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铁鹰上人强自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响起,围在外面的弟子们看见七位大人物在十四位教习的陪同下过来,吓得一哄而散,却怎么也舍不得这太过难得的美味,也不远离,只是隔开一点,安静的看着。
人群散开,铁鹰上人大步走到前面,这时候终于可以看见了,是三个半人高的小摊,其中一个距离得还院,就能感受到其中散发出的炙烤的热气,上面放着一张尺许直径的饼铛;还有一个,呈长条形,里面摆放着烧红的木炭,最后一个是一方面案,放着一大块面团、擀面杖、生面、还有碎盐等,还有一个瓷瓶,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他走过来的时候,男子正在忙碌,他抓下一块很小很小的面团,不过婴儿拳头般大小,用手掌压一下,再拿起擀面杖,三两下的功夫,面团就变成一张面饼,几可透光一般;将其放入饼铛上,然后是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动作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等到第四张面饼放上去,第一张差不多就已经熟了,把面饼拿下来,一刀切开,断口处如一本书般,薄如蝉翼,却层层分明,让人望而心喜,那断口处,随着热气散发出来的麦香味道,混合着空气中的辛辣醇香的气息,即便铁鹰上人是衔怒而来,也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咕噜~~~!”吞咽口水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来,铁鹰上人恶狠狠的回头瞪了一眼,一个山蛮族的教习大脸发紫,急忙低下头去。
小摊主也听见了,抬头看了一眼,说道:“闲着也是闲着,给大家出一个谜语吧,从1到100,有多少个8?”
众人齐齐一愣,这算什么谜语?也太简单了吧?
男子问道:“怎么?没人能回答吗?”
“这有什么难的?”一个神府宗的男弟子说道:“一共10个。8、18、28、38、48、58、68、78、88、98。是不是10个?”
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环视一周:“有没有人补充的?”
“…………”众多修者一片安静,男子手上不停,笑呵呵的说道:“80、81、82、83、84、85……”
“哈哈哈哈哈!”一阵哄笑声响起,那个神府宗的弟子满面通红,退了出去;男子笑道:“刚才是个玩笑,接下来是真的谜语了。注意谜面,半窗残月,猜一个字;少小离家老大回,猜一个字;合并作用,同样猜一个字。玄之又玄,还是猜一个字。谁能回答?”
谜语是最能让听者提高注意力,而且也是最能考验反应速度的小游戏了,一般而言,谜语都不会特别难,但如何快速利用自己储备的知识,找出正确的答案,就因人而异了,沉默了一会儿,一个男弟子说道:“最后一个谜底,是兹字。”
“对了,前面三个呢?”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要长的多,铁鹰上人回头看看,离得近的弟子,不分男女,各自在手心中写写画画,却眉头紧皱,还没有想出来答案;铁鹰上人哼了一声,这样的小游戏当然难不住他,但若是由他亲自回答,未免太瞧得起这个小子了。
“还是……”回答出兹的男弟子迟疑了一下,忽然喊了一声:“第二个谜底是夭字,是不是?”
“好吧,你猜出来两个了。”
男子哈哈一笑,自感修为有所进境,受教习称赞,也没有这么开心过!只是剩下的两个字,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了。
铁鹰上人终于等不及了,冷冷的说道:“一个是穹字,一个是朋字,可是的?”
众人一片恍然,半窗残月,可不就是个穹字吗?至于说合并作用,这个谜语确实有些绕了。
男子笑笑,说道:“你们真该惭愧,这么多精力旺盛的脑袋,居然比不过一位老前辈?哦,您别误会,我绝没有说您年纪老迈,头脑运转缓慢的意思。”
周围人谁也不敢大笑,只是忍得脸色通红,有的人更是被憋得咳嗽了起来。
铁鹰上人愤怒的哼了一声,这时候才看向对面的男子,应该是男孩儿才是的,他不会超过15岁,非常高,骨节粗大,就愈发显得瘦削了,看着非常面生,他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但在他身边的一个女孩儿,倒是认出来了,她叫什么来着?对了,董凤彩!那个乾坤八门体质的女孩儿。她怎么在这里的?看她望着男孩子的那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神情中掩饰不住的孺慕之色,这两个人一定是认识的。
“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一片安静,面案后面的男子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急忙说道:“这位前辈,在下许忠诚,来神府宗探望小妹,本来想着,小妹爱吃我做的饭,但拜入贵宗门之后,始终未得机会,小子便不揣冒昧……”
“我不关心你家小妹!我现在问你,谁让你在这里……摆摊的?”
看铁鹰上人真的有些生气了,周围人更是噤若寒蝉,甚至是董凤彩,也偷偷扯了下大哥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许忠诚却依旧无所谓,说道:“前辈,您这样说话就不对了。”
“你说什么?”铁鹰上人勃然大怒,要不是看在对方是个完全不懂修行的普通人,早就一巴掌过去,把他打个半死了!但偏偏就是这一点,让他有些投鼠忌器。
帝国有法令,修行者是绝对不能伤害普通人的,若想违反,也只有找一个万无一失的环境,否则,必定惹来大祸!
