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毅，你今年才六十八岁，怎么能说自己老了呢？再说了，东方集团如果失去你这根顶梁柱，不知是否还能撑下去。”这死老头，看起来好像真铁了心了。
“蕙芯啊，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以后公司的事你就少管点吧，一切交给楚阳去处理。毕竟东方集团最终还是在他手上延续下去的。”精明如他，哪会不知道姚蕙芯这些年来在公司的所作所为，只是他不想让彼此的关系因为这些身外物而弄得太僵，也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姚蕙芯这时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地位正摇摇欲坠，“毅，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就因为楚阳回来了，公司不再需要我了，所以，你也要我跟你一起退休？”她才四十岁正是女人最成熟最有魄力的年纪，她还没好好在展豢脚呢，怎么能在这时候被近“退休”。这太可笑，太不可思议了。
姚蕙芯一脸委曲、泣然欲泣的无辜样勾起东方毅内心深处对她的愧疚。唉……
他这一辈子似乎总在辜负女人。“蕙芯，如果你觉得工作能让你感到快乐，我也不反对你继续呆在公司里。”一边是儿子，一边是老婆，他实在有点左右为难。
不过，这也是试炼儿子的一种方式。如果他连这一点考验都无法通过的话，那么他也就没有能力管理好庞大的东方集团。
听到东方毅这么说，姚蕙芯这才展露笑颜。她斜睨着东方楚阳，脸上掠过一丝阴狠。走着瞧，未到最后谁知道鹿死谁手呢？
东方楚阳一直默默地看着姚蕙芯在父亲面前演戏，也看出了父亲对她迟疑和优柔寡断。看来，姚蕙芯这么多年来没少在父亲身上下功夫，她注定是他一定难缠的对手。
不过，这张战贴他接下了。在她胆敢动他女人的时候，就应该先预想到自己的后果。东方楚阳冷峻的脸上勾起一抹冷冰嗜血的笑，一股不安爬上姚蕙芯心头，她是不是太低估他了？
窗明几净的东方集团内部会议厅里，长长的会议桌一头坐着似笑非笑的东方楚阳，一头坐着神色慌乱却故作镇定的姚蕙芯。
偌大的会议室内一片沉寂，他们各据一方。谁也不愿率先打破这一室凝滞的沉默，仿佛在比耐力一般，谁先说话，谁就先输一酬。
窗外阳光明媚，晓风徐徐，屋内却阴沉压抑，酝酿着一股狂风暴雨之前的宁静。东方楚阳悠闲地靠在椅垫上，姿势慵懒而优雅，只是蓝眸深处闪现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暴戾。
姚蕙芯端庄地坐着，脸上依然是无懈可击的完美妆容，但僵硬的身体，紧抿的唇线已经泄露了她此刻心底的不安。
两人就那么隔着一方长长会议桌，端坐两头。最终还是姚蕙芯，忍不住开口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强势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脆弱。
“那要先问问你想怎么样了。”冷冷的口吻与脸上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撇过脸，避开那双过于犀利的蓝眸，却还是让东方楚阳捕捉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狼狈。
“真的不知道？”悠悠说着，口气却益发森冷。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坚持否认到底，反正只要她不承认就不信东方楚阳能拿她怎样？
“啪地”一声，东方楚阳将一个信封丢在姚蕙芯前面，以眼神示意她打开看看。
一股不详的预感悄悄爬上姚蕙芯心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唰”一下，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像极了天边晚霞应映下的云朵。
东方楚阳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双手撑着桌沿整个人向前倾。“现在可以说了吧？”冰冷的语气如同地狱来的鬼魅在暖暖的阳光，却有种穿透骨骼的冰寒。
“你要我说什么？”现在的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凤凰，而是令人宰割的鱼肉。
“你们把艾莉儿藏到哪去了？”突如其来的暴吼，吓得姚蕙芯一阵哆嗦。天啊，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残暴气息的男人，还是当年那个被威胁几句就只会躲在角落哭泣的小男孩吗？
“我……我……我不知道。”叱咤商场那么多年的她，何曾怕过谁？今日，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深藏不露。
“要我拿出更多的证据给老头看吗？”平淡的口吻里没有一丝威胁的意味，但话里的含义连聋子都听得出来。
“不，不可以，不可以……”姚蕙芯惊恐万状地叫着。
“你觉得我不敢吗？”蓝眸迸出锐利的寒光。
“不，不是的，我知道你敢，你什么都敢做。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艾莉儿在哪里，她是比尔带走的。”事到如今已再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你会不知道比尔会哪里吗？”嫌恶地睨了眼跪倒在地的姚蕙芯。
