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皮子眨也没有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半晌之后，汪有亮和汪明通对望一眼，眼中皆有难得的喜色浮现出来。
对于路梵的那些破事，他们多多少少有所耳闻，只是没有亲见，终究无法确定。此时见他双眼空洞，神采涣散，生机缺缺，好似行尸走肉，所谓被邪火烧坏了脑子，所谓傻子，那是确认无疑了。
汪倩茹也是在心里一声叹息：“他果然是个傻子，看来娘亲和二叔的决定是对的，今天一定要把契帖换回来！”
来之前，她本来还有些犹豫，此时却是坚定不移了。她看了汪明通一眼，眼神异常坚定。汪明通似有所感，也是对着她微微颔首。她见了之后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切尽在眼底，路渊心中的疑虑那是更重了，试着道：“三位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现在可以明说了吧？”
在古阳十八堡中，路家堡实力最弱，倒数第一，汪家堡则恰好相反，实力最强，正数第一。眼前这三人，汪有亮是汪家堡的五长老，更是汪家堡堡主汪有道的胞弟，汪明通是自己曾经的生死之交汪明义的堂弟，至于汪倩茹则是汪明义的女儿，从一出生就和梵儿有婚约在身，是自己的准儿媳妇。
不过，自从三年前汪明义病逝之后，两家再无往来，此时他们突然造访，路渊也是深感意外。他之前也拐弯抹角过，几人却顾左右而言他，左一句令郎身体如何，又一句令郎何时回来，搞得他也是疑虑丛生。此时正主来了，应该可以说了吧？
汪明通看向汪有亮。汪有亮微微颔首。汪明通沉吟道：“是这样的，我们此次前来，一呢是来探望令郎。久闻令郎贵体欠安，如今看来果然有那么一点儿不安。二呢也是顺便商讨一下令郎和茹儿的终身大事。茹儿年已十五，契帖却不在身边，终究不大合适，家嫂为了这事睡不安枕，夜不能寐，我们希望现在就将茹儿的契帖换回来。”
路渊奇道：“倩茹小侄女的契帖？你是说她和犬子的婚契名帖吗？”
汪明通点头道：“是的，就是他俩的婚契名帖。”
“原来是这事啊！”路渊恍然之余，也自疑惑，道：“可是他们还未成年，现在就交换契帖会不会太早了点？”
汪明通道：“不会，现在刚刚好，再过一年就晚了。”
“晚了？”路渊眉头微微皱起，迟疑道：“此话何意？我读书少，你有话不妨直说。”
“既如此，那好！”汪明通顿了一顿，沉声道：“我们此次前来，是想换回茹儿和令郎的婚契名帖。”
路渊道：“已经说过了，然后呢？”
汪明通道：“就这样，没有然后。”
路渊眉头皱得更深了，道：“明白了，你们是想退婚？”
汪明通道：“也不是退婚，是取消婚约。”
路渊眉头一舒，心中疑虑尽去，犹如潮水消退，轻轻道：“也对，这个说法我喜欢，给个理由先。”
汪明通道：“理由我有，真的要说吗？”
路渊道：“还是说说吧，这是程序。”
汪明通沉吟道：“不是我说，就令郎现在这样子，……”
路渊抬手轻轻一挥，打断他道：“好，我知道了，还有吗？”
汪明通稍一犹豫，道：“没有了，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路渊颔首道：“也行，你觉得够了就好。”
汪明通道：“爽快，那我们现在就交换契帖。”
路渊微微摇了摇头，道：“不急，还是再等等吧！”
汪明通愣道：“老兄还有事？”
路渊道：“这倒没有。”
汪明通问道：“那为何要等？还要等多久？”
路渊淡淡道：“一年。”
汪明通微有怒意，道：“你戏耍我？”
路渊笑了：“不要这样说，我对你没有兴趣，何谈戏耍？”
汪明通怒道：“那又是为何？”
路渊淡淡道：“别那么激动，我也正想知道你们为何要这么做呢！”
汪明通冷笑道：“令郎如此状况，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路渊漠然道：“没装，我的确不明白，正要好好请教一番。”稍一停顿，又道：“三年前，犬子甫一受伤，我便提议取消犬子和令侄女的婚约，结果被明义一口回绝，说犬子刚刚受伤，等再过几年他们成年之后再议不迟。如今，离他们成年仅一年不到，为何如此猴急？是何道理？”
闻言，汪明通也是在心里冷笑一声。来此之前，他也听嫂子提过此事，不过人不是已经死了嘛，死无对证，自然不能算数了。一想到这，他脸上也是不动声色，道：“是吗？此事我怎么从没听家兄和家嫂说起过？”
路渊道：“没听说过现在可以回去问啊！”
汪明通道：“不用了，如此重要之事，家嫂连提都没有提过，那就说明没有！”
路渊沉声道：“你是说这都是我胡编乱造的？”
汪明通笑道：“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路渊道：“那也是，死无对证嘛！”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扬了扬，道：“这是明义当年给我的回信，你要不要看一看？”
汪明通道：“家兄的信？那自然是要看的！”
路渊轻轻一弹，那封信像一只蝴蝶一般缓缓飞了过去。汪明通伸手一抄，将其抓在掌心，打开一看，但见上面写满了字，最后一段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婚契名帖不勉强。之前契帖只是定下一个契约，待双方成年之后，愿不愿意，再由小两口自行决定。如此，甚好。”
路渊拿出这封信，他本打算一口咬定信是伪造的，此时接连看了三遍，却是越看越是欢喜，越看越是开心，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千里姻缘一线牵，婚约契帖不勉强，写得真好哈！既然如此，那就简单了！”转头看向汪倩茹，道：“茹儿，按照你爹当年和人家的约定，此事由你说了算。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说出来，不要怕，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二叔给你做主。”停了一停，又是忍不住笑道：“你爹真是明智的一爹啊！哈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