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农历二月二十八日晚，山村漆黑宁静的夜晚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捅破了天
“开门，开门……出大事了”。
噼里啪啦的敲门声，叫喊声将屋里的人惊醒，隐约听到“……出人命了”的老人一个激灵坐起来。听到是自己亲家的声音，“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又闹哪样了”。
老人边起身边嘀咕着。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老人冲进了屋子里。
“老荣没了”铛啷……话还没说完，老人手里的手电筒在地上滚出去老远。
然后整个人呆若木鸡，眼神空洞，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紧接着整个宁静的山村在这静谧漆黑的夜晚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所有的人家都在这凌晨三点亮起了灯火。
“老荣死了，小五死了，长袖死了”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在一阵风中传遍了整个村庄。
这个悲痛的消息似乎使村庄的夜更加的黑，更加的寂静，就连平时的鸟叫虫鸣也在这一刻消失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也打不破这种气氛。
村里的人陆陆续续集中到了一起，屋里站着的，坐着的，屋外大银杏挤满了男女老少。
热闹的人声吵醒了屋里的两个孩子，六岁的女孩牵着三岁的弟弟，拉着奶奶的衣角不停的摇晃。
“奶奶……奶奶”屋里不停的叫着，另一只手还在不停的揉着眼睛，旁边的弟弟一脸无知的望着热闹的人群。
他们的奶奶还是之前的那一脸的没表情，没反应，仿佛也听不到她平时最疼爱的孙子孙女在叫她。
“到底怎么回事？”屋里一片嘈杂声中不知谁吼了一嗓子。
大家齐刷刷的所有眼睛都看向坐在椅子一身泥土的老人。
老人把手中的烟头丢在地上，一脚踩灭了地上的红点。才慢慢的抬起头“他们干活的工地塌方，全埋里边了”。
一阵唏嘘声再次响起，有的在小声的抽泣，有的红了眼眶，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好的年华。
而在大银杏树的另外一侧，一墙之隔的破旧木屋里，昏黄的灯光下，众人七手八脚的扶起已经哭晕过去的老太太。
她的三儿子和小女儿同时在这场不幸中双双离去，病床上躺了好多年的老伴咳嗽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三岁的小孙女被吵醒，村里的妇女抱在一旁呜哇呜哇的啼哭。
这样的场面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抹把眼泪。
这是个悲哀的夜晚，注定了是个不眠之夜。
在这偏远的小山村里，年轻人都外出务工，剩下些老弱妇孺在家。
这两个不幸的家庭也不例外，家里没有一个可以主事的人，乱哄哄的人群除了感叹，挽惜。想帮忙也无从下手，唯一能做的只有陪伴着两家无辜的老人孩子。
悲痛的时光总是显得特别漫长，这一天的清晨似乎也比往常来得更晚。
天空刚刚泛起白光，熬了一夜的人们昏昏沉沉时，又是一阵呼天喊地的哀嚎划破天际。
原来是老人的三个女儿连夜赶来，看到一语不发的老娘和两个趴在桌上睡着的孩子。
悲从中来，自己的弟弟才二十五岁啊，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在悲，再痛，哭过，伤过之后总是要向前走。
三姐妹擦干眼泪，聚在一起，人不在了，骨灰也得接回来的。
在这道路不通，通讯不通的山村，得到的消息靠寄出来的那封信。这消息，已经是很多天前的。
大姐张心菊是个老实的话都说不利索的人，二姐张心楠和老三张心袖也是日子过的紧巴巴，手上没有多余的钱来操办弟弟的事。
只能把老娘养的牛马家禽统统卖了，只为筹得路费接回弟弟。
另一边的赵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家里就一老实的大儿子，一哑巴未婚生子的女儿。卧床多年不起的老头，一生未出过村的老太太。
只能是旁边的侄儿子站出来做主，也是一番能卖则卖，能借则借之后。
两家各自找了几个近亲，准备前往千里之外的城市，去接那早以离开的年轻的魂魄。
在那天夕阳西下的余晖中，一行人动身离开，村里的人含泪目送，直至不见身影也不愿离开。
离开的人以然离开，家里的人却不愿醒来，不愿相信。
张家奶奶已然疯迷状态，分不清白天黑夜，不悲不喜，豪无表情。
还情愿她向赵家奶奶那样嚎啕大哭，也比现在这钟状态要好太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使劲拍打着刚刚从河里赶回来的鸭子。
大女儿张心菊拉住她“妈，你在做什么呀？”
她不理不睬继续拍打，张心菊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竹竿，握住她的双手。
一声“妈”之后又是忍不住落泪。
“你放开我，我要去放鸭子，关家里就不会下蛋了”。张奶奶用力甩掉女儿的手。
张心菊上前一把抱住妈妈，摇晃着她“妈，你醒醒呀，你看看你的孙子孙女，你要是怎么了，你叫他们怎么办啊”。
说完张奶奶回头看向女儿手指的方向，不远处三岁的孙子，六岁的孙女天真的蹦蹦跳跳，对眼的一切一无所知。
接着母女两紧紧的抱在一起，无声的哭泣，至此，从得到消息到现在，一夜。
张奶奶流下了她的第一滴泪水。
旁边的村人没有一个人上前拉劝，都在默默抹泪，让她哭吧，哭完之后也许会好些吧。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乱哄哄，人群都围了过去。
家里八十多岁的老太太晕了过去，瞒了一天，终于在看到缝制的寿衣，家里的人来人往中发现了异样。
“怎么走的不是我我这老不起啊”在这一声哀嚎过后人直挺挺往后倒。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老人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醒来之后不停用脑袋去撞墙，好几个人拉都拉不住。
这样的场面是极其悲惨的，似乎在这一瞬间，世间所有的不幸都降临在这个家庭。
等待的日子总是难熬的，在这几天等待英灵归来的日子里，大家都是悲痛的。
整个村庄都弥漫在沉重的气氛中。
等待着两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不归人归来。
好在，他们都留有希望在人间，年幼的孩子。
孩子是两个家庭的希望，同时也是沉重的负担，孤儿两字在在他们人生烙上深深的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