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变得通明起来时，一些话语反而是更加不容易说出口。
良久，白雨把车速放缓，而后又找了个临近的服务站休憩。
“你知不知道现在S市这边的特事局变成什么样子了？”在休憩的时候，白雨装作有意无意地问道。
是要准备摊牌了么？我心中默然。
见我不回答，白雨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上次因为你的事情，特事局内分成了三个流派，一个是我和云老，主张重用你，以你为枢纽来打通特事局和阴阳玄学圈子高层的那些精英人物，诸如刘大公子、苏魇、冥师之流，这样一来日后就算是有人想要闹事，也不得不略微顾及下彼此相识的情分。”
“当然，这个情分很多时候是属于扯淡的玩意。”白雨自嘲地笑了笑，“你绝对想不到的是，那些反对和你走的太近的人也是同样观点，只不过他们的看法是恰恰和我们相左——因为你和那些人的关系，所以会导致那些人对特事局失去了最后的一点敬畏，反而行事会变的更加乖张跋扈。到那个时候，所谓的情分就不是情分，而是特事局行事的羁绊。”
“这两种说法争执了许久，彼此都认为自己是对的，而对方说的也是有道理的，于是也就对你只能选择放任自流的态度，因为谁也说服不了谁，但你呆在S市的话，又的确会在某种程度上对特事局的行事成为掣肘——不管什么时候，特事局都得在你身上分去很大的一部分精力。”
“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变故的话，这种情况还会一直延续很久，甚至会一直延续下去也说不定。当然，我们能看到的事情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你认识的强者越来越多，而且每一个都和你还保持着相对平和的态度。”
可惜，天不遂人愿。世事从来就不是依着人的喜好而发展。
阴阳玄学的圈子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圈子内有什么成名的人物，有什么隐匿的怪物，大伙就算不是都心知肚明，也差不多知晓的八九不离十——毕竟长期活跃的过来过去也就是那么几个人，剩下的都是窝着研究什么东西，志向从来就不再争斗上。
无心争斗，就意味着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完全忽略他们。
这也是特事局在许多事情上选择的是保守的态度，能不管事就不管事，只有在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上，才会全力出手。因为谁也不知道那只小喽啰的背后，会跳出来一只大老虎。
可这次，是冰川水晶尸现世，而且是一头新的冰川水晶尸！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懵了。
没有人知晓这个消息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但当特事局意识到事态失控时，情形已经完全超脱掌控。
乱七八糟的人纷纷涌进了S市，光是特事局监控到的人，就足以令特事局头大不已——把所有的特事局的人员都派遣到S市也不见的够用。
而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白雨和云老遭到了苏魇的袭击。
对于特事局来说，这绝对是一个雪上加霜的事情。
云老在特事局S市分局是属于数一数二的高手，而白雨也是中流砥柱级别的存在。这两人一伤一失踪，瞬间就对特事局的实力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耗，更令特事局高层感到惊颤的是，苏魇的出手，意味着特事局再也没办法和以往那样站在一个秩序维护者的立场来插手管理阴阳玄学圈子的事情。
当一栋楼所有的玻璃窗都是完好的时候，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而一旦其中的一扇玻璃被破坏后，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短短时间内，整栋楼的玻璃都会被人毁坏——这就是破窗理论。
苏魇的出手，就相当于打碎了特事局这栋大楼的一扇窗。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所以，原本应该调来S市的一些特事局高手，都在这个时候选择了退避。”白雨叹息了一声，“高层是准备派出三十多名坐镇总部的长老来这边帮忙维持秩序，但苏魇出手后，那些人都纷纷表示自己有一些私事要处理，避开了这次任务安排。”
原因很简单，这些人的实力大抵都是和云老处于一个层次，虽然有极少数比云老要强，但也是强的极其有限。三十多人联手起来固然是一股极其强横的力量，可真要面对苏魇这个级别的高手偷袭下黑手的时候，没有人能抵挡——尤其是云老的负伤，让这些长老们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和阴阳玄学圈子中最巅峰的战力之间的差距。
