最终我还是选择了顺着自己的感觉，选择了一条路走到黑。
或许是我的选择真的触动了某些冥冥之中的存在。当我行走了二十多个小时的时候，我终于在无边无际的灰色中，看到了一条灰色的身影。
虽然，那条灰色的身影也是灰色的，但它起码有了一个影子的轮廓。
那个灰色的身影一进入我的视线，我就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马勒戈壁的，走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时间，可算是遇到个东西了。不管这是个什么东西，它都在告诉着我，这个灰色中，并非真的一无所有。
我怀着激动的、喜悦的心情，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短短的数十步的距离，我脑海中变幻着想了十几种打招呼的方式，猜测着对方会是那男是女是老是少……因为那个背影的轮廓，是个成人形态的模样。
“嗨，你好，我叫胡来，我是来自地球，我是一个……”
当我走近那道身影的时候，大声说着，伸手去拍他的肩膀。
话说到一般，我满腔的热情突然被浇了一盆冷水。我的手，居然毫无障碍地顺着那道人影的肩膀落下，穿过了他的身躯。
这灰色的影子，全部是由灰色的雾霭组成。
就像是天边的云彩幻化出来的小猫小狗小动物，只需要风轻轻的一吹，它们就欢快地烟消云散。
我默默地收回了手，但是却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打算。
无论如何，这灰色的雾气凝聚出的，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拥有自己特征的东西。不管是它是如何形成，都代表了一线希望，一线我能离开这个地方的希望。
该死的穆业，下次见了他一定的好好揍他一顿！
想到这里，我决定给那灰色的影子拍张照片。
这个念头从我心中一腾起，我就立即拿出手机，对准那个灰色的影子连着咔嚓咔嚓咔嚓的来了几下。
然而令我感到遗憾的是，在这片灰蒙蒙的地方，我肉眼可以分辨出灰色的影子，但是手机的相机却根本没发从一大片灰色中，挖掘出这个色泽要深些许的灰色。
几张照片的成像，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无声地叹了口气，我转身朝着之前选定的方向继续前进。
走过那道由灰色雾气凝聚而成的影子的时候，我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这一次我控制了拍的力道和距离，看上去刚好装作是自己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哥们，你继续在这里好好的反省思过啊。我先走了。”
说罢，我越过了他，朝前走去。
没走出几步，身后忽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阵物体滚动的骨碌骨碌声。
一个灰蒙蒙的，像是人脑袋形状的东西，从我脚步滚过，消失在灰色雾霭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