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火上的热水“砰砰”冒着热气,屋内四处都蕴藏着温暖的气息。
“她叫瑛蓝,我们的初识时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意外。”少年喝了一口刚倒入的热茶,记忆被他拉回到了很久以前,久到他已经不记得那天具体是什么时候了。
“那天,天气就像这屋子里的气息一样,空气里夹杂着从水面上吹来的湿气,温热的让人有些烦躁。我作为神使受神明的派遣与恶妖交战。可技不如人,我从战斗中败下阵来,还失去了我的左臂。所以,我就进找了个幽静的山林疗伤,瑛蓝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我静静的听着,这些事定是再美不过的,他温暖的气息让我觉得心安。
“那时候的我,大概比上弦月的你还要虚弱,任何一个普通的人都能轻轻在我胸口上插上一刀,要了我的命。
对于瑛蓝的到来,我毫不犹豫的露出了我本来的凶恶面目,企图以此击退她想靠近我的心。
结果也正如我所料瑛蓝她被我吓的摔倒在了地上。良久,她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逃离了我。
对于这个结果,我还是很满意的,可心里却又莫名其妙的会有些失落,那个时候的自己,大概还是希望能有人陪在身边的吧。”
他露出忧伤的面容。妖怪对于孤独的惧怕,是人的十倍之多,只是一想到漫长的生命里可能永远都要孤独下去,便也就偷偷将这畏惧藏了起来。可结果是,藏的越久,越惧怕。
“到夜里的时候,我闻到了一种香,我在迷迷糊糊间睡着了。待我在醒来的时候,我左臂的伤口竟然被包扎好了,周围还放置了一些食物。
我惊诧之余,第一个出现在脑海中的就是瑛蓝那惊诧的面孔。我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能,一边却又在心里期盼我的猜想不错。
这样的经历持续了好几夜,我的伤口也在一天天变好,我也越来越想要证实我的猜想。
所以,那夜,当我开始迷迷糊糊的时候,我靠着我残存的意志屏住了呼吸,又假装像往常一样昏迷。”
“所以,你的猜想不错?可是……你的左臂不是好好的在你的手上吗?”故事的确很吸引我,我也试图劝自己不要在乎这个细节,可是,我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是,结果如我的猜想一样。至于这只左臂嘛……”少年伸出了左手,垂下眼眸无奈的笑了笑:“这便是噩梦的开始……”
他将手中的茶水送入口中,又欠了欠身子将灶火上仍在“砰砰”冒着热气的水壶拿下来,给自己添了些水后继续说道:“后来,我们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可是,在一起之后,我心底渐渐滋生出了黑暗,我开始患得患失,开始对我残缺的左臂感到自卑。
于是,我偷偷在私下寻找,想要找一只能够完美契合我左臂的手。
可我百般寻找,但凡我所认为完美的手臂,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夺取。
为此,我杀了很多人,可依然找不到一只可以替代的手臂。
后来,我们有了孩子。我便更加自卑起来,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出生后,看到的是这样一个没有左臂的父亲。
况且,我们的孩子是妖怪与人类的结合,终究是只半妖,我必找回左臂,变得更加强大才能够保护他们。
于是,我跟暗神做了交易。”
“暗神?!”我震惊的看着他。暗神,又被称为堕落之神,因为某种原因背叛了为神的初心,被收回神印后堕入黑暗的神明。
为了能够在重返光明,东山再起,他们不惜利用别人的情感,是这三界最可怕的存在。
“是的。我答应将他放出黑暗,他答应许我一个完美的左臂。”
“所以……你把他放出来了?”
“是。”
“可是……”我疑惑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想说,在无尽的黑暗中,要找到暗神并非易事。其实,暗神寄居在三界生灵中的黑暗之处,你所有的脆弱、迷茫、执念。都会为在你身旁蠢蠢欲动的暗神敞开大门。
放出暗神后。他守信用的给了我一只完美与我左臂契合的手。我沉浸于手臂失而复得的欢喜中,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我已经在将瑛蓝越推越远。后来,瑛蓝早产了,孩子第二日便夭折了。
孩子的死,让我的心完全被黑暗笼罩。我将孩子的死看作是她的罪责,是她背叛我的征兆。我扭曲的心灵让我杀死了她村庄里的所有人,而这件事被远归的祁阳上神知道了。”
“所以,上神对你使用了咒血术。”
“是,可我那时候心灵已经扭曲,我并不甘心就那样被祁阳刑罚,可我终究是败下阵来了。
而瑛蓝,这个傻子,并不知道咒血术是什么,以为它会要了我的命,便挡在了我的身前,承受了咒血术。
而暗神给我的手臂,其实是暗神在我身上种下的恶的种子,它一直在伺机而动,趁着祁阳为无心伤害到善良人类自责之时,从我的左臂中抽出直指祁阳心脏。”
“祁阳上神就是西山上的神明?”
“嗯。”他点了点头,“那件事发生后,我怀着愧疚的心情带着她来了这里,想着最后在祭奠一下祁阳。
可是,我在这里找到了我被恶妖斩下的手臂和祁阳的自白信。
祁阳其实都知道,我所作的事,包括残害生灵的事,他都知道,但是因为对我因战斗失去手臂的事情,他很内疚和自责,所以将我做的那些罪恶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现在这只手臂就是祁阳帮我找回来的那只我原本的手臂。而暗神给我的那只,因为是黑暗的集合,本就没有形体,所以我毁不了它,只能将它正在滩死水中。而我,除非它消亡,否则我必须终身守着它。”
“西山那烈火灼烧的感觉是因为那只手臂的原因吗?”我好奇的问。
“为了不让那黑暗再有可乘之机,我设置了烈火结界……”他站起身来,继续说道:“今日也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明日我在送你出去。至于紫丸丹,抱歉我还不能给你,瑛蓝……她还需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