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眉已经数不清在这里呆了多久,她抱着麻木的双腿,脸埋进腿弯,身体小幅度的颤抖。她紧紧咬着唇瓣,即使咬破皮也不肯让自己发出可怜可叹的软弱哭声。
乱民们被奉旨了般,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对她拳打脚踢,她不敢想象自己的身体沾染多少撕心裂肺的伤口。
曾经被父亲视若珍宝的她,如今所遭遇的不幸,让她眼中的神采渐渐消弭。
她抬起头,泪痕侵袭了面颊,泪眼朦胧中,好像有谁在靠近她,而袭眉已经形成本能的往后退。
“是有用的呢,前几天,你的身上还存着那股想要弄死我的韧劲,现在就成了不会咬人的狗。训练的很是不错,我很满意。”
袭眉张了张嘴,才发现她哭到喉咙沙哑。是呢,拳打脚踢,饱受折磨的她,将御阳子安的祖宗十八代全部溜了一遍。
咬破唇珠,血腥刺痛的味道令她短暂的冲开喉间疼痛的束缚,诘问:“我在这里,多少天。”
御阳子安从身上摸出一方绣帕,抹去她的泪水,轻声叹息:“五天呢,这几天你没有吃任何东西,送给你的水也不喝,生命力很顽强呢。”
嫌弃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御阳子安将绣帕扔到她的怀里,说道:“用过的东西,我不会再要,看你这么可怜,先留给你。也许接下来的日子,你还会用的上,那时候,我可能不会再有时间顾得上你,哭了,可要学会自己擦了呢。”
袭眉作呕他的行径,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她眼中涛涛怒火,声音控制极好没有破音,但仔细听,就会发现她的声音在颤抖。她说:“把你的东西拿走,滚的远远的。”
御阳子安身子向前微倾,脸渐渐靠近袭眉,而后他在袭眉的眼睛上吹气,轻笑:“滚?你现在终于也会说不好听的话了呢,大家闺秀,你是,你配?”
御阳子安退开一步,站起身,语气带着不容置喙,“我会将你改造成最好的样子,现在的你,只如跗骨之蛆,低贱卑微。还有,你的父亲早就离开了,被蒙在鼓里的,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抱着心满意足的心情离去,袭眉的脸阴沉的可怕,眼睛像要瞪穿了一般。
她的脑海被御阳子安的话所包围,现在她只知道,父亲弃她而去了,不会再管她,也不会搜寻她的下落。
她正一步步走向深渊,无法回头。来时的路她不愿再看上一眼,因为,那些想将她置于死地的,都已经做好了防备。
第七天,乱民们不知所踪,袭眉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舔了舔皲裂的嘴皮,干涸的伤口或许还能汲取一点血液,供她滋养。
御阳子安对她身上的伤置之不理,她也无法离开这里半步,因此,她索性放弃了抵抗。如先前一样蜷缩在角落。
终于,嘴角的血迹被舔舐干净,她迫切的想要填补空空如也的腹,然而身边没有能吃的食物,或者水源。
于是她想到了可以割开身上表层皮肤的伤口,这样,就不会增添新伤,而可以捧着新鲜的血液活下去。
可全身上下,好似都没有刀的痕迹。因此,她决定用指甲划开,想必那些伤口只是结痂,不会太过痛楚。
袭眉麻木的对胳膊施展酷刑,可她终究是个会流泪的人,泪水滑进干涸的唇角,她尝到了苦涩。
不知为何,她很想要哭。
她总觉得,在这里,好像忘记了很多事。记忆日复一日的差劲,她已经快忘却自己的名姓,因此,她要想个法子记下来。
目光流露到被放在腿膝的绣帕,这时她才仔细注意到绣帕的花色,并非是纯白,而是蓝白相间的颜色。于是她低声道:鸢尾惜命恩爱绝。
话刚出口她就愣住了,这句话略微耳熟,可等她深想,就再也回忆不起任何事。
利落的用血在绣帕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袭眉觉得这么好的绣帕简直是被自己玷污。可她也没法子,可能再下一秒,她会严重到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御阳子安过来的时候,端来一食盒的上好佳肴,他一一陈列在袭眉面前,定定的看着她,一语不发。
“你滚。”袭眉头偏了过去。
面前的这个男人她不记得姓甚名谁,可是当他一出现,自己就忍不住这么说,而是下意识的觉得恶心。
御阳子安笑了笑,将佳肴推近了她。
“你该饿了吧。”
“看见你,我就饱了。”袭眉语气直冲,御阳子安未多计较,只是说:“你先吃饭,等会儿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袭眉嫌恶地踢了一脚饭菜,缓缓闭目。
御阳子安的手咯吱作响,脸上已是阴沉密布。
“过了这些天,你还学不会求饶讨好是么?”御阳子安手握权杖一棍一棍打在袭眉身上,她却如活死人一样;除了脸上会些许皱眉,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也不会懦弱的哭泣。
“看来不是没有收获,你心中的怨恨很是强烈啊,居然让我有一瞬间的窒息。明明你之前,影响不了我分毫的啊。”御阳子安停手,转眼就掐住她柔软的脖颈,只要稍稍用力,她就会死掉。
“皇上还需要你,你不能死。”御阳子安拿出一粒药丸,强硬的塞进袭眉的口中,也不管她咽不咽的下去。
随后他将被袭眉毁掉的饭菜又捡拾装好,说道:“如果你吃了饭菜,就会被毒死。”
袭眉半死不活的喘着气,冷冷淡淡的盯住地面,出声:“你不会。”
“是的,我不会,你死了,我可不好交差。”
“袭眉,你现在有学到什么,说出来让我听听,或许我会给你水。要知道,不食未必会死,可无水,却必死。”
“学到...什么?除我以外,我不会再信任任何人,这个结果,你可满意?”
御阳子安点头,“甚好,不过,你记得止住伤口。”
“我私以为,你是个坏人。”袭眉挑眉,并不在意胳膊的伤势,反正那么痛,也没必要对新鲜的伤特意关照。
“你的直觉很不错,而且,你在厌恶我的同时也在改变自己。只是你的恨意将你蒙蔽,怕是你也不会再记得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记住现在,以后,你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我悉心指导。”
“如若可以,我不介意把你送进棺材。”
“袭眉,你可以等到那一天,顺便再搭上你自己的命。”