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_50_何来
又是六！
……
你，这样胡乱掷骰子来决定接下来的航向距离等等参数，真的好吗？
呃，希望之神批评的是，我也知道这未免太过儿戏，太玩世不恭了，可是我也真的是想不出接下来还有什么地方是我特别希望去的——这要是放在以前，每次打通了一关之后，游戏系统自然会安排好接下来的一关什么内容什么目标，倒也没觉得这么一关一关打下来到底是兴奋期待多些还是百无聊赖多些；可是自从这次进入了隐藏关卡之后，刚开始还不觉得，越到后来这游戏的自由度就越高——虽然好处是我可以自由选择接下来的进程发展剧情走向，选择认识哪些人，忘掉哪些人，选择满怀希望积极进取或者吊儿郎当得过且过，总之就是现在这游戏愈来愈像真实世界了！但是我也同样随着游戏自由度的提高而渐渐迷失了方向：一个无限接近于真实世界的游戏，还有存在的必要或者价值么？我直接把真实世界当游戏来玩不就好了？本来在现实世界里时不时就要思考一下我是谁、我为何而来、我存在于这世界之上的意义等等这类哲学命题就已经够头大的了，现在可倒好，又多出一个好像现实世界一样真实的游戏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同样的问题我又要重复思考个遍……
懂了，你迷惘了。
就是就是，所以，我该怎么办？
不要多想，不然迷惘。
呃，别闹。
这不是你之前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吗？现在，把这句话用还给你。
这是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么？
因为你现在的问题恰恰就是应了这句话：想太多。你开导别人的时候张嘴就来的这句话，轮到你自己了，怎么又想不开，还要我来提醒你了？
没辙呀，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以事不关己一副旁观者的姿态给别人出谋划策的时候，各种冷静客观各种条分缕析，口沫飞溅头头是道俨然人生导师形象；可是，同样的境况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瞬间被打回原形，迷惘彷徨好似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所有此前积攒下来的人生哲学经验智慧顷刻之间都被抽离了这个当事者，仅存下来所能想到的所能做出的无非都是别人早已经踩过无数次的雷掉过无数次的坑总结过无数次的教训……
说这么多，无非想表达一个中心思想：你失去方向了，你没希望了。
汗，虽然毒舌，但一语中的！我现在还真的就是看不清前路，找不到方向，心里边空落落的丢了希望……
这个还不简单，你怎么不问我？
问你？我晕……你是希望之神！
好说。
对呀！我怎么把这个茬儿给忘了呢！好像就是在这游戏系统不知不觉间把自由度调得无限高了之后，你这位希望之神也悄然由幕后转到台前，一次次不显山不露水地施以援手，为我保驾护航，替我收拾残局，给我指点迷津，帮我度过难关——总而言之言而总：给我继续走下去的希望……
纠正一下：希望不是别人给的，而是需要自己从心底里唤醒并且倚靠自己的意志力一点点将这希望升起。
呃，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也就是说，你虽然名为希望之神，但其实并不会凭借某种超神的力量将一种所谓的希望灌注进入那失去希望之人的心中？恰恰相反，你是凭借制造种种机缘培养丝丝正信，小心呵护那失去希望之人内心中本已存在的本就蕴含着无尽之超神力量的希望种子，促其破土萌芽散叶发花直至荫蔽天下……
嗯，虽然你表达得很绕，但是大概意思对。我这个所谓的希望之神，所起的作用并不是好像阿拉丁召唤出的那个灯神一样无原则地满足，而是帮你培养起一种能力——发掘出潜藏在自我内心深处的希望种子的能力。
问题是，我现在恰恰就是找不到希望了呀——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我就猜到你会说这一句。可惜，这一句用在这里并不恰当：你当下面临的问题是需要借由某个希望的种子来生发出希望，而不是反过来，要依循着炽烈的希望来埋下希望的种子。
有分别么？不过是些文字游戏。
看来你现在的病根不只是迷失方向看不到希望这么简单了，还面临着缺乏主观能动性和消极倾颓的问题。
哦？如此说来，不知可还有救？
其实也不难，想不想玩个游戏？
呃，我现在不正是在这游戏中？
你可以把我说的这个游戏理解成戏中戏——在大游戏框架下的若干个相对独立的那种小游戏；或者，也可以认为这是把随后的游戏进程分拆解构之后提炼出来的全新的游戏组件。
