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师傅~？”还跪在地上的娰文书看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他意识到刚才走神的后果看来很严重，好像师傅后面说的什么，自己一点儿都没听到。
“不对啊~师傅，剧本上上不是这么写的啊，不应该是赏赐徒儿一些护身宝物么？”那些奇怪的梦中经历，别的他没学透，这撒泼耍赖，插科打诨，转移话题的能力倒是无师自通。
“哼~喝过了你的茶我就是你的师傅，怎么~第一天就想气死为师么？”墨大夫也是被他气着了，多年的养气功夫丢到了一边，声色严厉的质问道。
“哪有~这不是一朝心愿终成就，从此小子非路人，拜师了，激动得不得了！”恬不知耻的样子让姒老爹掩面。
“哼~如此惫赖~！快说说你从《韩》《老》《孟》三书中学到什么？免得让石头看你笑话！”
墨大夫片刻便平复了心绪，但是一直作为临时助手的石头还在懵逼状态，怎么老是提到我。其实娰文书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那句话对他的杀伤力太强了，什么叫‘我喝过了你的茶，就是你师傅了！’你还没有让我俯首作揖谢师恩呢，我的波灵盖喔~
“《韩非子》我看的懵懂，只觉得几则小故事挺有意思的。另外因为父亲的关系，我对《孟子》中的一句话感触颇深，‘不违农时，故不可胜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也，斧斤以时入山林，则林木不可胜也’，找准规律，循时守续就能源源不断的收获，人常言‘细水长流’也不过如此。”
娰文书先是中规中矩的答了一句，见得师傅并没有什么表示，于是又大着胆子说出了另一段话。
“其实还有一疑惑，孟子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得道者是谁？如何成为得道者，仅仅是对别人好，提前付出就能成为得道者么？老子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我不是天，我不知道自己身上哪里是多余的，我只想补足自己的不足又该如何去做？师傅~我有时候觉得读书没让我解决问题，反而发现我的问题变多了。更多的时候是想完这些问题，我只想睡觉，连熬炼身体的精力都没有了！”
五年的相处，让娰文书跟墨大夫的关系没了许多隔阂，虽然尊师重道必不可少，却也没有那些狗血的防备。毕竟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是娰文书就是缺少一个正常的大脑，每天浑浑噩噩做事从不深究，多数只凭感觉本能行事，先天的气血不足和精力不济使得他更加不会主动去思考。
“不错，确实用心了！不唯书，不唯上，只唯实，你已得其中三昧，望汝紧守本心。你既然拜我为师，那么当知晓为师这一脉的理念。为师一生所学甚杂，有长春谷的道术，医家的医术，墨家的鬼神蘸祈术，儒家养气之法，以及阴阳家的阴阳测算之术。”墨大夫说到此处顿了顿，看着面前自己选择的徒弟心里感慨莫名，有怜惜，有愧疚，更多的是冷漠。如此作态反而使得药庐的气氛显得庄重而严肃。
“因为各家理念驳杂且冲突，所以先辈们总结出了四字要诀，就是求知，铸己。”不管心思如何，墨大夫好似收敛着自身的气息继续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为天之道，而人力弱小，难逃轮回，是《故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吾脉祖师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奉天之余而补足自身，是故为‘截‘。至于传承岁月已不可考，传至为师时只剩断章残片。”
娰文书认真倾听着，因为跪坐而使得双腿麻痹，所以他强打努力集中自身注意力，以免自己因为注意力分散而撑不到拜师结束。
“我辈生而为人，亦当厚德载物。求己之道，容人之缺，知行合一，洗练有无之心，周流糟粕之事。铸己有道，截取一线生机！”
就当娰文书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墨大夫的入门考核及审评就这样结束了，再次恭敬地俯首作揖拜谢师傅的传道解惑之恩，在墨大夫的鼓励下缓缓站起身来。
“打一遍长生拳大架！”墨大夫开口要求道。
“是！师傅！”娰文书依言而行。
“姒兄，既然四儿已然拜我为师，那么当年的约定，还望你不要阻挠！”
就在娰文书打拳之时，墨大夫对着身旁的姒老爹恳请的说道。
