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李兰英已到新工地一月有余,项目点已经有几个职工家属开了餐馆,估计小炒生意市场潜力不大,李兰英就没有再去张罗,她除了做好一日三餐,就去开垦了一点荒地,种上一些青菜。
XG县没有X省香烟出售,而施工局的人都习惯抽X产香烟,李兰英见状,就请托出差X省的司机捎带一些X省香烟过来,她再售卖赢利。
营地唯一的小卖部是施工局劳资人事部宋部长家里开的,生意极好,孙正非觉得母亲卖烟与他家的生意有冲突,便劝说道:“妈...我们家现在又不缺钱,您这样卖烟,就是抢了宋部长家的生意,人家会不高兴的。”
“不缺钱、不缺钱,你家有多少钱呀?我这有什么不好的?”
“额...”
“他家里又不是没卖这种烟,做生意,就是各做个的,人家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你怎么那么傻呢?”
“嘿嘿。”
孙正非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HS电站有三四家小卖部,大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从此,孙正非便不再啰嗦,任由母亲经营生意。
XG江江面宽广,电站设计为混凝土闸坝结构,施工工序为先筑一期围堰,施工左岸坝段,待左岸坝段具备过水条件之后,再筑二期围堰施工右岸坝段。
一到工地,孙正非就投入到紧张的一期围堰施工当中,每天早上七点,孙正非就驾驶自卸车拖料填筑围堰,他要连续工作到夜里十点到十二点,基本上是天天如此。
对于司机拖料的工作时间,施工局规定是早上七点到下午六点,孙正非夜里加班,纯属义务劳动,他始终牢记周东来的嘱托:你要给我铆足劲地干,要起带头作用。
孙正非想:起不起得了带头作用我不知道,但我能够做到铆足劲地干。
长时间的重复劳动,让孙正非有些心理疲劳,并感到无聊空虚。于是,孙正非就自我调节,放飞心思:
人们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劳动,如果把施工局比喻成一台机器,那么自己就是机器上的一颗螺丝,自己要不断的自我淬炼,成为一颗最高强度的螺丝。
如果把施工局比喻成一窝蚂蚁,那么自己就要成为最勤奋的一只工蚁。
在同志们的共同努力下,一期围堰施工进展迅速,一天一个样。孙正非望着辛勤的劳动成果,倍感欣慰,他隐隐明白:平凡构筑伟大,未来就是由重复劳动创造。
这天中午,李剑跑到孙家,说道:“猴子,你赶快开车到县城邮电局那里,接一下陈建良他们那几个小年青,刚才,他们打电话过来说没车子回来,唉!他们下午都还要上班。”
“好的,马上。”孙正非刚吃完饭,他满口答应老熟人。
“老弟,还是你够意思,一喊就动。”
十多分钟后,孙正非驾车进入县城,车辆行驶到邮电大楼不远处,方铁强站在路边向孙正非使劲招手。
“铁蛋,陈建良他们呢?”孙正非靠边停车,问道。陈建良也是司机,他的车坏了,在修。
“你下车嘛,这店里有美女,他们都在里面。”方铁强指着路边的供销社百货店,报喜般说道。
“你们快点嘞,老子还要回去拖碴。”
“你急个哪样嘛!整个工地,就你一个人最积极。”
孙正非无奈,只得进入百货店看个究竟,这间店面积不小,足有五六十平米,七八个打扮得人模狗样青年,正在假模真样地沿着柜台看这观那,这人买支牙刷,隔了一会,那人又买条毛巾,陈建良正在搭讪柜台里的短发姑娘,那个姑娘似乎要理不理。
青年们见到孙正非,热情招呼,都神经兮兮般示意他留意短发姑娘。
自己家里有几个美女,造成孙正非眼界颇高,他不以为意,经过柜台时,随意瞄了一眼,就这一眼,让孙正非内心一震,暗赞:好一个童颜娇娃。
孙正非慢慢浏览店着内商品,他感知都是因为短发姑娘的美貌,青年们才赖着不想走。他在店里转悠一圈,见陈建良依旧在低声下气般劝说那姑娘。
“陈建良,你就别劝我了,你们那工地上会有什么好玩的?我真不想去,我还要陪我表姐上班呢。”短发姑娘普通话很标准。
下午一点钟上班拖渣,孙正非不想迟到,等得有些心急,于是,他靠近两人,问道:“建良,这位姑娘贵姓呀?”