汗，你就直接说，这个游戏的终极目的是什么好了——为什么要玩？
那我反问你一句：你现在之所以迷失了方向看不到希望却依然赖在这个游戏里不弃权不退出，又是为何？
因为我还不死心，因为我还心存侥幸，因为这个游戏最终的通关奖励是能够重新和我亲爱的云建立起灵魂之间的超链接态——这也就意味着，到那时我就能帮云除去心魔，从而和她双宿双飞重返地球，再续前缘……
你瞧：这不是有了？你的希望。
可是，现在这游戏的自由度变得太高了，我眼看着那希望离我愈来愈远愈来愈缥缈愈来愈虚幻——就好比你告诉一个极度饥饿的人你正在烙一张饼，烙好了这饼可以送给他充饥，于是那个人便满怀期待地在旁边看着你烙这张饼；可是当他眼看着你一次次把饼胚放进炉膛之内却又立刻取出来重新刷油抹蜜撒些佐料，再将此过程循环往复之后，他彻底迷惘了——他开始怀疑，你当初答应的饼是否只是存在于理想状态中，他是否真的能活着坚持到这饼最终烙熟出炉那天！
嗯，你既然这样想，就更应该玩一玩我刚才说的这个戏中戏了：你完全可以把你希望达成的那个终极目标嵌套进来，然后再设定一个按部就班可以量化的游戏进度表，这样一来，每完成一个阶段性小目标，你离那个终极目标就会拉进一小格，懂了没？
听上去很美……类似拼图游戏？
这个比喻很生动——你可以把我说的这个戏中戏就看成是一幅拼图：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去找到那些希望种子，这些希望种子又分别是这幅拼图的其中一块；当你集齐了所有的希望种子之后，自然就能拼出你所希望再现的那幅画面——现在有没有兴趣？
不得不承认：你的这提议非常诱人。不过，还是存在两个疑点需要厘清：①，记得你之前说过，你这希望之神算起来近似于半个GM——你刚才把这戏中戏描述得这样好那样好，最终能否兑现？你的话能否代表游戏系统的意志？②，这所谓的希望种子究竟有多少？一百？一千？一万？还是说你也不知道准确数字？那我这拼图游戏要拼到何年何月？又或者，好像真实情况下经常发生的那样：好不容易拼到只剩最后一块就可以大功告成的时候，赫然发现，这最后的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于什么原因，遗失了！这幅拼图永远也拼不完整了……
你这家伙，始终是这么严谨呢。
嘿嘿，这叫勿谓言之不预：先把丑话说在前面，把可能挖坑的地方都填平踩实，然后我才能放心跟你走。
好吧，那我就给你吃颗定心丸：对于你的疑点①，首先，游戏系统是教条的，是死的，是一堆没有灵魂的如果选是则向下一步如果选否则退回某处，而所谓GM则需要严格按照游戏系统的条条框框来操作执行，需要恪守对于游戏系统的绝对服从。可是像我这样的准GM则被赋予了足够宽松的权限和灵活性，也就是说，我可以同时站在游戏系统和玩家这两种立场之上来考虑问题，提出解决的方案；其次，我也是从玩家到客串NPC，再到后来成为半个GM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对于很多事也是有我自己独立的判断和思考的，所以最初来到你面前时，我说我其实拥有特殊的能力和意想不到的资源，而这些无疑是可以给你提供某种帮助的，现在，机会来了哦。至于说你的疑点②嘛——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拼图游戏的每一个小块究竟是小是大，全部拼好后所需要的总数又有多少个这样的小块，其实完全取决于你：好比说这部电视连续剧一共要拍四、五十集，现在刚刚拍好三十集你这主演突然跟导演说你迷惘了，找不到方向和继续拍下去的意义了，那导演就跟你聊人生呗，最后各退一步，导演说要不咱这么着，咱把剧本一页页拍在面前，你跟我说说哪些你觉得有意义你能配合着拍，哪些你觉得狗屁不通让你迷惘了你坚决不打算这么拍，然后你当编剧你来写，怎么样？你的后二十集你做主，好不好？
可是，如果这个主演既觉得这剧本烂，又不愿意当这个编剧重写这后二十集怎么办？如果你是导演的话？
那讲不了，只好换主演了。
那，他之前演的戏全部作废了？
你觉得呢？
那，让他来当这后二十集的编剧的话，具体到每一集，需要多少梗？
一般情况下，一集十个左右吧，当然，如果你脑洞足够大，一个梗就能撑满一集的长度的话，一个也行。
这样算下来，大概需要两百个？
理论上是这样，具体是多少个，又或者多几个少几个，我刚才说了：完全取决于你——作为导演，只要那位主演能保质保量地配合着拍完这二十集，就算谢天谢地。如何，主演？
行吧导演，这编剧的活儿，我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