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啊,只要贯彻这份真心,终有一日...”
咳咳.......咳,好冷。
耳畔的声音逐渐扩大,是雨水打在叶子上的声音。
我睁开眼,解除了“体能强化”,眩晕感减轻了不少,这令我稍微舒服了一下,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尝试让自己保持专注,翻过身,支撑自己坐起来,观察着周围的状态。雨下的很大,林中开始起雾了,土地变的泥泞,落叶变的十分湿滑。
我缓缓的站起来,受伤的腿变得麻木,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但是现在最主要的,是找个能避雨的地方。
站起来的一瞬间,头痛感猛然涌出,可能是在压力下的偏头痛,且现在头重脚轻,丧失了一部分平衡能力。背包缓缓渗出水,我不敢想干粮会变成什么样,但是现在我必须前进。
开始麻木的,机械的重复着前进的动作,鞋和袜子湿透了,好像踩在一滩烂泥上令人作呕,鞋子和裤腿裹满了泥巴,每踏出一步我都觉得有人拉着我的脚,雨依然下着,雨水顺着头流入我的后背,我的胸膛,我小心翼翼的前进着,因为雨的缘故,听不到其他的声音,我恐惧着雾中可能出现的野兽,左手也开始时不时的痉挛起来。
终于,我在雾中看到一座建筑的形状,我缓缓走过去,回想起因为头痛险些摔倒的情况,我的喜悦难以言喻。
这是一座石头建筑,长满了青苔,且年久失修,建筑的部分已经坍塌,不过,即使这样,也比在外面淋雨强。
我激动的加快了脚步,刚刚站在入口,于黑暗之中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这座建筑,已经被野兽占据为巢穴了,粪便和猎物腐烂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可能前方黑暗中,野兽的眼睛已经盯上了我。
我看着建筑内部,缓缓向后退去,直到在雾中看不见建筑的身影,我松了一口气,可绝望感又涌上心头,我坐在泥土上,解开小腿上的绷带,伤口处和绷带黏连着白色的丝,我消过毒后用新的绷带缠住伤口,虽然有些湿,但我没有别的选择,雨水依然冲刷着我的身体,我抱住腿,稍微暖和了一些,冰凉的雨水打在我的脖子和手上,我不由得更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稍微好受些后,我决定继续向前走,我的头痛越来越猛烈,稍微动一下都会感到疼痛,重心也不自觉的向右靠去,眼睑也疲乏的工作着。
我靠着一棵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雨的声音又扩大了许多,我仔细听着,雨打在叶子上的声音,打在落叶上的声音,听着听着,好像听到了其他不寻常的声音,好像是脚步声但又不能确定,听起来不是很重,难道是某种中型动物?是饿了吗?我可不会就这样让你吃掉!
我扔下背包,拔出剑,发动“感知”,橙色的光点在我右前方。
“我看见你了!”同时我将剑鞘狠狠的扔向光点的位置。
“呀!”雾中发出了类似女人的声音,这着实吓了我一跳,但是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
真是恶趣味呢!卑鄙的魔族,骗人也要动动脑子,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女人。
我低下头,在背包中翻找着神父赠予我的圣水,我咬开瓶塞,吐在地上,喝了满满一嘴圣水,含在嘴里,左手拿着剩余的圣水,趁着光点还亮的时间,我缓缓逼近它。
慢慢的一步一步靠近,心跳逐渐加快,走的很近了,脑海中的光点渐渐消失,因为吃过了“邦尼”的亏,所以这么近的距离,我是不会再发动感知的了,我捡起石头狠狠的扔在树干上,雨水打在落叶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心也猛烈的跳着。
看来不是这呢。
我扔了三块石头,雨水都相差无几的打在落叶上,可有一处的声音明显比其他的地方提前了不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反正就是这个地方了,就是那颗树的后方,是想偷袭我吧?不愧是魔族,此等肮脏卑劣的手段。
我迅速的跑向那颗树后,垫了一步之后,立刻向右方吐出圣水,水花飞溅,遮挡了我的视线,遮挡视线的水花飞走后,我瞪大了双眼。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黑色的长发,碧蓝的双眼,仿佛被人偶师雕琢过的五官,淡红的嘴唇微微张起,手中拿着球果树上的巨大茎叶。
惊讶吗?惊讶就对了!接招吧!无耻的魔族。圣水飞溅向女人,似乎有一部分圣水吐进了女人的嘴里,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圣水吓到了,一下坐在地上禁闭双眼,“呸,呸”的吐着嘴里的圣水。
看来,我的计划很成功,剩下的,就是怎么杀死你了。
“您在做什么呀?”女人禁闭双眼,我迅速的砍断女人手中的茎叶,巨大的叶片横飞出去“怪不得会拿着这东西,真聪明啊!想靠这个抵抗圣水?但是你已经没机会了,今天,你就要死在我的手中,无耻的魔族。”
我将剩下的圣水,全部泼向女人,“我看你现在要怎么办。”将左手的圣水依然泼洒在女人的脸上,剑指着女人的眉心。
“您是要做什么呀?”女人的眼睛微微张开,湿润的眼眸立刻抓住了我的心。
“我...我...不对,少废话,今天你就要死在这了!成为第一个死在我剑下的魔族。”
“我是真神教派的新生代的祭祀,才不是什么...”
“住口!无耻的魔族,竟然变成这么漂亮的女人,害我差点上了你的当,再不向我展示你丑陋的原始姿态,我就刺瞎你的双眼。”
“都说了我不是...”
“还狡辩!”
