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李瑞收拾行囊准备搬走。
他的东西不是很多,一副被褥,几件衣物。最多的还是那些杂耍用具,这些物品在他加入门派前还要留着。
李瑞望着馒头背上的两个包裹嘿嘿一笑:“力气大就要多背点。”
陈如圆忽然走进院子,她向这边看了一眼,接着径直走了过来。
李瑞暗暗蹙眉,他这几天早出晚归,并未再和这女子有过交集,不知道她来做什么。
思索间陈如圆已经来到门外,开口道:“你就要走了吗?”
“嗯,事情已经办完了。”
李瑞笑着回应。
他还在收拾行李,陈如圆又道:“我来帮你吧!”
说着就要走进屋子。
李瑞心中一凛,假如这女子真的心怀不轨,让她进到屋里就有些麻烦了,连忙高声道:“不必了!”
陈如圆止住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李瑞赶紧客气道:“一点小事何用帮忙,况且男女有别,让人看见多有不便。”
李瑞自觉已经把话说得很露骨了,这陈如圆识趣的话,自然会顺着台阶离去。
不想陈如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摆手道:“帮你提下东西罢了,哪有什么好说的。”
接着便要踏门而入。
眼见她执意要进,李瑞面容微冷,沉声道:“姑娘请自重!”
陈如圆纤手轻提裙摆,一只双蝶恋花绣鞋已迈过门槛,却被施了定身法般动弹不得:“你说什么?”
见她还是推做不知,李瑞也不再遮掩:“我说什么,陈姑娘自己心里清楚!”
陈如圆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清楚什么?”
李瑞语带不屑:“五日前可有一中年男子从你房中出来?”
陈如圆猛然明白了什么,面色瞬间涨得通红,凌乱道:“有、不过……”
李瑞不等她说完又疾声道:“当晚可有一年轻男子进你屋内?”
“是、可……”
“次日清晨又一男子敲门而入,你不要说这都是假的吧?”
陈如圆脖颈脸颊已红如碳烧,嗫嚅道:“这些、这些……”
李瑞见她已词穷,嗤笑一声,一字一顿抛出最终的质问:“请问陈姑娘,你,是什么?”
“你……我……”
陈如圆胸膛起伏不定,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她只是单纯地想帮一个忙,没料在李瑞眼里自己竟如此不堪。
想辩驳却又无从说起,强烈的委屈夹杂着怒火使她几乎窒息,她冲过去攥住李瑞的手臂,极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你跟我来!”
扯着李瑞就往院外走去。
李瑞任由她拉着自已往前走,倒要看看还有什么花样。
这客栈分前后院,前院也有许多客房,陈如圆带着李瑞走到前院一处房门外,见那房门未锁,上前“砰”地一声把门踢开了。
“谁?”
房中传来一声喝问。
李瑞定睛一看,这人四十来岁,肥头大耳,正是几天前出现在陈如圆门外的胖子。
陈如圆一指李瑞,对那胖子大声道:“告诉他我是谁!”
胖子看看陈如圆脸色,又把李瑞打量一番,才走过来拱手笑道:
“这位公子,王某是本客栈掌柜,这位是我家小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胖子说完,陈如圆“哼”了一声,下巴微挑,一双剪水黑瞳斜睨着李瑞,仿佛在说:“现在明白了吧!”
李瑞呵呵一笑:“陈姑娘,且不说这位曾在你房中出现过,话语有不实之嫌,就算你是某家小姐,另外两个男子先后入你房门,你做何解释?”
“血口喷人、你、你………”
陈如圆呼吸急促、双脸涨红,一口银牙紧咬,眸中几欲喷火。
她见李瑞头上还插着自己送的那枝木簪,心中更是气极,怒声道:“还我簪子!”
伸手便要去拔那木簪。
她刚刚抬起手,整个人突然一滞,扭头便向地下倒去。
“喂?”
李瑞吓了一跳,眼看情况不对,抢身上前一把扶住少女身体,只见她双目紧闭、浑身绵软无力,好像是昏了过去。
“小姐!”
“小姐!”
“快放到床上来!”
一边的王胖子大惊失色,惨呼两声,从李瑞手中夺过陈如圆放到里间床上,然后手忙脚乱地在桌子上翻找什么东西。
李瑞仍疑有诈,悄悄伸手探上陈如圆人中,顿时心中一跳,陈如圆气若游丝,脸色也已微微发白了。
“让开!”
胖子王掌柜一把将李瑞推开,从一个白瓷瓶拿出两粒黑色的药丸放进陈如圆嘴里,接着又灌入少许的凉水,他把陈如圆身子稍微扶起,待见其喉咙蠕动咽下了药物,才轻轻将她放下。
过了一会,他伸手探了探陈如圆鼻息,终于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擦擦脑门上的细汗,转过头对李瑞怒目而视。
“………”
李瑞无奈,把事情的缘由对这王掌柜讲了一遍。
王掌柜听完怒气更甚,脸上肥肉几乎都在颤抖,拿手指着李瑞鼻子骂道:
“好小子,看你长得人模人样,想不到心里那么龌龊,真白瞎了我家小姐一片好心!”
李瑞唯有苦笑,他知道应该是错怪陈如圆了,如果她真的出什么事,自己可就百死莫赎了,当下开口道:
“错都在我,可不知陈姑娘的情况怎么样,用不用请郎中来?”