“她姓肖,肖姑娘。”
“哦,肖姑娘,你去过我们工地吗?你怎么知道我们工地上不好玩?”
“我没有去过,但是,我想象得到呀。”
“肖姑娘,你完全想错了,我们工地上有八大景色,你去看了之后,肯定会流连忘返。”
“吹牛吧你,还八大景色呢。”肖姑娘似乎不反感举止大方,神情自若的孙正非。
“真的,我骗你又没有饭吃,我们那里有江山如画、有碧水蓝天、垂柳银滩、还有长龙浮波、星月如诗......你去了以后,若是觉得不好玩,就喊陈建良开车送你回来就是了。”
“还真有八大景色?!”
“真的!”孙正非作古正经说道。
“表姐,那我们去看看吧,不好玩的话,我们就回来,反正又没多远。”肖奕莲心动。
“好,去可以,但是你不能到处乱跑,知道吗。”黄芬笑道。
“好。”
随后,黄芬与同事打了个招呼,就同肖奕莲坐进驾驶室,而那一大群兴奋的牲口则“哦哦哦”地爬到车厢里呆着。
车辆驶出县城,孙正非为了避免气氛尴尬,就随意说道:“两位,你们喜欢看书吗?我最近没有书看了,你们介绍几本好看的书来听听。”
“我喜欢看琼瑶的书,她的书有诗意,有痴情。”一说到书,黄芬就两眼放光。
“嗯...那书里曲折起伏的爱情故事充满了痴情挚意,让人感动。”
“就是就是,特别是那情深深雨朦朦。”
“肖姑娘,你喜欢看什么书呢?”
“我喜欢看武侠小说。”
“啊!你一个女孩子,居然喜欢看武侠小说!”
“怎么啊,不可以呀?很奇怪吗?”
“哈哈!武侠小说我基本上看完了,什么梁羽生、金庸、古龙的。”孙正非第一次遇到喜欢看武侠小说的姑娘,他问道“你喜欢看哪个写的书?”
“金庸的天龙八部我最喜欢看,书里的萧峰我最喜欢了;古龙书里的香帅和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我也很喜欢。”
“嗯...古龙的作品讲究的是无招胜有招,他的书我看得不多。”
......
一番交流,让孙正非心里升起一丝悔意,他后悔劝说清纯的肖奕莲到工地上玩耍,他听人说过,陈建良同马志强的女儿订有娃娃亲,若陈建良再与她发生点感情纠葛,岂是不妙。
车辆拐入电站施工专用道路,爬坡转弯之后,就看到滚滚东逝的XG江及如画的自然风光,孙正非特意将车速放慢,“你们快看,这里的风景还不错吧。”
“哇!山水如画,太美了。”
“若是到了夕阳西下之际,这里的景色更美,山河都会镀上一层金色。”
到了施工局营地,肖奕莲下车之际,欲言又止,孙正非则抱以歉意的微笑。
下午四点过,孙正非正在料场装料,陈建良驾车到他车前停住,肖奕莲一下车,就气势汹汹地走到孙正非车边,吼道:“孙正非,你给我下来!”
“怎么了?”孙正非望着虎视眈眈的肖奕莲,及在她身后偷笑的黄芬,莫名其妙。
“你给我下来。”
“非哥,下来抽烟。”陈建良讪笑,上前递烟。
孙正非下车,问,“怎么回事?”
“孙正非,我们要回去了,你送我们。”肖奕莲虎虎生威。
“我还要运料,让陈建良送你们回去就是了。”
“我不,我就要你送,是你骗我们来的,你就有责任把我们送回去。”
“非哥,帮个忙,你就送送她们两个。”
“上车。”这时,车厢里的渣料已装满,孙正非不再啰嗦。
肖奕莲神情一松,率先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中间位置。
“两位,我们先到围堰上把车上的碴料卸了,跟领导打个招呼,我再送你们回去。”
“好。”
车辆在施工道路上负重慢行,只见孙正非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指夹着香烟置于车窗外,一副逍遥自得的神情,似乎对忽悠她俩之举毫无愧疚之感。
“孙正非,你为什么要骗我们?这工地上哪有什么八大景色,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吗?你简直是胡说八道。”肖奕莲上车之后,心态平和少许,但当她瞧见孙正非一副悠然自得,若无其事的模样,不由兴师问罪。
“肖姑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你们家中,你应该是排行老小。”孙正非丝毫不在意质问,答非所问。
“你怎么知道?我家里的几个哥哥姐姐都很疼我,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也都很宠我,我......”