这时的姚蕙芯哪还有一点点昔日女强人的模样，优雅的面具碎裂了，惊慌的泪花了脸上精致的彩妆，看起来既狼狈又可悲。
不过，他不会同情她的，更不会一时心软就这么放了她。他要把她加注在他身上的痛苦，一一讨回来。
“真的，比尔说那间小屋离城市太近，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他要把艾莉儿带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而且，连我都不告诉。看来，他比我了解你，知道你早晚会查到事情的真相，先把艾莉儿藏起来当成酬码了。”她一直自以为是在利用别人，到头来却成了别人利用的对象。
担忧自蓝眸中一闪而过，冷冷地说：“你自以为做得鬼不知神不觉，慢慢以蚕食鲸吞的方式吃掉整个东方集团。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别人的智商。到头来反被自己养的狗狠狠咬了一口，怎么样这种滋味不好受吧？”此刻的东方楚阳浑身充满戾气，像头凶残又愤怒的豹子，在享受挑逗猎物的快感，更是在宣泄积压多时的怨恨。
“是，是我错了。”姚蕙芯低下头，狼狈与懊悔使她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你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吗？”薄唇缓缓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她豁出去了，事到如今再怎么辩驳也无法抹杀她曾经做过的事。哭哭啼啼原就不是她的作风，卑微祈求更不是她的习惯。
姚蕙芯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的些褶皱的地方，擦去眼角的泪痕，她又恢复了一派雍容华贵的模样。
“光凭这几张照片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要到毅那边告状就告去吧。要知道他最近刚刚检查出心脏有点问题，如果你想早点名正言顺地当上东方集团的董事长，你就去吧。”姚蕙芯一脸无所谓地笑着。
东方楚阳眯起眼，绕着姚蕙芯转了几圈，淡淡地说：“你以为爸爸看到这些照片后，他还会像从前那样护着你吗？”淡淡的一句话，打碎了姚蕙芯渴望的幻想。
姚蕙芯闻言脸色一变，跟在东方毅身边那么多年了，她比谁都了解他的性格。虽然他平时对她千依百顺、有求必应。但那也是有底线的，一旦越过了那条底线，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真的不知道艾莉儿在哪里！我现在连比尔都联系不上了。”酬码没了，气势弱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去和东方楚阳谈条件呢？
“你去帝国酒店750号房查查吧。”这是比尔曾经住过的地方。
“这还用着你来告诉我吗？”看来她真的不知道比尔的去向，那该死的比尔到底把艾莉儿弄到哪去了？
都怪他，竟没事先想到他们会狗急跳墙找艾莉儿下手。都是他的疏忽，都是他的错。
已经好几天了，他运用了所有关系就是没有一丁点儿艾莉儿的消息。表面上他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但心底的担忧和焦虑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东方楚阳冷冷地盯着姚蕙芯看了许久，看得她头皮发麻，然后不发一言甩门而去。当门合上一瞬间，姚蕙芯终于支撑不住惊吓过度的身子，瘫软在地。
海浪卷起层层水花，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潮汐覆上干燥的沙滩，留下一片沁湿的痕迹再度褪去。
艾莉儿独自一个人坐在沙滩上，看潮起潮落，等待落日将碧波染红，黑幕取代白昼。就这样一天过一天，算算日子，她来到这里也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
艾莉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记得那天迷迷糊糊中依稀感觉到几个人进入那间黑暗的小屋，待她好不容易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正要看清他们的长相时。突然感到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跟着整个人就陷入沉沉的黑暗里。
再次醒来，她就在这个靠海的小岛上了。
这里四周皆是成片成片的椰林，气温偏高，她记得现在已经秋天了，可这里仍如炎夏般炽热。
这里没有人，没有房子，没有食物，没有清水，只有满山满林的椰子。艾莉儿这一星期以来，就靠这些椰子维持体力。
她曾几次尝试着要走出这里，可是，不管她怎么走，最后还是会绕回原地。她不死心试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还是徒劳无功。
这里很美，却很荒凉，绕不出去的路像迷宫一样。她已经到这里一星期了，至今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刚开始的坚定信念，开始慢慢动摇，她不知道东方楚阳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发现了她的失踪正焦虑不安地四处寻找，还是真像绑匪说的，跟梁永宁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忘了她曾存在过，不在乎她是否安好？