“我家小妹,得前辈赏识,拜入神府宗,小子也有幸,曾经见识过神府宗那浩如烟海般的门规和条令,总计是177条,1,445款,如果再加上后续条款、补充条款,超过1,600条,但所有的这些条款中,没有一条,是禁止在神府宗宗门所在范围内摆摊设点,售卖各种物品的。这些物品,包括但不仅限于灵石、妖核、兵器、暗器、丹方、药方……”
铁鹰上人呆了一下,他身为一峰首座,也根本不知道宗门有多少门规和禁令条款,当年初初进入山门的时候,或者知道,但这么多年过去,谁还会记得这种东西?这会儿,竟是当场给一个孩子质问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在发呆,许忠诚却兀自滔滔不绝:“综上,前辈,在神府宗因为我的存在,而新出台某项新条款之前,我在这里摆摊,是合理合法的。”
铁鹰上人双拳紧握,沉默的喘息几声,忽然放松,展颜一笑:“哼哼,这位小友倒是牙尖嘴利,只希望你的手艺,能够与之相匹配。你所有的东西,老夫全都买了!卖完之后,给我立刻下山!”
“前辈,这只是一份小吃,不是爱。”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围响起一阵癫狂的大爆笑声,许忠诚给吓一跳,他的声音其实挺小的,这些人离得又远,居然也能听得见?
铁鹰上人闷哼一声,用手一指:“这个,这是什么?”
“千层饼夹龙血猪肉。”
“龙血猪?那玩意能吃吗?”有人为之愕然,这是一种一阶妖兽,据说在上古时期,有一位强横到极点的修者,以惊天手段,斩杀了一头真正的神龙,龙血如瀑布般垂落,整片大陆都被这滔天般的血雨笼罩,连下数日方才止歇,有一种野猪,侥幸吞食了龙血,产生了些许变异,甚至开启了灵智,成为了一阶妖兽。
龙血猪是最低级的妖兽,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体内没有妖丹,不能为修者增进任何修为;其肉又是腥臊难闻,不堪下咽,即便偶尔被修者捕杀,也仅仅是放任其在山林中腐烂,或者为其他的妖兽食用,人类是很少碰的。
当然也有人会购买龙血猪肉,例如一些宗派或者大族,用来豢养自家的妖兽,如铁骨狮、麟甲豹等,有的甚至还会购买活的龙血猪,这当然是为了保持妖兽的野性。龙血猪肉卖5个铜板2公斤,而且还负责送货上门,简直和白给没什么区别了。
但这种体味严重,肉质膻臊的龙血猪肉落在许忠诚手中,却成为他们兄妹三个仅有的,可以打牙祭的机会,从10岁起,许忠诚就开始琢磨如何为自己和两个妹子满足口腹之欲,还好的是,给他找到了天香叶、八珍草、珊瑚金、火阳角、冰寒枝、玉凤粒等等特有的草本植物,也能起到很好的调味、去腥的作用的。
对于天阙大陆的原住民而言,火阳角是炼制阴阳九转丹方的一味材料,但落到许忠诚手中,让这株草本植物,焕发出了另类的生机。
铁鹰上人只想把这个讨厌的小子赶下山去,也懒得理那么多,冷笑着说道:“快一点,喂,那是什么?”
许忠诚拿起一把晒干了的火阳角,说道:“此物名为火阳角,是调味品,不过特别辣,个人意见,您如果没有吃过的话,第一次的时候,不宜过多。”
铁鹰上人咯咯一笑:“孩子,你是普通人,不会修炼,说错了话,老夫不会怪你。因为你眼界未开,见识浅薄,须知对我辈修士而言,生死无惧,何况区区辛辣气息?只管多放!对,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许忠诚抓起一大把火阳角,放在面案上,从锅子中捞出一大块带着汤汁的龙血猪肉,脔割成小块,与火阳角拌在一起,而后夹在面饼的夹层中,双手递了过去。
铁鹰上人接过半个面饼,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这个不会修炼的小子,厨师手艺竟是非常出色,绛紫色的龙血猪肉、赤红色的火阳角碎片、青绿色的天香叶、五彩的珊瑚金、淡黄色的面饼,色香味三项,这第一项,就足以打个满分。
许忠诚放下手中的菜刀,后退半步,和董凤彩站了个并肩,兄妹两个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异常古怪,董凤彩更是向着哥哥耸耸肩;铁鹰上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懒得去问,张开嘴巴,大咬一口,舌尖翻卷,让香味在嘴巴里弥漫开来。“唔……,嘶嘶!哦,嘶、哈!”
不等铁鹰上人真正回味,随即,就如同一座火山在他的舌尖绽放!
铁鹰上人的脸色瞬间就和那烧得通红的火炭一个颜色了,闭紧嘴巴,控制不住的满脸热泪!
许忠诚笑道:“我养过一条狗,也喂它吃过火阳角……”
“结果呢?”
“那个可怜的玩意又吐又拉,我家中仅有的一块地毯,被它毁掉了。”
董凤彩将额头抵住哥哥的肩膀,如风中的银铃,笑得直不起腰来。
“…………”不但是周围的这些教习和弟子们,就连伏禹、无言、雪雁等大高手,也无不面色古怪,一副强自忍耐的模样。
“拜托,别脑补,真的挺惨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一次,笑声再也抑制不住,在广场上猛烈的爆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