肖奕莲如同欢快的鸟儿,叽叽喳喳般说个不停,这时,车辆已到围堰之上,孙正非微笑倾听,升斗卸料,而黄芬又在一旁掩嘴偷笑。
肖奕莲感觉车内气氛不对,于是,她故作骄横状说:“孙正非,排行老小怎么了?你这人是不是话里有话呀?你是不是在讽刺我骄横霸道呀?”
“噗嗤!哈哈哈...”黄芬忍不住大笑起来。
孙正非也不回话,忍住笑下车请假,待他回到车里,俩姐妹已笑作一团,活力无限。
车辆缓缓驶离施工局,肖奕莲娇蛮说道:“孙正非,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要是不说清楚,你就是个大骗子。”
“哪有你这样的人,自己发现不了美,却说人家里个大骗子。”
“你编呀,继续编呀。”
“我们来的时候,转过前面那个山包时,我们看到的风景美不美?”
“嗯...算美。”
“称不称得上江山如画?”
“额...那里就算一个景色吧,那还有另外七个呢?”
“那个陈建良,带你们到浮桥去玩了没有?”
“去了,怎么了,那不就是一座浮桥吗?”
“你想象一下:一轮圆月高挂,繁星点点的夜晚,微波荡漾的江面上洒满点点银光,你穿着漂亮长裙,在浮桥中央翩翩起舞,你会不会有种长龙浮波、星月如诗的意境。”
“额...”肖奕莲被孙正非言语里的意境灌迷糊了。
“噗嗤!如果是我晚上看到有人在浮桥上跳舞,那我就只会惊叫鬼啊鬼啊!然后我就吓晕过去了。”黄芬忍不住笑道。
“额...哈哈哈!”三人不由笑出了眼泪。
“肖姑娘,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你也叫我莲子吧,我叫肖奕莲,神彩奕奕的奕,天山雪莲的莲。”
“神彩奕莲,圣洁如雪。”孙正非随口而出。
“我表姐姓黄,黄芬,是芬芳的芬,不是黄昏的昏。”
“黄昏...黄芬,这名字好啊,别人最容易记住。”
“也是哟,人家会由黄昏联想到黄芬。”
“孙正非,你说的垂柳银滩,是不是浮桥过去不远的那片沙滩?”
“对头。”
“那在你的意境里,是不是和心上人牵着手儿,光着脚丫,漫步在依依垂柳之旁的银滩之上,静静享受那碧水蓝天的美景...”
孙正非微笑不语。
“照你这种说法,我随便在工地上找出八十个景点来。”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若心存美好,处处是风景。”
“孙正非,你是不是到过很多地方呀?”
“那当然,像这种电站,三年时间就完工了,建好了我们就走了。”
“你们这种单位,年青的时候还可以,以后结婚了,有了小孩,就不好办了。”黄芬理性分析。
“我习惯了这种四处流浪的生活,我们就像是东方的吉卜赛人。”
“但是,我觉得你们跟县城里的那些男孩不一样,你们大方、幽默,见识广。”肖奕莲说出自己的看法。
“江湖浪子而已,看似有情最无情,道是无情却有情。”虽是初次见面,孙正非对清纯无邪的肖奕莲特有好感,不愿意她受到伤害。
“孙正非,你是部队转业到单位的吗?”黄芬望着一身军装,问道。
“我是子承父业,你们俩猜猜,我是不是部队转业?”
“不用猜,你才不是军人呢,你这身军装是65式,早就淘汰了。”
“哇噻!这你都懂。”
“那当然,孙正非,你脖子上的项链是什么材料做的?”
“你猜呢。”
“肖奕莲,你是哪里人,怎么一会是标准的普通话,一会又是XG口音。”车辆到D县城,下车之际,孙正非忍不住好奇问道。
“你猜呢。”
......
“表姐,真奇怪,今天中午,我忘记吃药丸子了,但是整个下午,我的头一点都不疼。”下午下班之时,肖奕莲这才记起忘记吃药丸。
“是哟!这是好事啊,我们快点回去告诉我爸,看要不要再去找老道长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