女人嘟起脸颊,幽怨的看着我。
我和女人对视着好一阵,说起来,圣水怎么还没起效?难道是因为下雨,冲淡了效果?那也不至于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难道说?过期了吗?神父爷爷,谢谢你的圣水,我可能要为自己的自大送命了,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圣水还能过期。
我紧紧盯着女人,雨依然下着,我尴尬的对视着她,女人有些不开心的说道:“您尽兴了吗?”
“哦哦..哦。”我上下看着她的打扮,一身常见的白色和蓝色为主调的见习祭司服装。
“慢慢的站起来,把手摊开放在身体前面,敢快一下,我就刺穿你的心脏。”我加速大力度握住剑柄。
“别这么激动嘛,我做就是了。”
女人缓缓站起来,我歪过头,看向她的屁股。嗯,似乎没有携带武器呢。
“你...你在看哪呀?”女人捂住屁股。
“对不......啊!?少废话,叫你做你就做,把下摆撩起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携带武器。”
“哎?您在说什么呀?不行不行,我做不到。”
“别唧唧歪歪的。”话说一半,我忽然察觉到一个事实,这女人,可能是活生生的人类啊。
我清了清嗓子,“你是祭司对吧?能不能帮我治疗一下呢?”
“唔......可以啊,你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坏,只是对刚见面的女孩就泼圣水,真是一个任性的人呢。”
“哎呀...哈哈哈真是不好意思。”
女人闭上眼,胸口中发出耀眼的光芒,于此同时,女人缓缓飘起,长发随着微风舞动,自天上而来一束金色的光芒缓缓照耀在我的身上。
因为职业的原因,向真神献上祷告的修女神父亦或是僧侣祭司,都必须是纯种的人类。如果是魔族或是半魔族献上祷告,将会被真神的代理“欧碧缚”制裁,且没有任何疑问和商讨的余地。
话说回来,这就是祭司的力量吗?好温暖啊,小腿也痒痒的。
约半分钟后,光芒逐渐消失,感觉像重新换了一个身体一样,我解开绷带,小腿完好无损,头也不痛了。
“谢谢!祭司的女人。”
“啊,其实我还很弱,耽误您很长时间来治愈您,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啊!?你说什么傻话?没有你的话,我可能都走不出这片森林了,我现在一部分的命,都是你的了。”
“我们还没有真正认识吧?您叫什么呢?”女人直直的盯着我。
我害羞的把脸扭到一边,“行者是不允许有名字的,祭司小姐呢?”
“啊啊,我也是行者来着。”
女人撩开袖管,露出洁白的手腕,黑色印记赫然在目。
“那,祭司小姐为什么会在这呢?”
“嗯...有很深的缘由吧。”祭司发动圣素,将手中被我砍断的茎叶重新长好,靠近我的身体,将茎叶置于我们上方,一同用着茎叶挡雨。
“祭司小姐?”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接触同龄女性,害羞的不得了。
“我是来找哥哥的。”
“哥哥?”
“对,我是从孤儿院里长大的,我的父母被定为“海芬渊”爵士后,就把我送进了孤儿院,并且留了一封信,告诉我,我还有个亲哥哥。”
“那为什要把你送到孤儿院呢?”
“据说骑士团的成员仗着国王的名义,对‘海芬渊’爵位的人动手动脚,也有女孩以失踪为名义抓去买给妓院作为雏妓。”
“那?男孩呢?”
“如果骑士团中有这方面喜好的话,也没有办法,但是这么长时间,没听说有哪个男孩被抓回去了,毕竟,男性的行者要比女性更珍贵,因为男性行者通常比女性行者走的更远更快。”
“那你找到哥哥了吗?”
“现在还没有。”
“那,如果你是我的妹妹就好了。”
“欸?您在说什么呀,不要戏弄我。”
“我没有戏弄你啊,我是很认真的,我的父亲总是告诉我,我是‘法玛拉之矛’,只要贯彻这份决意,终有一日,会找到自己的搭档‘法尔之盾’,很可笑吧?这些话的含义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其中的含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现在还要为石之心东奔西走,怎么可能会找到搭档呢?可是今天遇见你,冥冥之中我觉得你可能就是‘法尔之盾’,你愿意成为我的搭档,成为‘法尔之盾’吗?”
“我找到了。”
“啊?你找到什么了?”
“我的哥哥。”
“???”
“你就是法尔,我的哥哥,这是父母给我留下的信。”
女人拿出一封泛黄的信,信上写着:“我的孩子,法尔与法玛拉,你们是命运之子,终有一日......
无论怎样的磨难使你们分离,但最终都会相遇,因为你们是被神祝福的孩子......
我的女儿法玛拉啊,原谅我这个愚蠢的父亲吧。”
信的部分内容已经模糊不清。
“那?你是我的妹妹?”
“就是这样。”
“可,我们是不允许有名字的啊。”
“我好想见你啊,哥哥。”她稍微前倾着身子,含着笑意看着我。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抓着后脑勺。
“这种事,自然而然的就好了。”
“没想到哥哥竟然是会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就泼水的坏蛋。”她拧了一下我的大腿。
“这是有很深的原因的,啊啊,轻点。”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在这片森林呢?”
“其实,我感受到了似乎被谁需要,回过神来,就已经迷路了。”
“你这笨蛋!居然为这种无聊的理由进入森林。”
“啊!好过分啊哥哥。”她笑着,“不过,这都是值得的。”
我心中阵阵酸楚。
“既然我们不能有名字,那就这样称呼对方吧,妹妹。”
她似乎有些扭捏,半天没有说话。
那就慢慢来吧。
我从妹妹手里接过巨大的叶片,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雾渐渐散去,傍晚的太阳将天空染成金红色,阳光从后方照射出我的影子。
这一次,影子的身边有另一个影子,它再也不会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