突然，我感到很不妙。
该来的人没来，然后不该走的人又走了……现在的特事局，不会是就剩下一个顶着头衔的空架子了吧？
白雨显然是看透了我的想法，默然点了点头，“现在的特事局，真正堪用的人，也就是你我二人。”
情况比我想象的更加棘手！
“那今天的那些人……”我迟疑了下，还是问道，“开会的时候不是还有不少人么？”
白雨呵呵笑了笑，笑声中满满的都是鄙夷和不屑，“今天的那些人？那些就是我没提及的中立派。说白了就是一群墙头草。关键时刻这些人不背后捅你刀子都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更别提什么鼎力相助共渡难关之类的话语。”
“有这么复杂？”我有些难以置信。
中立派，说不好听点的确是墙头草。但墙头草也是草啊，风向足够大的时候还是可以倒过来的，为什么……
“在你之前，特事局在S市这边的分局一直是分成两个派系，我和云老自成一派，剩下的人自成一派。虽然彼此之间有些纠纷，但都是属于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倒也不会影响到彼此的合作。可是当你出现在特事局的视线中时，特事局就逐渐发展成了三个派系。”
在白雨的话语中，我很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个词。
发展！
她说的是发展——特事局从两个派系发展成了三个派系，也就是说这些所谓的中立派，或许并非本土人员，而是外来者。
“那些中立派是别人安插在S市的暗桩？”我忍不住问道。
白雨呵呵冷笑了两声，“什么暗桩，是明桩。”
我苦笑了声，“特事局内部已经就烂成这个样子了么？”
白雨的话要不是气话，那就说明这些所谓的中立派，在刚来特事局的时候应该就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我是来分杯羹的，有事你们别喊我，有果实的时候记得分我一份。
这种目无旁人的态度，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人的背后，是有凌驾于整个S市特事局权力之上的人撑腰。
能公然把手这样伸进来的话，只能说特事局的高层已经分化的有点出乎人的预料。
“高层的事情，我不太了解。”白雨摇了摇头，“云老从来没对我提起过这些事情。”
这又是一个出乎我预料的回答。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白雨和云老是属于靠近特事局高层的人，就算不是属于核心圈子，也是起码距离那个核心圈子不远。
但她居然回答说自己并不清楚高层的事情。
不得不说，特事局一直以来给我的印象都是不咋滴。因为我遇到的人，都是对特事局不屑一顾的样子，于此同时，特事局也是摆出了一副小兽状，长期带着可怜兮兮的表情。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我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对待刘大公子和苏魇的态度保守，那是因为这两个家伙的实力过于离谱。不过想想也是，苏魇和刘大公子都百年前就已经站在阴阳玄学圈子金字塔最顶尖位置的存在，又有谁敢轻捋虎须。
但是在其他的事情上，特事局都是雷厉风行，从林动对待洪军三兄弟的态度就可见一斑，而即便是刘大公子出山，特事局也不是一味的不闻不问，而是敢派人地盯梢……这也从侧面表达了一个态度，他们不想招惹刘大公子，但也不是完全畏惧到不敢有所行动。
王先生的实力以及是属于被我严重低估的，可是王先生当初在面对穆业的时候，就因为穆业和特事局的某个高层有关联，所以像是老鼠见了猫似得，居然是态度相当良好。
可……王先生是敢独自就图谋冰川水晶尸的！
若非对自己的实力有相当自信的话，又怎么会敢这样去自寻死路。
我深吸了口气，收回有些杂乱的念头，将目光投向了白雨，“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这次接管S市特事局的时候，云老就传话给我，从今往后S市这边的分局就是彻底从特事局独立出来。行事上可以假借特事局的名号，但实际上所有的事情都是自负——不过特事局会定期给派发一定的活动经费。”
“左陌和右陌是某个不同意这件事的人安插在S市这边的桩子，所以我才会宁可让S市这边彻底变成空壳，也不想有人成为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掣肘。”白雨的眼中，闪过一抹凶戾，“想来，左陌和右陌的死，足以让剩下的那些中立派，有九成九的人鞋底抹油开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