坐在沙滩上，任凭潮汐一遍遍打湿她光洁的脚丫，凉凉的，沁人肺腑。眺望远处那浩瀚无边的大海，艾莉儿一直挂着灿烂笑意的脸上，此时一片默然。
她好想东方楚阳，想念他的笑，想念他的坏，想念他的冷，想念他温柔的体贴。在一起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一旦分开，才发现思念已经深植入骨髓，流窜至周身的每一个细胞。
以前无忧无虑的天真烂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迫的长大。一夕之间，她突然明白好多事，更感受到了许多以往不曾体验过的情绪。
如果没有爱上东方楚阳，她现在是否也如以往般快乐呢？如果没有爱上东方楚阳，她的生命是否会缺少点什么呢？
风吹过卷起艾莉儿乌黑的发丝于空中划出道道美丽的弧，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梳着两条辫子了。只因东方楚阳说过，喜欢她长发飘飘的样子。
拆掉了辫子的她，同时也褪去了天真懵懂，长发披肩的她，多了几分淡淡忧伤。成熟是经历过悲伤以后的蜕化，尝到了爱情的甜蜜，同时也体会了酸酸涩涩的苦。
艾莉儿没有一般人被绑架的惊慌失措，恐惧不安，就算只身在如此荒凉的小岛上她依然能够自得其乐。
她只是很矛盾，脑海里有两个小人一直在打架。但在她内心深深处仍是坚定不移地相信着，相信东方楚阳一定会来救她。
刚开始的彷徨惊慌过后，她反而变得冷静从容。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流逝，绑匪的话更一遍遍扰乱她最初坚定的信念。
夜正浓，迷离的璀璨散发着诱人的光晕，引得无数人前赴后继地沉沦。迷人的光芒背后是快乐的尽头，还是痛苦的开始，恐怕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最清楚吧。
某高级夜总会里，东方楚阳叼着一根烟，姿态放荡不羁却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袅袅烟雾在他缭绕成一层神秘的薄纱，让人看不到他脸上表情，更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一阵敲门声响起，不等他回应来人便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迷人的碧眼觑了东方楚阳一眼，自顾自地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东方，这次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带点洋腔的中文打破了一室沉默。
“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东方楚阳也不废话。
挑起漂亮的眉毛，调侃着：“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一向神通广大的东方也有找人帮忙的时候？”听似调侃的语气里，实则隐含浓浓关心。只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交情，不需要婆婆妈妈的唠叨。
捻熄手中的烟，一改方才慵懒、所谓的样子。东方楚阳正色地说：“沃特，我要你在十二个小时之间帮我找出这个人。”说完自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丢在桌上。
被称为沃特的男子拿起照片看了看，“他不是你们法国分公司的总经理，比尔。奥斯特？”在法国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沃特记得这个迷人潇洒的法国男人。
“是。”言简意赅地回答。
“需要做其他的事吗？”感受到东方楚阳话里的紧绷，沃特也收起平时玩世不恭的态度。
尚未散尽的烟雾依稀还在半空飘散，使沃特无法看清东方楚阳此刻的表情。只听他以足可瞬间凝固人血液的冰冷口吻说道：“我要活人，其他的你看着办。”
特沃举起手中的酒杯轻摇了摇，高高举起。“没问题，二十个小时后我一定把人带到。”说完一口饮尽杯中澄黄的液体。
站起身，拍了拍东方楚阳的肩膀，转身潇洒离开。来时没有打招呼，走时亦无说声再见。
当门被掩上，昏暗的包厢里又只剩下东方楚阳的时候，他终于卸下脸上冰冷的面具让担忧、焦虑、不安，甚至于有些惶恐爬上一向冷硬，如今却无比脆弱的心。
天知道，这一星期来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四处寻找。每当一静下来，艾莉儿那张总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便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担忧混着思念的种子在心深处生根发芽，如雨后春笋般疯狂滋长着。缠绕着他不安的心，拧痛了他思念的神经。
现在他才发现，艾莉儿的身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他整颗心占得满满的，没有留下一丝缝隙。
曾几何时，他孤寂空洞的心，不再只是一片荒芜的沙漠。因为那上面盛开了一朵花，一朵总是朝气蓬勃、生机勃勃的向日葵。
照亮了他幽暗的心扉，温暖了他麻林冰冷的感觉。一点点开启了他尘封已久对爱的渴望，悄悄地帮他寻回遗失了许久许久爱人的能力。
郊区一座破旧荒废的仓库里，蛛网盘生，地上处处可见生诱的铁钉与一些尖利的器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