王掌柜冷哼一声:“现在没事,不过她醒来看见你估计又要昏过去,还不快滚!”
这王掌柜骂的难听,却没有纠缠责难的意思,李瑞心中更加内疚,但知道他说的不无道理。
略一犹豫,李瑞伸手拔下头上木簪,把它放到一旁桌上,然后对王掌柜深深一礼:
“李瑞先告辞了,等过几天陈小姐的气消下去,李瑞定来登门赔罪。”
王掌柜“哼”地一声,背过身不踩他,李瑞无奈摇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陈如圆,转身出门而去。
半日后,李瑞在城南一家客栈住下,这客栈规模不大,但离书肆“文汇轩”很近,使他去查阅东西方便不少。
李瑞心中轻叹,他发现自己太过谨慎了,这并不是坏事,可面对真正的善意便显得有些多余,甚至会造成误会,比如这次的陈如圆。
但人心难测,没有谁能一下区分好人坏人,他独身一人更要加倍小心,所以并不打算改变什么,只能尽量避免这种误会的发生。
屏气凝神,李瑞开始修炼。
经过前几天的积累,他又把灵力进行了一次提纯,现在共有一成半的精纯灵力。
他认为既然是底牌就不能轻易动用,决定把精纯灵力保持在三成以防不备,日常还是使用普通灵力。
接下来一段时间,李瑞白天去文汇轩看书,了解南川县乃至东清国的具体信息,晚上就拼命修炼,把积赞的灵力提纯。
现在他已知道,东清国有二十余郡,数百县。旁边还有一个北面和西面有两个邻国,南面是彤云大山,极东则是恐怖的无量海,传说有巨兽出没,所以很少有人去过。
李瑞有些不解,他记得自己和师父就是从东面而来,一路都是高山与平原,并没有见过大海。可惜这里没有地图,只好暂时按下疑惑。
经过六天不断修炼,李瑞的精纯灵力终于达到了三成,普通灵力也已恢复圆满,他准备找机会接近葛熊了。
“汪!”
“汪汪!”
一直卧在地下地馒头突然开始大叫,摇着尾巴在屋里走来走去,显得很是焦躁。
“怎么了?”
李瑞摸着馒头的脑袋安抚它。
馒头却显得更加不安了,它的尾巴垂了下来,双眼死死盯着门外的方向,身体下意识地紧绷,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逼近。
李瑞疑惑地看向门外,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出门走到大路上,此时天刚放亮,四周连个行人都少有,更不见有什么可疑。
他正要转头回去,前方路口忽然拐过来一队人马。两个人骑马走在前头,中间跟着一辆马车,马车后面还有八九个家丁打扮的人骑马而行。
李瑞惊讶地发现他居然见过其中一人,走在前面的两人中,有一人年纪轻轻、衣着不凡,竟是那晚客栈中与他擦肩而过的年轻公子,李瑞清楚记得他那一身脂粉香味。
年轻公子身边是一个中年汉子,汉子身上斜背一根齐眉长棍,腰间挎着一柄短刀,俨然一副练家子打扮。
年轻公子开口道:“刘大哥,你说这都到城里了,还能有什么事?我们就在前面歇歇吧。”
这年轻公子声音柔弱,说话间眉目含春,看得李瑞一阵泛寒。
刘姓汉子却理都不理他,只顾骑马往前走,年轻公子又说了几遍,眼看大汉毫无反应,便朝身后马车嗲声道:
“公子,您给评评理,这都走一夜了,到城里了还不让人歇会!”
他对马车里的“公子”说话时,语气更加柔媚,甚至还微微撅着嘴唇,直如对情郎撒娇的女子。
李瑞默默对陈如圆道了声对不起。
马车里那公子仿佛刚刚睡醒,“在里面长长打了个哈欠,声音惺忪道:
“卿臣不要急嘛,这种事情还是听刘护院的好,再说不是还有几里就到家了吗?”
那卿臣听了这话,只得怏怏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再也不做声了。
李瑞所在客栈与邻家之间隔着一条三尺窄巷,马队刚走到巷口前方时,异变陡生!
一只花斑猛虎骤然蹿出,如一枚攻城的巨凿,直扑在前面打头的刘护院。
生死一瞬,刘护院多年养成的直觉救了自己一命。
他身子往左一倾,直接把上身弯到马下,堪堪避过老虎两只巨大的前爪,可这也使与他并骑而行的卿臣完全暴露在老虎面前。
老虎去势不减,一击不中刘护院,直接锁定了面前的卿臣。
卿臣哪能和刘护院相比,脸上刚刚泛起惊恐的表情,老虎一双巨大的前爪已经摁在了他身上。
“轰”地一声,卿臣连人带马被扑倒在地,他在半空中还没来及出声,老虎近三寸长的獠牙已狠狠贯入了他的脖颈,把一切惨叫与哀嚎撕得粉碎。
后方刘护院虽然逃过一劫,却在老虎落下时被其后蹄蹭到了背部,闷哼一声也翻落马下。
马车夫与后面几名家丁都被这突然发生的血腥一幕吓愣了,胯下马匹俱是躁动不安,几乎掉头逃窜。
此时老虎已抬起头来,呲着被鲜血染红的獠牙,目中的凶光再次对准刘护院。
刘护院从地上一跃而起,反手取下背上长棍,把棍头指向老虎,对后方众家丁大喝道:“下马!结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