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装饰精致的大厅内,端坐于主位的宫韵月仪态万千,低垂着眉眼,默默听完底下一中年华服男子汇报。
宫韵月黛眉皱了皱,“王上的计划刻不容缓,本宫不管这附近的山贼水盗之流到底涉及多少利益,庄郡守此次行动务必清扫干净,有好的苗子立马输送过去”
庄尚一脸苦笑,他发现这位不愧是来自宫家,对这些盘根错杂的关系一点都不在意,可是他在意啊,只得无奈拱手道:“宫郡守,不知这次行动由谁下令?”
明明是同级关系,可庄尚面对宫韵月俨然摆出了一幅下属姿态,没办法,谁叫人家背后站着一个宫家。
端坐的宫韵月眉头微微一挑,饱含深意的望了庄尚一眼,明白这位平民出身的郡守在顾忌什么。
“庄郡守有顾虑的话,就以本宫的名义下令,谁对此事有异议,尽管来找本宫好了”
庄尚大喜,有宫韵月这句保证,之后不管发生什么矛盾就都不关他的事了。
事不宜迟,城中的人马还是他较为熟悉,他得针对各个地区的贼子发布人马征讨,当即赶紧拱手离去。
宫韵月将身子稍稍倾斜靠在了椅子的扶手上,面无表情望着庄尚离去背影,明眸微闭,淡淡讥笑了声。
难怪一把年纪依然只能留在天水郡,平民出身在朝中占据高位的其实并不在少数,可均无人愿意提拔这位庄郡守。
原因就在于格局,庄尚做事总是顾首顾尾,谁也不得罪,到头来谁也无法交好。
这次这么一个晃眼捞功劳的机会,庄尚既然会为了一些无足轻重的蝇头小利,拱手让给她,还真应了她父亲对庄尚的评价:做事顾忌太多,抓不到机缘,实属平庸。
不多时,天水郡城门大开,两名副将各带领百余名人马蹄隆隆驰骋而出,而除了留下四名副将镇守城池外,其余两个正将带领着剩余十四名副将乘船逆流而上。
秦非在山道上望着两队人马奔腾远去,不知道郡守府这是要干嘛,不过这都不关他的事,此时他望着对面突然相遇的周富,一阵无语。
“你是不是早早回山寨了吗”
“寨主让我回来接你”
秦非一脸悲愤,想着要不要将周富打晕,自己跑路算了,不带这么坑人的,还让不让自己离开了,都已经第三次了。
“寨主有说是什么事吗?”
“说是找到了一些关于你身世的线索”
秦非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皱起眉头苦苦思索,末了反问道:“我不是孤儿吗”
“你是孤儿没错,但也是有父母的啊,要不然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周富一脸鄙夷。
秦非沉默不语,他脑海中关于这具身体的来历,还是清楚一些的,大概是三岁左右被一位老刀手抱上了山,当成干儿子养着,他开始记事后,那位老刀手却在一次劫道时被人反杀,从此他便独自一人在昆羊山生活了下来。
昆羊山大部分刀手基本都是这来历,要不然现在百姓安居乐业,山贼上哪补充新鲜血液。
“来了来了,主角模板啊,一个显赫的身世背景,因家族内部矛盾,而被遗弃在外的大族子弟,机缘巧合下获得身世隐秘,回到族中后,面对步步刁难,将所有人都打趴服气,然后主角慷慨大气,不计前嫌,率领家族再创辉煌”自吸收了冥府寒气,就陷入沉睡的毕方突然在秦非脑海中兴奋的冒出声来。
秦非闻言眼角直跳,他对毕方的主角模板实在是怕了,现实告诉他,他不是主角,他就是一个倒霉孩子,总是有不按剧情的套路拐到他身上来。
“你不是说冥府寒气让你消耗过大,所以你需要沉睡修养吗,那就好好睡,别瞎操心”随着实力进展,秦非也可以不出声,直接在脑海内怼了毕方一句。
看见秦非又在表情生动的发呆,周富悄悄远离,直到秦非眼神中有了些许神采,周富才出声道:“秦非啊,思考事情是好事,但没必要把思考的过程表现在脸上,怪吓人的”
秦非不知道周富在说什么,他现在有些纠结,因为毕方又睡着了,也不知道刚刚是不是梦话。
不过在他看来毕方的套路是不成立的,若是这具身体真有显赫的身世,哪里会被一位开脉期实力的刀手抢到山上去。
但这具身体的家人不管是富是穷,若都还健在的话,在有线索的情况下,他不去查找一番,会不会对不住这具身体?
秦非聚精会神的苦苦思索,但还是想不出什么来,最终颓然叹气一声,既然自己会思考这个问题,那就说明自己在意这个问题,那干脆回去看一看瞧一瞧好了。
反正他离开昆羊山机会也不少,只要下次来天水郡时再离开就好了,不必急于这一时。
秦非和周富两人在山间道路不疾不徐走着,他们都没急着回山寨的打算,但即使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两人也已经到了昆羊山地带。
望着地上密集的马蹄印记,秦非闪过一丝疑惑,“这些该不会是之前那些郡城军士留下的吧”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这附近鸟不拉屎的,谁会骑这么多马过来”
“那他们奔袭的方向是不是昆羊山方向?”
秦非这话一冒出,周富立马止住了呼吸,两人相视一眼,不发一言,均默默的避开主路,往山间小道小心走去。
两人一路小跑,终于登上了半山腰,趴在草地上遥望着山寨,待看到山寨此时的模样,秦非瞬间身子一僵,盯着似乎已经成了废墟的山寨,身形一动不动。
山寨大门早已倒塌,整座山寨已经找不到一栋完整的建筑,全部被毁了,此时大火还在燃烧,上百具尸体杂乱的倒在地上,一群官兵正在纵马来回巡视,似乎在搜查漏网之鱼。
秦非对山寨没什么感情,对那些死去的刀手也谈不上什么同情,这个世道每天都在死人,而且这些人本身也不干净,干的本来就是杀人买卖,如今死在他人刀下也算因果报应。
内心思索一番,当即悄悄挪动身子,打算远去,毕竟看这情况徐安儒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自己就没必要为了身世躺这浑水了。
周富注意到秦非的举动,转头望去,瞳孔骤然一缩,指了指秦非身后,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