“放心，你鬼儒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我虽名姒义，却不会肆意！当年恩师就觉得不妥，故加字兴，姒兴义。只要你能保证四儿周全，我也不会无理取闹！这就是命~！”姒老爹并没有理会一旁的墨大夫，目光所致尽是娰文书打拉拳架的身影，但是说出来的话却绵里藏针，让一旁的墨大夫心里不舒服。
“我鬼儒行事，必不会让姒兄失望！”墨大夫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糟老头子，若不是机缘难得，他也不会在此看一个小辈脸色，更何况当年确实是自己使用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才有了接近机缘的机会。略有些心绪不宁的看着拉拳架的徒弟，又扭头望了望远处的高山，心底默念“不用等太久了，就算是重铸九幽探轮回，我也誓要将你唤醒！”
“师傅我打完了！爹~”娰文书来到墨师傅跟前说道，见其正出神，又对着一旁的姒老爹问道。
“无事~！既然你已拜师，这几天就先听你师父安排，如需要常住药庐，你可以回家打理下你的行李。”姒老爹看着像是突然间长大了的娰文书有些怔神，若不是师门无法，自己又找不到更好的方式，谁愿意将自己儿子寄存于他人一念之下。
“我先回家看看冬麦幼苗如何，你且自去！”说罢，姒老爹便背着手向山下走。
“今日观你气血充足，且无服食天材地宝的痕迹，打拳招架又有筋骨震颤之声，所以接下来每天早起继续打一遍长生拳，之后开始凝神观想！”
墨大夫的声音将娰文书的视线从自家老爹身上收了回来。
“师傅~凝神观想？是打坐么？”娰文书有些好奇
“是也不是！”墨大夫捋了捋三尺黑须，有些拿捏，给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好吧？如果睡着了怎么办？”娰文书无语，总不能第一天拜师就回呛吧，那以后......总之还是按部就班的熟悉后再说吧。
“那好办，呶~瞧见没？那边正在练习飞针的小石头，他会在旁边监督的，直到你观想入门，要不然他就会在你身上练习！”
“呃~”
娰文书一阵恶寒，虽然石头现在年龄小身材尚可，但是那笨手笨脚穿针引线的样子实在不敢恭维。
“师傅，~石头练习的什么功夫？”娰文书有些好奇，从第一次见石头时他就觉得奇怪，明明体质很好，却仅仅是粗通拳脚的样子。
“他练习的是家传养气之法，平时无事，也会跟随我读些诗书，随时给他解疑答惑。”墨大夫一边说着一边回身向回走。
“那怎么会练习穿针引线？”娰文书还是闹不明白，嘴角嘀咕道，只是那声音明显大了些。
“至精至细，凝神炼意，集中注意力的粗浅方法罢了，难得的是有效。”墨大夫也不以为意，耐心的解释道。
“来坐下，喝杯醒神茶~！”墨大夫也不理会娰文书为什么低着头，自顾自的来到他的书屋，也就是那晚他看书的地方，支起南窗，端坐在茶几主位。
“哎呦~怎么能让师傅给我煮茶呢，我来我来~”娰文书看到墨大夫的动作，有些大呼小叫的吆喝着。
“你会？”墨大夫眉眼一挑，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嘿嘿，不会~！”娰文书很是不要脸的实话实说道：“但是看到长者为我煮茶，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不是，要不然传出去，十里八村的人不得说我不懂事儿~”娰文书故意托着长音舔着脸大啦啦的端坐在宾位，也没看茶色就大模大样的端起竹杯喝了一口。
“咳咳~咳咳。好苦~！”娰文书得意劲儿还没过，就张嘴吐了出来，脸上的肌肉纠结着快要拧出水来。
“胡闹~！浪费~！念你初犯，罚你今天中午将门口的两大缸水打满！”墨大夫好似早就猜到了结果似的，又重新拿起一只新竹杯倒满推到了他的身前。“喝了，一滴不剩！”
那不容置疑的语气让本来舌头就麻了的娰文书感觉更苦了。
“必须的~？”
“必须的！”
“感觉如何？”看到娰文书皱着眉头将一杯茶喝完，墨大夫问道。
“苦~！”虽然褶皱的脸皮已经舒缓，但是娰文书绝对不想回味。
“不苦怎能提神？喝了这杯茶，那也该开始了解你明天早上的早课了！”墨大夫状若无事的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对着娰文书缓缓道来。
“明天的早课，不是明天做么？难道还能提前？”娰文书好似发现新大陆似的，那贼眼一转，肯定在打着偷懒的主意。
“明天的早课，你确定明天早上一定能完成？”
“不能！”
“那若必须要完成呢？”
“嗯~提前温习呗~”
“那你还有什么好推脱的！明天早课的观想法是我总结自一个世俗门派---合欢，你应该听说过的！”
墨大夫在一问一答之间将娰文书的思路引到了自己的轨迹上，那信手拈来的样子，让事后的娰文书想起来神往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